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逃走
“要加快行軍速度!顯然現在軍心已經不穩,只有乘着消息還沒有完全走漏,快些趕回洛陽纔是上策!”李從珂咬了咬牙,自忖道:“只要回到洛陽,自己戰則戰,不戰則走,主動權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反正孟津便在洛陽北面,實在不行,自己便渡河去河內便是,只要自己將浮橋燒了,吳軍身上有沒有長翅膀,又飛不過黃河去!”
李從珂打定了主意,將手中的乾糧往地上一扔,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帶馬來,傳令下去,三軍出發!”
隨着號角聲,大軍又開始向東移動了,可是隨着行軍的繼續,逃散的士卒越來越多,一開始還是落在後面的後軍,後來連中軍和前軍也開始有士卒逃走。大軍就好像一塊放在水中的幹泥塊,在水流的沖刷下,飛速的變小。
“堅持,再堅持一會,只要回到洛陽就是勝利!反正那些逃走的也都是些不穩的傢伙,留下來也只會壞事!”李從珂咬緊牙關,在心中鼓勵自己道。他也沒有派出晉軍士卒去收容隊列,只是將那三千兵抓在身邊,李從珂心裡清楚,現在千萬不能再分散兵力了,到了關鍵時候,說不定這三千人就是救命的稻草了。
待到了相距洛陽城還有十五里的時候,天色已晚,李從珂趕忙一面收容諸軍,一面派出探騎去打探周邊情況,畢竟現在敵情未明,連洛陽城在誰手中也不知道,若是稀裡糊塗的一頭撞上去,只怕就是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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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珂剛剛坐下喘了口氣,清點部隊的手下便來回稟,聽到結果之後他不禁大吃了一驚:現在他手中大概只有三萬出頭的軍隊,相較於出師的時候少了一半,幾乎全都是回師時四處逃散的,饒是李從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心中也不禁肉痛不已。
“吩咐下去,將軍糧財帛都分發下去,只要留下來的,人人都有一份,無論是哪一邊的士卒!”李從珂沉聲下令道:“還有,告訴三軍將士們,只要能夠奪回洛陽城,城中財帛我李從珂一文都不要,全部都分給將士們,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喏!”那校尉趕忙退了下去,可李從珂並沒有聽到預料之中的歡呼聲,他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顯然麾下的軍士們對於現狀極度悲觀,連這般重賞都無法激勵他們的士氣,看來這一戰想要打贏的希望激起渺茫。
這時,前去打探軍情的探騎回來了一支,李從珂趕忙傳他上來。那探騎上來躬了躬身,稟告道:“將軍,洛陽舊城(漢魏晉城)已爲吳軍佔領,聽聞說守城的樑軍已經盡數歸降,洛陽新城(隋唐)城大門四開,卻沒有被吳軍佔領的跡象。”
“什麼?你是說吳賊只佔領了舊城,卻對新城棄之不顧?”李從珂問道。
“正是!”
“你且下去休息吧!”李從珂擺了擺手,低頭思忖了起來:他心裡清楚守軍的主力都在舊城之中,而且新城防禦空虛的很,而且外圍的幾個要點都已經被吳軍佔領,現在新城的防禦比剝光了殼的雞蛋強不到哪裡。吳軍留下新城不攻是不願而非不能。這麼來說只有一種解釋,吳軍主將很瞭解自己的內情,有信心擊敗自己,所以讓開洛陽新城不佔領,請君入甕,然後全殲自己。
“來人!請段將軍來!”李從珂下令道。很快,段凝便應召而來,他那白皙豐滿的臉龐遮掩在鐵盔之下,顯得有些滑稽可笑,目光遊動,打量着李從珂身邊的情況,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段公,快快坐下,快坐下!”李從珂的態度顯得分外親熱,這種意外的熱情或多或少的舒緩了段凝的緊張情緒。他有些疑惑的看了李從珂一眼,堅持的退讓了幾下,但最後還是被李從珂按到了胡牀上。兩邊坐穩之後,李從珂臉上便笑道:“此番請段公來,乃是有一樁事,有勞段公了!”
段凝趕忙弓了弓腰,小心答道:“李將軍但有吩咐,末將定當盡心竭力!”
李從珂笑道:“好,好,好!說來此事還真非段公莫屬。段公也知道,我手下那些兔崽子都是些粗胚。騎得劣馬,拉得強弓,但讓他們撫民守城就不行了,眼下吳軍來犯,我打算讓段公領兵進洛陽城,以爲居守,我領精兵在外,以爲策應。使敵首尾不得兼顧,段公以爲如何呀?”
段凝臉色頓時大變,他領軍打仗雖然不行,但勾心鬥角的功夫可並不差,也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李從珂這個節骨眼上將自己單獨招來,一頂頂高帽子不要錢的送過來,定然是要自己去送死。正想開口推諉,卻只見對方嘴角含笑,目露兇光,右手有意無意間已經按在腰間刀柄上,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縮了回去,趕忙笑道:“李將軍如此厚愛,末將雖然無能,也只有勉力一試了!”
“好,好!以段公之能,此戰我軍定當大勝!”李從珂聞言笑道:“來人,取酒來!”早有隨從取了一袋馬奶酒來,李從珂倒了兩杯,將一杯遞給段凝,笑道:“段公此去,定當大勝,某家這杯酒,便是爲段公壯行的!”
