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梅雲清眼中兇光畢露,咬住衝玄的手,就像是在撕咬墨白一樣。
墨白不再理他,突然轉身,揚起手,對身後黑衣衛,以及帶來的宗師下令道:“殺,但凡上清山的人,一個不留,管他南軍也好,國朝也罷,誰敢插手,不死不休!”
“是!”虛離子頭上冷汗淋漓,這一刻,卻是不敢怠慢,他清楚這時候自己敢稍有猶豫,便將人頭落地。
什麼上清山,什麼國朝,什麼南軍,那都是以後的事了,若不從,現在就得死。
應了一聲,眼神苦澀的與身邊宗師們對視一眼,隨即身形閃過朝着那些直接就要逃的宗師衝了過去。
而在他們應聲的時候,黑衣衛竟還先他們一步,絲毫不懼,直接朝着十幾位宗師衝去。
這一次上清山來人不少,被墨白一巴掌拍瘸了六個,卻還有十來個,更有一些本就隨梅雲清來京的青年弟子。
根本沒有什麼客套,雙方只能不死不休,上清山一系徹底絕望,但無論如何也要做最後的反抗。
不可能束手待斃,論人數,墨白不出手,他們雙方人數差不多。
論宗師,雙方也差不多。
然而,一打起來,明王府這邊,卻是頹勢,虛離子等人根本不是上清山宗師對對手。
不過好在黑衣衛中,只分出五個,去對付將近三十名青年弟子,還有十五個和他們一起對付宗師。
尤其是墨一,他身上沒有玄光,卻膽大包天,獨挑一人!
很快他便落在下風,但卻始終不敗,當真是一人纏住了一個。
其他人則是並不與宗師硬拼,只兩三人一組,給虛離子等人做配合,他們實力不足,卻刀光精妙,對宗師戰鬥完全不陌生,竟還真的插得上手,打的可謂是有聲有色,驚的在場宗師眼皮連跳。
虛離子原本還打的有些畏畏縮縮,畢竟他們小門小派,和上清山根本不是一個級別,雖然都是宗師,但一動起手來,才發現處處不如。
反倒是竹葉門的那六人,要鎮定的多,不那麼怯場,更爲兇悍。
他們雙方也是對黑衣衛的實力震驚不已,還從未見過有法士能摻和進宗師戰來,可打了一陣,他們看出來了,黑衣衛真不是亂來,反而替他們扛下了很多壓力,這麼一來,明王府這邊徹底放開了,竟氣勢大漲,將上清山那邊給壓制下來。
各方果然都沒敢再動,到了這一刻,所有人都開始後悔趟這渾水,不,應該說是後悔來搞這什麼聯合談判。
他們不時掃眼看向真人,卻見真人只盯着戰場,並不出手,不由內心越發悲涼。
楚若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緩過氣來了,眼見着前方殺聲凜冽,心下大急,目光一轉望向站在一邊沒敢妄動的各方勢力。
眼睜睜看着殺聲震天的現場,各方卻毫無動靜,楚若才眼神一黯,他知道,今日算是無力迴天了。
最後,他目光定在了身邊的真人身上。
真人察覺他眸光,轉過頭來看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國朝陛下,難道真要一意孤行嗎?任憑上清山被掃滅,聯合抗蠻一說,恐怕再無從談起。”楚若才轉頭看一眼墨白的背影,忍住心頭的恐懼,仍然堅持道了一句。
“你們的私人恩怨,國朝倒是願意介入,替你們調停,可你們願意嗎?”真人突然輕聲嘆了一句。
“真人閣下何意?值此國難當前,上清山爲作爲抗蠻一方來出席談判,豈能以私人恩怨來絞殺?”楚若纔好半晌都不能回神,什麼叫私人恩怨?
“上清山能爲抗蠻一方,明王府自然也能,你回頭看看……”真人微微搖頭,輕聲道了一句後,目光偏向了那塊招牌一眼,不再多語。
楚若才即便智謀蓋世,這一刻也仍然不知真人到底什麼意思,不過還是看向了戰場之中。
正好只見,上清山已是強弩之末,在明王府手下終究沒有回天之力。
楚若纔看着那些手持長刀與宗師作戰的人等,突然整個人一呆,心中三個字在迴響“黑衣衛!”
不錯,黑衣衛!
明王府黑衣衛,就目前已知,就絕對不下五百之衆。
五百之衆……
可與宗師對戰!
他瞬間偏頭,也看向那塊插在地上的招牌,眼眸一縮再縮,又想到真人方纔的話,嘴裡喃喃:“莫非明王府要取上清山而代之……”
剛唸叨出口,立刻便下意識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上清山有梅真人鎮壓……”
真人聞聲,眼眸微垂,若放在以前,他也不信。
但到了今日,他不得不信。
目光再次落在墨白的背影上,長長嘆了口氣,身形微動,消失在了原地。
墨白有感,回頭看了一眼,隨即不語。
這場戰鬥打的時間很長,遠沒有墨白出手那般震撼。
即便是生死之戰,宗師對決,也足足打了一個時辰之久。
到得最後明王府這邊並不輕鬆的勝了。
滿地屍體與一羣傷痕累累的明王府宗師,站在場中,望向了最後一處戰場。
那是墨一的戰場,一個不是宗師的存在,打了整整一個時辰,渾身已是破爛不堪,卻還在扛。
又一次飛出去之後,其踉蹌起身,他的對手是一名老宗師,此刻已是滿臉絕望之色,沒有追擊墨一,環顧一眼,只見同道已成滿地屍體。
他身軀顫顫,卻逃不得逃,只能等死。
“不用管他!”墨白的聲音響起,準備去了結這最後一人的虛離子等人,站住了腳。
回頭看了墨白一眼,又看向那已經血肉模糊的墨一。
墨一戰了起來,他胸膛跳動如雷,呼吸聲迴響在全場,似乎有些茫然的掃視了一眼四周,最後眼神慢慢清明,看向墨白。
墨白盯着他,最終卻依然搖頭:“我在你這修爲時,斬他就如宰雞殺羊,要想成爲本王親傳弟子,就去宰了他。”
此言一出,墨一回頭看向那臉色悲哀的宗師,腰背再次挺立。
而那十九名黑衣衛,不論傷重與否,此刻卻全部激動起來,同時衝着墨一,大吼一聲:“殺!”
