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兩萬五千大軍,在一位位將軍的率領下,奔向遠方。
而高誠則是在冀城多停留了些時日,與其餘部隊的任務不同,自己所率領的兵馬,只是要對隴西郡進行蠶食而已。
既然是打仗,那麼無論大仗、小仗,都不能疏忽大意。
八千人馬不多不少,皆是巴蜀之兵,足夠對隴西郡造成很大的威脅。因爲,漢陽郡與隴西郡交界之處,多是山體,正是巴蜀兵用武之地。
糧草還是最主要的問題。
冀城無糧,軍中糧草也最多再支撐一月之久。並且,這些糧草還要供應北地、安定二郡兵馬,其間運輸消耗又是不少。想要進軍隴西,必須要等候關中送來糧草。
同時,高誠也需要等一個人,新任涼州刺史耿鄙。
耿鄙是什麼人,高誠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
只要這人有點腦子,就應該不會插手自己對於涼州的掌控。如若不然,哼,涼州再死一個刺史,也無所謂。
今日,高誠精心打扮了一下,身着錦衣玉帛,戴武牟,佩環綬,引領親衛進入城內。
一路向東,直奔姜家所在。
姜家。
此際,玄色大門緊閉,左右盡是白幡桑布。
行至府前駐馬,高誠皺着眉頭,輕嘆一口氣,示意身後親衛上前叩門。
親衛很快就跑上前去,輕叩大門。
良久,
沉重的大門這才緩緩打開,一名老者躬着身子,走了出來。身後四五名僕役,也相繼而出,恭敬的站在門口兩側。
老者在看了一眼高誠等人後,便恭敬行禮,口中蒼蒼言道:“老朽見過將軍。蔽府家主尚幼,唯主母主持,恐無法接待貴客,還望將軍恕罪!”
躬着身子的老者一行大禮,彷佛整個人都會瞬間倒在地上。
高誠眉頭皺的更緊了,匆忙下馬,扶起老者,言道:“老丈無需多禮,在下高誠,特來拜訪外姑!”
老者一愣,歪着腦袋想了片刻,這才情緒激動的看向高誠:“原來是君侯尊駕,老朽老眼昏花,竟不識得君侯,君侯快快請入府。老朽這就遣人告會主母、小公子。”
老者當然知道高誠是誰,這雖然剛從城外莊園調來不久,可也絕對知道姜家聯姻的高家公子啊。先前未曾謀面,這纔不認得,現在既已知曉,愈加恭敬。
“多謝老丈了,吾身後將士,還望老丈安排一下。”
“君侯放心,定誤不了諸位壯士。君侯請!”
臨近門檻,老者一邊應着高誠的吩咐,一邊伸手相請。
走進姜府,給高誠的感覺,很不舒服。
姜家在冀城,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門第大戶,能與之比擬者不過楊氏。如此大的家族,所置主宅,必然恢弘闊綽。姜家府邸也的確夠廣,可唯獨少了那一份人氣。
凡大家族者,必有五服宗族。
姜氏雖遭劫難,可總歸不至於如此冷清吧。行走半刻有餘,竟不見一人?
“這府中緣何如此冷清?”行走間的高誠,不禁疑惑的問向老者。
老者身形一頓,嘆了一口氣:“唉,君侯不知。這姜家,自從主君去後,三宗五族子弟皆是損失不小,不知多少人慘死羌賊手中。主母擔心日後再有異變,爲了保存姜氏,便遣散了五服,使姜氏支系,安妥他地。”
“這一分家,族內財產,自然也要分出一些。不然,諾大姜家也不至於只有老朽一人,和一些不懂事的僕役來照看。”
“什麼?”
高誠驚了一跳,姜氏分家了?
這...
唉~
“皆誠之過也!”
“君侯萬萬不可如此言語,姜氏能有今日,尚且仰仗君侯。所受人禍,乃羌賊所爲,非君侯之過!”
“罷了,不說這些了,帶某去見見外姑!”
“諾!”
....
高誠隨着老者,身後閻行護持左右,剛轉過一個院口,尚未來得及觀看,便聽到一聲呼喊。
“姊夫!”
順着呼聲望去,一名十二歲少年,正由一名四十餘歲的貴婦牽着手腕。一身素衣,腰纏白布,頭披桑帶,歡喜着朝高誠呼喊。想欲奔來,卻又被母親拉着,不得爲。
高誠快步上前,躬身行禮:“孩兒見過外姑!”
“子明如今身爲貴胄,焉能禮下婦人,快快請起!”姜氏擡着虛弱的身子上前,雙手攙着高誠手臂,輕輕扶起。
而姜敘趁此機會,脫離母親的牽拉,也是跑到高誠身邊,抓着衣角,開心的說道:“姊夫,您可算回來了,阿姊來了嗎?”
高誠沒有回答姜敘,而是端目注視着憔悴的姜氏,言道:“外姑,紓兒如今有孕在身,關中又戰亂不休,無法前來,還望外姑見諒!”
姜氏欣慰的點了下頭,說道:“無妨無妨,紓兒只要好好的,吾這做阿母的也就安心。”
“今日子明前來,可惜郎君故去,不能盛情款待子明,只好於亭閣一敘。”
“多謝外姑!”
三人回到這院中亭閣,左右三兩女婢侍奉,清茶淡水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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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大地,九月天,便已是寒氣上涌。
出了姜府,高誠帶着姜敘,再度出城,前往姜家祖地。
一路秋風蕭瑟,枯黃落葉,遍撒途邊。可與那周邊情景,再作比較,尚好些許。
姜家祖地,位於冀城城東不遠,出城四五里便到。周圍一座莊園,僕役數名,照看着着祖宗休眠之地,以及園外近千畝的荒地。
祖地之內,倒也是清掃的乾乾靜靜,少見落葉。
按照規矩,高誠本不該來此地。兩家人雖爲聯姻,可終究不是一家之人。便是姜紓,也再無機會來此地。
可外丈的喪禮早就已經過了,姜府之內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是靈位,也早就請入祖地宗祀之內。
姜家宗祀,就在祖地入口的幾間恢弘殿室之中。
走到門前,高誠停下腳步,示意身旁僕役領着姜敘進入。而自己,則轉身拐向偏室。
跪坐在偏室中廳,高誠閉目養神,等待着姜敘的回來。
沒多久,換上桑服的姜敘,手中抱着一塊靈位,踱步上前,放置到上方桌案。而後,隨行僕役也急忙供上三牲血食,備好香案。
高誠盯着那靈位,注視良久,這才哀嘆一聲。
接過檀香,引燃,供上。
隨後,退後跪坐,高誠恭恭敬敬的行了三叩之禮。
祭奠完外丈後,高誠便領着姜敘趕回城內。
坐在車間,高誠不禁朝着姜敘問道:“敘兒,汝學業如何?”
或許是來到祖地,讓小傢伙想起了父親對自己好,這歸途中,鬱鬱不樂。聽聞高誠的問答,姜敘也不過是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每日都有溫習!”
“嗯好!”高誠點下頭,繼續說道:“敘兒,切記姜家的未來,日後是由汝一力承擔,學業萬萬不可荒廢。另外,三年後,汝便從軍,隨某左右。”
“敘兒知道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