“末將謝過將軍了!”段凝接過酒杯,強裝出一副感激莫名的樣子,將杯中的馬奶酒一飲而盡,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只覺得往日醇厚的酒此時卻變得無比的苦澀難嚥。
李從珂待到段凝飲完了酒,便親自送他出帳,領兵去洛陽新城。當段凝的身影剛剛從他的視線消失,李從珂的臉色便立刻變得陰沉起來。
“來人,傳令下去,親軍士卒上馬,直驅孟津!”
孟津,位於洛陽新城東北五十里,周武王伐紂,至於此地渡過黃河,八百諸侯不期而至,會盟與此,此地以此得名爲盟津,後世音訛爲孟津,自古以來便是黃河上的重要渡口。對岸便是河陽城,隋唐時在此地建立了浮橋,溝通黃河兩岸,乃是當世第一大橋,乃南北交通之樞紐,渡橋而北,可直上天井關,趨上黨、太原;東北經臨清關,可達鄴城、燕趙;西北入軹關,至河中之晉、絳。地勢極爲緊要,自古就有“天下之腰膂、南北之襟喉,都道所輳,古今要津”之說。隨着晉粱戰爭的情況對樑國越來越不利,沙陀鐵騎的兵鋒逐漸靠近黃河北岸,樑軍也在孟津浮橋兩端和當中沙洲上三城上屯紮精兵,以抵禦北岸敵軍的兵鋒。李嗣源破汴京之後,李從珂領軍西向,進入洛陽,守衛河陽三城的樑軍也棄甲投降,由於這裡地勢的緊要,李從珂專門從手中緊缺的兵力中抽出了千人去堅守此地,現在回想起來,可謂是一招妙棋了。
“將軍,讓弟兄們歇歇馬吧,離富平津只有不到十里路了,再趕下去,就算人撐得住,馬匹也撐不住了,夜裡趕路,摔傷了人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名騎士趕到李從珂身旁,大聲喊道。
李從珂看了看四周的騎士,只見一匹匹戰馬身上都已是汗如雨下,雙足顫抖,馬肚子都已經凹陷下去了,這馬是吃草的畜生,最是存不住食,便是吃的再飽,跑上三四十里路,馬肚子也要陷下去,不說別的,不緊緊馬肚帶子,就容易出事。
李從珂冷哼了一聲,大聲喝道:“好,大夥兒下馬。馬歇人不歇,給馬喂點料,就半刻鐘,喂好了咱們就上路,這個節骨眼上耽擱不得,過了黃河,咱們在好生歇息!”
衆人都是馬背上滾大的,從李從珂現在的表情也猜出了六七分現在的情形,齊聲應諾了一聲,便各自忙着餵馬遛馬去了,那些馬兒早就餓的緊了,看到口糧袋裡的精料,趕忙大口吃了起來,那些騎手們趕忙將坐騎身上的汗水擦去,免得讓馬受了涼,這時候馬的命就是人的命,可半點也輕忽不得。
過了約莫半刻鐘功夫,李從珂見衆人的馬都喂的差不多了,正要打個呼哨,讓衆人上馬趕路。這時北面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響,便好似打雷一般。
“怎麼回事,莫不是打雷了?”
“你可真是個傻子,這可是冬天。哪來的雷!”
“北地裡自然冬天無雷,可這裡是河南,你怎的知道冬天沒雷!”
衆人正吵做一團,李從珂與衆人不同,他可見識過多次火炮的發射,已經聽出這並非是雷聲,而是炮聲,臉色頓時大變。趕忙帶了十來個隨從,跑到高處,向富平津那邊望去,只見黃河岸邊的已是火光沖天,依稀正是河陽三城中南城所在的位置。一陣陣的炮聲從那邊傳來,顯然這南城已經處於圍攻之中。
“點火,開炮!”隨着一陣整齊的號令聲,吳軍的陣地上炮手們依次點燃了引信,炮口噴射出火光和白煙,沉重的炮身隨之後退。一旁的炮手們一擁而上,開始井然有序的清理炮膛,準備裝藥裝彈,進行下一輪炮擊,三百多步外的南城城樓上已是火光沖天,夯土堆砌而成的女牆就好像被狗啃了一般,少了一大段。在炮兵陣地後面,長矛手和火繩槍射手列成空心方陣,正等待着進攻的命令。在方陣的最外側,數百名騎兵正遊弋四周,警戒城中守兵突出反擊。
“再轟一輪,打開城門,就讓短炮上前,換上霰彈,和步卒攻城!”大旗下,吳軍的指揮官下令道,對於進攻這種小城,吳軍已經形成了規範了:先用實心彈清掃城頭,然後讓火繩槍手和短炮用霰彈消滅已經沒有遮掩的城頭守兵,並用密集的火力射殺突出城來肉搏的敵軍,最後打書友開城門,用長矛隊突入城內,殲滅城內守兵。
多謝無數菩提、jonah_cheung的打賞,還有xuweixuwei的月票,前幾天忙着單位考試了,今天晚上應該還有一更,算是一點彌補,大夥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