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式微有些訕訕的，劫後餘生的壓迫感。
面前的方旭，方纔的那個模樣，她保證自己是絕對的不想要看到第二次的，實在的是太過於的滲人。
榮柯縱然威壓四起，但是至少在榮柯的面前，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她會敬重。
但是方旭，深不可測，更甚於榮柯，更重要的是，自己完全的看不透面前的人。
還隨時隨地會有生命危險，這樣的感覺，柳式微並不喜歡，卻也實在的對眼前的人，十分的忌憚和害怕。
她在東周多年，心智早已經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比擬，縱不是權傾朝野，總也是可以保證自己安全無虞。
可是如今在這個人的面前，她竟然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曾經的判斷，開始害怕。
身側的柳式微突然的沒了聲音，方旭皺眉，將自己渾身的氣勢稍微的收了收，他忘記了，這裡是東周，是在使臣府中，不是在他的地方，也不需要面前的人這麼的害怕他。
“只要是好好留在本官身邊，你想要的，本官都可以給你。無人敢對你下手。”方旭承諾。
他的身份是秘密，同樣的，他也不希望眼前的人因爲這個而害怕他的。
當年終歸是……
柳式微慢慢的回過神來，看着方旭的樣子，方纔那股低氣壓瞬間的散去了不少，心底默默的斟酌了一把，總感覺自己，好像被撩了，這方大人說話的語氣，明顯的就是滿滿的護犢。
有那麼一瞬間，柳式微感覺自己心裡的小鹿亂撞了一下。
“包括你？”柳式微衝動歸衝動，但是應該有的理智，她還是有的。
想起來剛纔的事情，不免的是有些心有餘悸，卻也不敢明着說出來，方纔已經被警告過一次，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
方旭的雙眸微微的眯了眯，卻迸射出危險的目光，雙手緊緊的攥住自己的拳頭，忍住了。
“包括本官。”
他不會對她動手的，只要她願意，可是一直護着她。
這句話，無疑是一顆定心丸。縱然她還不是非常的瞭解面前的這個人，但是說到做到這一點，她還是很相信的。只要是方旭說出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她現在需要給自己一個保障。
但是方旭有着他自己的底線，自己絕對的不可以越過那條線，也不可以輕易的去觸碰，他的身份，就是其中一件。
若是觸及底線，他的心狠手辣，遠遠勝於榮柯。
“爺，出事了。”屋外，傳來了一個聲音，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氣氛。
這個聲音柳式微聽得出來，是方旭特有的護衛。
榮柯放在方旭身側的人，被他統統的換掉了，本以爲憑着榮柯的性子，會另外的安插人手，但是榮柯知道了方旭的身側有人以後，似乎反而的不打算管了。
這高智商的人在一起較量，她除了看着，沒有任何的發表意見的權利。
在東周的時候，她就看不透榮柯，現在，更加的是看不透眼前的人。
“進來。”方旭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直接的讓外面的人進來。
“紅宵閣方纔有客人動手，死了一個人。”
紅宵閣？
柳式微在這裡爲官多年，對這裡的大小地界還是清楚的。
紅宵閣是這京城之中最大的勾欄之所，平日去可以去那裡的，非富即貴，這麼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因爲城中的人都知道，紅宵閣背後撐腰的勢力不小，即便是紈絝子弟，也絕對的不敢在紅宵閣中隨便的惹事。
但是如今，卻死了人。
“誰死了？”柳式微臉色十分的不好。
方旭和她留在這裡，就是要給皇帝辦事的，這樣的案子也是一樣的，作爲之前的交換，方旭答應了皇帝的條件的，更何況這紅宵閣不是一般的地方。
“京城中，古董店老闆的兒子。”
古董店？老闆的兒子？
不是朝中的人？
“有什麼古怪的地方？”方旭卻是一下子的聽出了問題的關鍵。
“這名公子名段壽，段家大少爺，平日裡體弱多病，也極少去這種勾欄之所，這一次卻是死在了那裡，但是屬下已經將消息封鎖，無人知道段壽死在了紅宵閣。”
“當時段壽是在包房，屬下查出來他有些古怪，因而跟過去了，但是等了許久都沒有出來，等到屬下們進去的時候，已經沒有氣息，而且，屍體上沒有臉。”
沒有臉？
柳式微渾身抖了一下，“你說沒有臉，是什麼意思？”
屬下一本正經，面無表情，“臉皮被人扒下來了。”
“唔……”柳式微趴在一邊，忍不住的吐了出來。
她在東周這許多年，縱然的也是見過屍首的，卻依舊是受不了那樣的場面，正是因爲見過，腦中不自覺的就腦補了一下，一具被人扒了臉皮的屍體，胃裡頓時的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方旭不由的皺眉，順便的甩了一記眼刀給面前的人。
可憐的下屬被嚇得瑟瑟發抖，完全的不明白自己哪裡錯了，一不小心的就惹到了爺。
