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咱去開封府幹啥呀,這一大清早的……”
“幹啥?告狀!”
“告告告告告告狀!?”吹雪眼睛瞪圓了,差點沒咬着舌頭。
對於這種智力低下、悟性幾乎沒有的腦殘,龐昱已經懶得踹他了——髒腳!面孔一沉,齒縫裡蹦出來仨字。
“對,告狀。”
“告誰?”
龐昱頭一甩,仍然仨字。
“不知道。”
“啊!?”
“太師府昨晚遭人縱火,燒燬房舍七間,走失丫鬟一名,你知道是誰幹的?”
吹雪拼命搖頭。
“那就對了,走。去開封府登個記備個案,請他們派人查。”
登記!?
備案!?
吹雪摸着腦袋,半天沒想明白。
媽的蠢驢,逆向思維懂不懂?世上沒人笨的會不打自招,老子偏反其道而行之叫全京城知道太師府丟了人,他展昭就是再聰明這一次能疑心到咱頭上?
四哥出府的日子總是春光燦爛。
在猥瑣小廝吹雪的帶路下,龐昱昂首闊步往地傳說中“膏樑紈絝敗家子們的天敵”——開封府走去,明媚的陽光傾灑下來,照在他一身簇新的青衣小帽上,奕奕生輝,大搖大擺走過的地方感覺連路上塵土都比之前少了些。
走着走着,忽然前邊一陣喧譁。
但見路人紛紛避讓,潮水一般往兩邊散開,龐昱凝神一看發現遠處走來大羣舉着“肅靜”、“迴避”木牌的衙差,後面一頂綠圍紅障泥大轎,鳴鑼開道、儀仗威武的排場在龐昱看來,是相當相當相當滴壯觀吶。
官轎出行,老百姓們自要避讓,可龐昱是誰啊——大宋皇帝的小舅子、當朝第一人龐太師的兒子、還有頭上這個相當頂用的侯爺頭銜……呃乘轎子的見着他得乖乖避開纔是,要他閃那除非皇帝姐夫溜出宮來了。
沒有一秒鐘的猶豫,龐昱大步走着迎過去——就算一身家丁裝那他也是貼身服侍安樂侯的家丁,京城裡橫着走都不懼,往前怕個鳥!
龐昱走進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小跳。
列隊走過來儀仗還真是不一般。
隊首以以小紅亭爲導,次爲紅傘(避雨)、綠扇(障日)和四個敲着銅鑼開路的衙役,再往後是最顯眼的肅靜、迴避木牌和刺繡繪畫的各色的旌旗,旌旗後邊一少年騎高頭大馬在前引路,穿戴紅黑帽的皁役各四人亦步亦趨的跟着,一路呼喝不絕。再再往後纔是官員乘坐的大轎,四人擡之,四人左右相扶(即八擡大轎)頂上題銜大烏扇、三檐大黃傘罩着,比以前電視裡看過的什麼欽差出巡壯觀多了。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肅靜肅靜衆人迴避。”單隻看那儀仗龐昱已是一怔,等聽到鑼聲敲了整十一下才停……
他脣邊不由得勾出一抹邪笑。
依大宋常例,州縣官等出行鳴鑼,打三響或七響,稱爲三棒鑼、七棒鑼,意爲“讓讓開”、“軍民人等齊閃開”;道府州官出行鳴鑼打九棒鑼,意爲“官吏軍民人等齊閃開”;節制一路(北宋時全國分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陝西、淮南、江南、荊湖南、荊湖北、兩浙、福建、西川、峽(即峽西)、廣南東、廣南西等十五路,相當於今天的省)的大員出行,要打十一棒鑼,意爲“文武官員軍民人等齊閃開”;而有資格打上最多的十三棒鑼,意爲“大小文武官員軍民人等齊閃開”滴除了他親爹龐太師整個大宋不會抄過仨。
換言之,敢在京城大路上敲十一響開路的官兒,品級絕對低不了!
作爲一個從小沐浴在和諧陽光下、受過良好教訓的穿越男,龐昱對大宋朝的儀仗禮數多少還算有點見識,加上窩在太師府這段時日的耳濡目染,若是皇親國戚、世襲勳貴的坐轎單從制式和外形他就可以認出來。
龐昱很肯定,眼前這官兒既不是國戚世襲也不是世襲勳貴,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乘轎的是高官。京城百官雲集,除了他的黑心老爹還真沒誰隨便就敢擺出來“大小文武官員軍民人等齊閃開”的架勢,就連宰相、樞密使這倆可以敲十三棒鑼呃通常也只敲十一下——京裡多得是公侯王爺,那能隨便叫人讓道麼。
除此之外,敢這麼敲法同時還擺出這樣諾大架勢的恐怕只有一個人。
京城的最高長官、統攬汴梁一應行政、司法、民生要務的開封府尹包拯!
