柳行嘆息一回,繼續講道:“開始時我也不知道梅清父親的身份。直到後來師傅與師兄弟們都走了,我這纔有心,發展些人手,調查當時之事。其實我離開這段,安陸城中知道小師妹之事的人甚多,可笑我回來後,閉門家中,忙於諸事,反倒一直沒想到此節。”
“那想來您也知道當年之事了。不知那梅花谷,究竟在何處?那位茅陽真人,莫非便是您幾位師兄弟妝扮而成的?當年梅花真人安排我父母相見,倒底是……爲的什麼?”梅清忍不住問道。
“當年發生這些事時,我恰好出遊在外,因此很多事情,我也不很清楚”,柳行搖頭道:“師傅究竟爲什麼要五朵嫁給你父親,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至於你說的那個茅陽真人,我也不清楚倒底是哪個。”
梅清聽了,便又問道:“那不知您幾位師兄弟,有哪個是比較精通外丹之學的麼?”
柳行聽了想了想道:“梅花門中,對外丹最精通的。應該是二師兄。老四他一心苦修,倒沒在這方面下過功夫。至於大師兄……”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精通外丹。他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露過這方面的修爲,但偶然談及時,表現得卻是瞭解頗深的。”
梅清點點頭道:“其實邵元節和陶仲文先後被……被當今天子器重,自然對外丹都有所瞭解纔對。只不過……若他們中一人是茅陽真人,應該與陸大人有見面的機會纔對。能讓陸大人見過而不被識破,不知道是確實不是他二人扮成茅陽,還是真的僞妝高明如斯。”
“你說的陸大人就是當年興獻王府上的陸炳吧”,柳行點頭道:“當今天子身邊紅人,錦衣衛指揮使。我調查時聽聞過此人,卻從未見過面,不知其修爲如何。”
恰在此時,忽然聞得遠遠傳來一聲低沉地聲音:“不想當年萬水千山無覓處,竟然是近在眼前而不自知。柳先生可好,陸炳特來問候。”
隨着聲音,只聞一道嘯聲遙遙划來,衆人一驚一起,只見此時天色已明,由北一道黑點急飛而至,逼得近處,竟然是一股旋風。
那旋風由地上直拔而起,如長龍劃空,帶着狂暴的氣旋。發出啾啾的聲響,眨眼間便光臨到柳府之上。隨着一聲砰然巨響,突然間煙消雲散,兩個人影,乍然出現在院子之中。
前邊一個身着長袍,面目清癯,正是陸炳。身後站着的,正是當年曾經制住梅清的那古銅色皮膚的大漢。
“啊……爹……”碧真見陸炳現身,張口欲叫,忽然想起現在陸炳非是以六爺面目出現,忽地一跺腳,連忙收口。
但那柳行等人早就聽得清清楚楚。陸炳乃是碧真生身之爺之事,知者不多,柳行雖然於碧真外婆家同居一山,但素無來往,自然無從得知。他面上驚色一閃而過,對着陸炳施禮道:“不想名震天下的陸炳大人,居然是碧山姚府的乘龍快婿,倒是柳某孤陋寡聞了。”
“彼此彼此,老夫爲着當年之事,幾乎尋遍天下,再也沒想到,當年之人,居然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陸炳冷冷地看了柳行和白爺一眼,當看到白爺時,忽然面有驚色。
“這位先生好生面善,當年我們或有一面之緣,不知先生可還記得在下?”陸炳緩緩將背在身後的雙手拿了出來,垂在身體兩側。眼睛緊緊地盯着白爺道。
白爺一言不發,眼睛只管斜視一側,對陸炳不理不睬。
梅清見了,連忙拉了碧真之手迎上前來,對陸炳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陸炳轉過頭來,打量了一眼梅清二人,見碧真低了頭,聞得梅清叫自己岳父,並無反對之意,只是頭低得更深了些,知道女兒終是漸漸接受了自己這個父親,不由心中大喜。
“好,好”,陸炳看着碧真滿面含笑,又轉頭深深看了一眼梅清,點頭道:“很好,梅清,你很好。”
說罷哈哈一笑道:“罷了,今日卻是個喜慶日子,倒了不便喊打喊殺的。阿碧,咱們一同回去吧,我還沒去見過你娘,好容易咱們一家團聚,便當慶賀慶賀。”
碧真聽了點點頭,又說道:“可惜外婆不在,不然就更好了。”
陸炳不由打了個冷顫,喃喃道:“還是不在的好。”
“爹,你們怎麼來了?”碧真坐在父母中間,喜笑着道。
有了梅清幾句話牽引,現在碧真已經從心理上沒有了任何阻礙,一口一個“爹”叫得陸炳喜笑顏開。
“收到梅清的傳音。我就覺得有些擔心”,陸炳喝了杯酒,慢慢地道:“不知道你們怎麼忽然想起來要查萬歲爺修煉外丹的情景,又扯起當年邵元節來?這其中之中,牽扯甚大,我看了便有些擔心。到得昨天,忽然手下傳來些消息,道是陶仲文和段朝用,似乎都有異動。只是手下之人修爲有限,所知不多。我覺得事出有因,下了些力氣,這才追查到,居然是碧山柳家這條線上來了。嘿嘿,不想當年我們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的人,居然就是在眼皮底下。”
“岳父大人,有些事可能你也不太清楚。其實柳老先生,倒並非象你想的那般。”梅清將在柳府上,柳行所言之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居然如此”,陸炳面有驚色:“我們也猜五朵是梅花門中人,其實我對典真人,也有懷疑。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邵元節與段朝用,居然也都是梅花門中人?梅清,你覺得柳行之言,有幾分可信?”
