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裳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看着面前的人一遍一遍,小心翼翼的在安撫着肚子裡的孩子。
心底的恐懼在這一刻,稍微的消失了一些。
“餓不餓,要不要朕派人,給你送點東西過來?”榮軻有些侷促的開口。看着池裳在受苦受難,替着他在生孩子,他突然渾身無力,感覺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就只能眼睜睜的在一邊,看着她疼。
更何況,這疼痛還是自己造成的。
她心底的恐懼和害怕,只會將這種疼痛無限制的加重。偏深自己還幫不上任何的忙。
哪怕是自己現在的存在,稍不留神都給給她帶來更大的恐懼和害怕。
這樣的無力之感,幾乎是要將榮軻給擊潰。即便是在戰場上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般的退縮。
面對池裳,他真的是認輸了。
池裳虛弱的搖搖頭,方纔她已經是吃了很多了,現在真的是什麼也吃不下了,更何況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還在自己的肚子上。
稍不留神就是一陣無法剋制的疼痛。
還沒有開始生產,她就已經是耗費了這麼多的體力,池裳的心裡十分沒底。
即便是有顧清鴻這樣的神醫在身邊,她還是一樣害怕。
看着池裳幾近透明的臉色,榮軻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終歸還是要面對。
好在,榮安的謀反已然是被自己徹底消除。
等到鬱太后的事情結束,這東周混亂多年的局面,隱藏着的威脅,也終於算是被他一一清除了。
以後東周,一個守城之主,足矣。
“你是不是很害怕朕?”榮軻看着池裳的臉色。
只有這個時候,她纔不會隨便的亂跑,更加的不會無意識的抗拒逃避他。
而且,榮軻的心裡明白,只有讓池裳心裡安心,真的安心下來。
不再繼續害怕她,她的精神狀態纔會更好,纔會更加平安的生下,屬於他們的孩子。
“別害怕,你想走,朕很快就放你走。”榮軻閉了閉眼睛,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勇氣,纔將這句話給說出來的。
池裳驚訝的看着面前的人,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榮軻。
他方纔說什麼,願意放自己走麼?
池裳心底的恐懼,瞬間消失了一些。
卻又有些沒底。
他不是在哄騙自己吧?
“朕君無戲言。”榮軻看着池裳微微有些光彩的眼神,心底苦笑。
果然只有這個,纔會讓她真的開心起來麼。
“我知道,我對你不好,將你困在朕的身邊,你不會開心。朕的心病,大約也好不了。”他是因爲患得患失,時刻擔心着池裳會離開,因爲她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去傷害池裳。
時日久了,他越來越控制不了自己。
唯一的辦法,似乎就只有讓自己離開。
池裳一聽到心病兩個字,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其實很多時候,她知道榮軻不是故意的,只是傷害,卻是真實的。
榮軻有心病,自己的心裡,似乎也生了病。
區別只在於,自己是對他的害怕,而不是對他的傷害。
榮軻低頭,在池裳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了一吻,“朕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
他說道做到。
分明是答應她的事情,可是池裳,卻莫名的感到一種,渾身的寒意。
從心底而生的那種。
剛剛的想要開口說些什麼,肚子上一陣劇痛,瞬間是讓池裳整個身子都要蜷縮起來。
這一陣,比方纔所有的都要來的更快更猛。
她好像感覺到了,孩子像是要把她撕碎,直接出來一樣。
“疼……榮軻,我……”池裳感覺,呼吸之間都有着一種牽扯着的疼痛。
榮軻大驚失色,“都給朕滾進來!”
營帳外,接生婆和顧清鴻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聽到這樣的聲音,立刻的就進來了。
顧清鴻上前把脈,“還沒到時候。”雖然池裳已經是疼成了這樣了,可是現在,的確還沒有到生產的時候。
若是現在浪費氣力的話,只會讓池裳稍後更加痛苦。
都這樣了,還沒有到時候?
榮軻渾身的怒氣都繃緊了,手腕被池裳死死的捏着,看着她疼,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伸手,想要將池裳嘴邊的秀髮給拂開。
池裳疼的迷迷糊糊,張口就衝着榮軻的手掌咬下去。
一股血腥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池裳的味蕾,可是她嘴下的力道,沒有半點鬆懈。
榮軻看在眼裡,慢慢的放鬆了自己的肌肉,任由着池裳咬着。
疼痛從他的手掌開始蔓延。
榮軻貼近池裳的耳邊,“你疼,朕陪着你一起。”
池裳緩過來了一小波疼痛,迷糊之間,好像是聽到了榮軻的聲音,咬合的力道稍微減輕了一些。
可是還沒有等她鬆開,更劇烈的一波疼痛再次襲來,將池裳的理智全部澆滅。
全身上下,好像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只有一個字,疼……
被一波接着一波的劇痛不斷的襲擊,池裳早就已經沒了氣力,就連咬着榮軻手掌的力道都小了很多。
榮軻暴戾的情緒已然是接近崩潰的邊緣,礙於池裳在這裡,又不敢發怒,“到底要到什麼時候?”
說話間,目光儼然已經是落在了池裳的肚子上。
那裡面,就是讓池裳疼的死去活來的罪魁禍首。
即便是自己的孩子,榮軻這時候也是難免的生出了一絲厭惡。
顧清鴻輕輕的給池裳搭脈。
立刻取了參片讓池裳含在嘴裡,吊着她的精神。
“榮軻,你還是先出去吧。池裳很快就要開始了。”顧清鴻是醫者,在屋內,隨時看着池裳的情況。
若真的無法的話,他只能選擇之前所謂的,剖腹產。
池裳的身上,已經被拉起來的錦被蓋住,接生婆已經準備好接生。
但是榮軻到底是皇帝,這個時候在裡面,不合適。
生產之事,一向都是男子十分避諱的,莫說是這皇家,就是在普通的尋常百姓家,也都不會在一邊陪着。
這屋內,除了顧清鴻,也沒有第二個人敢對榮軻說這句話了。
池裳的嘴裡含了參片,慢慢的,精神似乎是恢復了一點點。
迷迷糊糊之間聽聞着身邊的人,說什麼可以了。
“從現在開始,疼的時候,就可以用力。”旁邊,似乎有人在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