單是看轎子四周穿着衙役服色維持秩序呃各色漢子,龐昱就肯定自己猜對了九成,等到看清楚隊伍前面高高舉起來的嵌着“開封府尹”四個字的官銜牌,他100%肯定轎子裡邊坐着的就是那丫!
六個字差點衝口便出。
天殺的包黑子?混帳狗官惡賊?
不,是“青天大老爺”外加一個感嘆詞“哎”。
青天大老爺哎,您給草民作主啊——
龐昱一衝動,差點撲過去攔轎喊冤。
——房子着火府裡丟人這事他只怕鬧不大,別的考慮都不需要。
很可惜,龐昱遺憾的沒撲成,準確說是來不及撲。
因爲有人快他一步。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搶在龐昱之前,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突然從人羣中攘臂奮出,旁衙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穿越了警戒線,一個箭步衝到府尹大人的轎子面前,雙膝跪倒,一紙狀紙高舉在頭。
“青天大老爺在上,爲小民做主!”
落魄書生搗頭如蒜,腦袋“咚咚咚”地在地上磕着,不一會就敲出了血,引得周圍一片大譁。
轎子停住,兩旁的衙役抄起鐵尺鎖鏈正要上前驅趕,忽聽裡邊一聲沉喝。
“慢着!”
簾隙挑開稍許,約摸在觀察喊冤的倒底是什麼人。
“大人。”主簿第一時間湊過來,“時候不早了,高太尉那裡還等着呢,眼下是不是放一放,等到……”
“豈有此理!”轎子裡威嚴的聲音截斷他,“本官身爲京畿首府,掌全城司法刑獄,百姓當街喊冤豈能置之不顧。”
“譁——”
話音方落,轎簾倏地被掀了開來。
開封府尹大步跨出,屹立在落魄書生面前,正義凜然道:“你說,狀告何人、有何冤情,本官查問得實定將其依法查辦!”
闊口微須,方面大耳,雙眼神色凜然,滿面黑漆生光,好一個包黑……
哎!怎麼頭髮灰白灰白,連鬍子也是!!!
包包包、包拯有這麼老!?
盯着前邊威儀昭昭,但是少說六十有餘的白鬚老者,龐嘴巴長得老老大大,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這……開封府尹不是包拯麼?”他揪着吹雪領子,一把拽他到了面前。
“包包包包包包拯!?”吹雪的樣子比他還驚。
“對,包拯,那個長成黑炭一樣的混蛋,你不知道?”
“知、知道啊,他是我們太師府頭頭頭頭、頭號死敵,小的怎能不知。”
“嗯?”
“包閻羅他……他是御史中丞,掌御史臺臺、殿、察三院,負肅正綱紀,糾正刑獄、肅整朝儀之責……”倒底是太師府的小廝,吹雪雖然腦子不靈光對官場倒還挺熟悉,一番“介紹”說出來頭頭是道,“包閻羅有權監察朝中百官,以往在朝上沒少參太師本子,府裡上上下下誰都恨的他牙癢癢。侯爺您不記得了,去年七夕那一個月您搶了十八個姑娘……不,十九個,包閻羅居然上朝參了二十本要皇上嚴辦削掉您侯爺的頭銜……”
吹雪滔滔不絕的控訴着包拯和太師府結下的種種樑子,已經弄明白了大概的龐昱沒有了聽的心情,目光轉向大轎。
落魄書生伏跪在地,口中號叫冤枉,一聲高於一聲。
“你是何人,有何冤情?”白鬍子的開封府尹沉聲問道。
“草民家中田畝被惡少強行霸佔,草民……”
“可有狀紙?”
“有!有!”落魄書生趕緊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張皺巴巴泛黃的箋紙呈給他。
“哼,本府倒要看看,誰那麼大膽敢在天子腳下……”白鬍子府尹看了個題頭,“撒野”倆字還沒喊出來呢,忽然像被人當頭扇了一大嘴巴似的僵在那裡人傻掉了,拿着狀紙的手不受控制的抖起來。
龐昱看得納悶,喚過吹雪問道:“喂喂喂,這丫叫啥,多大年歲了,怎麼敲着想老年癡呆外加心肌梗塞腦溢血眼看就要掛掉呢。”
“他呀,開封府尹吳恭政,今年六十就了離致仕還有三……”
吳恭政?
龐昱喃喃唸了兩遍,咋都覺着這名字不太對勁。
“大人……”侍立在旁的文書輕輕喚了聲。
白鬍子府尹渾身一震,雞皮虯結的老臉詭異抽了兩抽,看得衙差們面面相覷時忽然一揮手厲聲喝道:“大膽刁民,京畿重地豈容你肆意胡言,誣陷他人!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開封府衙差何在,把他給我亂棍打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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