梅清想了想道:“其中之事,大致不差吧?只不過有些事情,柳行定然有所保留。尤其是……我孃的死因,以及梅花真人的下落。”
說到這裡,梅清忽然想起來問道:“岳父大人,你今日見了那白爺,似乎頗有恨意,莫非早就相識麼?”
陸炳點了點頭,正想說話,梅清笑道:“如此可否讓小婿猜上一猜?若我猜得不錯,這位白爺,可是當年你們初入梅谷時。所見的白蛇老人?被茅陽真人打跑的那位?”
“總是瞞不過你”,陸炳一驚,然後哈哈大笑:“一猜即中。真不知你怎麼想到的。不過他定然不是梅花門中人,手法不對。”
梅清點點頭道:“這位白爺估計不是當年上當受騙給利用了,就是確實不知內情,不會是陰謀中人。不過還有一事……”
梅清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陸炳道:“當年我娘身邊,是不是有一件盆景?是一件乾枝梅,從不離身的?”
陸炳點點頭道:“剛纔你講那姓柳的說到這乾枝梅時。我就想起來了。雖然我當時與你娘接觸甚少,但也知道這件盆景。而且……我懷疑你娘是梅花門中人,也是由這件盆景而來。當時你娘不許人碰那盆景,在上邊下了一個禁術。我也是偶然碰上,只覺得手法極爲玄妙。當時也沒有多想。後來眼界漸開,這纔想到那手法極似傳說中梅花門中的手法,這才懷疑你娘是梅花門中人的。你怎麼對這小事這般在意?”
梅清嘆了口氣道:“柳行講道我娘求他之事時,先後兩次,悔恨之意,溢於言表。我懷疑……我娘讓他去移栽梅花這件事,定然與我娘能送我出來,以及她去世,有極大的干係。只是柳行對此不知爲什麼諱言莫深,遮遮掩掩。若是知道他將梅花栽在了何處,查探一番,也許就能明白了。”
“那梅花真人呢?柳行說過他師傅已經仙去,但他講述的內容中,並沒有提及?”陸炳思索着道。
“估計其中涉及其門內秘辛,所以他是不會說的”,梅清搖頭道:“只不過定然與邵元節、陶仲文和那個段朝用離不開干係。”
“你說的這三個人,我都見過”,陸炳嘆道:“尤其陶仲文,自他被封爲典真人後。更是經常碰面。邵元節入朝最早,十五年前,典真人陶仲文由邵元節引見給萬歲,而隨後不久,邵元節便去世了。至於段朝用……”
陸炳忽然皺了皺眉,梅清見了追問道:“段朝用是何時,又由誰引薦入朝的?”
“大概在四年前,段朝用由郭勳引薦給萬歲”,陸炳搖搖頭道:“但萬歲那時對郭公爺已經不甚重視,因此對段朝用也不是很在意。”
“郭勳?”梅清有些驚訝地道:“怎麼會是他呢?郭公爺也對修行煉丹有興趣麼?”
“上之所好,下必效焉”,陸炳苦笑道:“當今朝中,燒丹修煉的不在少數,只不過全是些江湖草頭王罷了。”
“那上代張天師張羽衝呢?”梅清又問道:“岳父大人可知道其被奪天師之名以及死去的原因麼?”
陸炳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十五年前,張天師求雨無效,被聖上一怒去其天師之名。張羽衝回返龍虎山,但在路上……傳說是遇上了梅花真人,二人相爭,兩敗俱傷。後來我着人察探過傳說中二人爭鬥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