方旭輕輕的伸手，給柳式微拍了拍脊背，順手的是端了一杯茶，遞到了柳式微的嘴邊，哄着她，“喝口茶，會好受一點。”
柳式微點點頭，就着方旭遞過來的茶杯，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茶水落肚，確實的是壓制住了不少反胃的感覺。
勉勉強強的擡頭。
面前的侍衛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柳式微一臉懵逼。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方旭的侍衛差不多也都是和他一樣的性子，習慣了全程冷漠臉，今天難得是看到了這麼一副模樣，讓她驚訝的不行。
方旭也是察覺到了侍衛陸競的眼神，一眼壓過去，“陸競，繼續。”
示意他，繼續彙報，不要亂了心神。
陸競低頭，儘量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依舊是忍不住自己一顆躁動的心。
我的天哪，他剛纔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他們家爺那麼的溫柔，還是對一個女子？
陸競心裡猶如翻江倒海，已經是剋制不住自己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不過在主子的威壓之下，還是隻能一一的忍住，繼續彙報，卻很聰明的迴避了所有的血腥的，可能引起柳式微不適的地方。
方纔這姑娘不舒服的時候，爺的眼神，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看來這方府，以後怕是要熱鬧了。
“段家就沒有人上報官府？”說起來，這段家在城中也還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突然間自己家的大少爺死了，就沒有人關心一下的麼？
怎麼會被陸競隱瞞的這麼好？
方旭就算是手眼通天的厲害，這觸手也覺得是不可能伸到東周來的。就算是他有這個本事，榮柯也絕對的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所以方旭在這裡的勢力，必然的是有限的。
陸競開口，“不會。”
“爲什麼？”柳式微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方旭，眸中有着微微的崇拜，難道他真的這麼厲害，連榮柯的地盤都能下手？
方旭莫名的是有些享受柳式微這樣的眼神，瞬間的連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幾分。
陸競假裝自己看不見這屋中不正常的氣氛，“因爲段家的大少爺，在兩日前，已經因病去世了。”這件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已經死了？”柳式微咂舌。
她失了柳一舟的身份，失了自己的柳府，身邊沒了人手，還真的是消息閉塞了。
也是，段家這樣的聲望，要是死了個人，必然的是大家都知道了。
還以爲是方旭有多大的能耐，打聽到了什麼。
柳式微默默的有些失望，將自己的眼神從方旭的身上給收回來了。
方旭的好心情，瞬間的沒了，一眼掃過去，“一次說完。”
陸競嚇得忍不住要小腿打顫了，心裡不免的哀嚎，我的爺，你這是遷怒啊，遷怒！
他跟在方旭的身邊十多年了，打小就跟着，自然的知道爺不會要了他的命，不過除此之外，他們表面上這個絕世清官的爺，懲罰起人來的手段，可是絕對的沒有半點的含糊。
他雖然不至於是丟了小命，但是也絕對的是不想嘗試。
“屬下，屬下去檢查過了，這段家的大少爺在下葬兩日後，屍首就被人給挖出來了，臉上的……”陸競說到一半，立刻的改口，“那什麼就沒了，今日進紅宵閣的另有其人，借用了段壽的身份，但是最後卻故意的將段壽的屍首放在紅宵閣，等着我們去發現。”
“這麼說，這不是殺人案，而是偷屍的案子？”段壽不是早就死了？
“柳姑娘，事情並非如此。段壽表面上是病死的，但是實際上，是被人毒死的。只是這毒性隱藏的厲害，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被人毒死的？
柳式微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的腦子有着幾分的不夠用。
“你的意思是，這毒死段壽的人，和這個偷屍體，還順便的將屍體扔在紅宵閣的，是同一個人？”
“是的。”
“這人有病吧。”柳式微忍不住的罵了一句。瞬間的就想不通了。
若是有仇要殺人，他又把屍體偷出來，這麼明目張膽，無疑的是在暴露身份，如果不是有仇的話，那這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還偏偏的，被他們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