聲震長空,氣勢駭人。
墨一伸手擦過嘴角的鞋,腳在地上重重一踏,整個人凌空飛起,手中那炳早已卷韌的長刀,再無任何變化,在空中高高舉起,就這般直直劈砍而下。
這是他最後一刀,這一刀過後,他再無任何一絲氣力。
這一刀,就如先前墨白對付六位宗師那樣,簡單直接,一往無前。
對面那宗師滿臉悲憤之色,墨白居然讓一個法士來殺他,何其恥辱,他仰天悲呼:“賊子,你欺人太甚!”
反正已經沒有生機了,他也不想活了,先前故意讓着這小子,與他故作纏鬥,避免被圍剿的小心思徹底拋卻,他渾身氣勢徹底放開,死前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沒有猶豫,他直衝刀光而去,要挽回最後的尊嚴,雖然他在此行中最弱,但也絕不是一個法士可以輕視的。
他怒了,要一拳將這被賊子的得意弟子斃了。
刀,他不懼,最多也就是能破他護體罡氣而已。
再墨一砍傷他之前,他有把握,一拳轟殺了墨一。
虛離子等人如何看不出來這一點,同時心中大叫:“糟糕!”
然而,墨一卻仍然是一往無前,眼神死死盯着對方宗師襲來的拳頭,陡然他眼神一紅,一聲大叫:“殺!”
就在這一刻,墨一的刀變了。
不,應該說他的刀變了顏色,一道紅光突然出現,緊接着,瞬間如血般燃燒。
“噗嗤!”一道聲響傳來。
上清山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宗師,直接被從肩頭斜劈成了兩半。
而他的半隻拳頭,仍然保持着重逢的姿勢,停留在墨一的胸前半寸。
就這半寸,來不及了,一寸長一寸強,他死在了墨一的刀下。
全場寂靜,虛離子等人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他此生竟然有幸親眼見到一個戰鬥中證道的存在。
四周還剩諸多道門人士,此刻同樣眼中茫然。
這……假的吧!
“吼……”然而二十黑衣衛卻是瘋狂了,舉起長刀,狂嘯。
墨一聽到嘯聲,緩緩看向自己正火紅的刀,身形微微一軟,卻是強撐着沒有倒下,他轉過頭來看向墨白雙膝跪地,磕頭。
“砰!”第一個!
“砰!”第二個!
待第三個頭後,他沒有再起身。
墨白對黑衣衛點點頭,上去幾個人將他赴到了一邊。
其他人,則上前,一刀一個,將在場宗師的腦袋剁了,隨即取出隨身懈怠的布巾,將這些首級全部包了起來。
在場中人,看着這血腥一幕,無不臉色發白,又爲他們乾脆利落的動作而心驚。
一看這些人就是老手,斬宗師腦袋哪有半分猶豫?
待處理完,墨白將這些腦袋交給衝玄,衝玄已是面若死灰一片,而他懷裡的梅雲清已經早已昏迷過去。
“聖人以神道設教保境安民,奸賊以神道聚衆左道亂政。數月之前,本王曾以此句對梅清風施予警告,曾言道,爲正,長青當爲護法,若爲邪,則以其孫首級下生死戰書!”墨白長身而立,凝視所有人揚聲道。
這件事並不算秘密,在場諸人幾乎都聽說過在當時,被認爲是狂言的話。
衝玄更是清楚,因爲這話就是他傳回山去的。
此刻望着那些圓滾滾被血染透的包裹,內心一陣陣的抽搐。
包括楚若纔在內,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墨白在做什麼,他竟真的要挑戰梅真人。
真人鎮國,多少年來,宗師無數,卻難出真人一位。
至今爲止,整個大夏也不過五位真人而已。
其他各國更是凋零,便是鐵騎遍地的旗蠻,也不過區區三人而已。
真人可以說是戰略級武器,未必真的能殺多少敵人,但卻足以讓戰場上己方將領安心。
千百年來,沒有人敢對真人不敬,即便是一國皇帝陛下,最強勢的時候,也對真人以禮相待。
墨白看向衝玄:“上清山與本王多年恩仇,其中大多可不計,然月前海上一役,卻是徹底超出了本王的底線。今日本王便以這些首級,正式向上清山梅清風下達戰書。一個月後的清明之日,本王願與其一戰,一切恩恩怨怨,生死則休!”
說罷,墨白環視一週,看向所有人,挺身而立,揚聲千米:“至此,諸位也不必再勞心勞力的去想着怎麼對付本王,一個月,本王敗亡,一切休提。本王若勝之,自取上清山而代之,這聯合抗蠻一事,本王居一席之位。本王不喜拖拉,便在此邀各方首腦屆時一同入京,既爲此戰做爲見證,也爲聯合談判一事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