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劍奴的聲音難得冷上了幾分,那張清俊的面容也是一陣泛黑。
小丫頭已經心中發毛了,不過卻是在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之後,繼續抱緊劍奴的手臂,脆聲道,“不行,你得帶玲兒去見凌姐姐,不然我會被這裡的狼吃掉的!”
殷玲兒說得煞有其事,一邊渾身還哆嗦着做可憐狀。
劍奴握緊烏黑劍柄的手再度扣了扣,本就沒有什麼溫度的眸光從殷玲兒身上挪開,抿脣沉默幾秒,卻是誰都沒有料到,猝不及防渾身氣勢猛然間拔高。
“啊——”
殷玲兒血瞳瞬間瞪大,胸前都是一窒,被劍奴身上徒然而出的氣息震得瞬間倒飛而出。
“哧。”
逐日之巔衆位大將齊齊咬牙,默默的別開眼。
對一個陌生的小丫頭突然出手相救,他們還以爲劍統開竅了,只是沒想到這還沒維持多長時間,就這般……不過,劍統這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點,還是個這般精靈可愛的小妮子。
劍奴冷淡的眸光輕瞥了眼身後,提劍闊步而出。
“走!”
一語落下,劍奴飛身踏上一頭蠻古吼牛巨獸,下令全軍撤退。
殷玲兒被劍奴一股強勢無比,卻又力道適宜的罡風震出,連連後退倒飛而出很遠的距離才踉蹌着穩住身形,小妮子頓時便炸毛了,兩條蠍子辮兒就差沒朝天豎起,“死木頭!”
軟硬不吃,這是個什麼榆木疙瘩!
“啊——”
殷玲兒大吼着凌空一陣跺腳,轉而撓腮鬱悶的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顫音來。
“死木頭,死木頭!”
殷玲兒糾結的拽了拽自己那兩條從胸前垂落而下的蠍子辮,看着那潮水般退去的大軍,抓狂吼叫的同時,血瞳之中又隱隱泛出一點委屈之色,噘着脣瓣聲音低低的嘟囔一聲,“可惡的傢伙!”
她只是想要見一見凌姐姐而已,這死木頭這麼兇幹什麼,她又沒有惹他!
劍奴面無表情,對後方少女還抓狂的咆哮視若未聞,卻是惹得周圍逐日之巔一干大將神兵偷笑不已,在大戰告捷的情況之下,全軍氣氛都變得有些輕鬆起來。
死木頭?別說,還真是挺別緻而恰當的稱呼。
“哼!”
殷玲兒憤憤的跺着腳,氣呼呼的聳了聳鼻尖,一雙恍若瑪瑙玉石般的眸中浮出點點狡黠之色,只是在這個時候配上她那小花貓似的面龐,顯得很是滑稽。
“我就不信見不到凌姐姐!”
想甩掉她?沒那麼容易,她就和這死木頭槓上了。
星辰璀璨,點點色彩褪去。
朝霞斑斕,映照衆山之巔仙宮光景。
“咚——”
隨着一聲曠古悠遠的鐘鳴震響,雪白的雙頭白鶴獸羽翼展開數丈寬,從雲霧繚繞的世界震動而起,上面迎風而立的兩人,瞬息間奪去天地萬物的風華。
“王妃,凌城主傳令說那邊一切都處置妥當了。”雲臣在兩人身後站定,面帶笑意。
如今的丹之谷幾乎已經是覆滅,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不小心處置,恐怕又會生出什麼風浪來。
凌無雙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一夜之後,便恢復了那活蹦亂跳的姿態,迎面而來微涼染霧的風吹得她神清氣爽,聽得雲臣的彙報之後,更是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別的倒是什麼,其實她最爲主要擔心的,還是丹之谷禁地中的那些古怪東西。
樓君炎踏風而行,負手而立站定在凌無雙的身側位置,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顏微染輕霜般,眸光凝視着遠處的天穹,周圍穿行而過的雲霧撩得他墨黑長袍獵獵作響。
“留軍撤回。”
樓君炎開口,四字淡然有力。
“是!”
雲臣微微一笑,擡手一合快速應聲。
爲了協助風雪鑄劍城以防萬一,逐日之巔滯留在丹之谷的軍隊高手不少,到這個時候方纔被樓君炎下令撤回,有神機樓的一些暗影刺客巡視那方就已經足夠。
“只是,火鳳凰一直沒有見到蹤影。”雲臣忽然想起什麼,正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又退一步折回了來。
“火鳳凰?”
凌無雙眉心微微一蹙,都差點快忘記這個人了。
“是啊……”雲臣腦袋輕輕一點,並未親自去過火浴丹之谷的他對那邊的情況也不是十分了解,只是道,“凌城主的傳訊之中,也只是提了提。”
那般聲勢的混戰之中少了一個人不足爲奇吧?
“嗯,知道了。”
凌無雙擡袖揮手,示意雲臣下去忙。
樓君炎眸光從遠去雲臣的背影之上收回,開口而出的聲音帶着點初醒般的磁性低啞,緩緩道,“既然南嶼的人都已經露面,那麼就極有可能收到了丹之谷的消息,靜觀其變吧。”
“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有點不放心。”
凌無雙兩手抱胸,纖細的指尖沿着精緻下巴的曲線緩緩摩挲,若有所思的微眯了眯眼,“還是得儘快過去一趟。”
那一羣怪物到底是如何憑空出現在丹之谷,上古時期封印他們的絕世強者又是什麼人,是什麼目的?如今風平浪靜一派祥和之色的表面下,似乎並不安寧。
樓君炎回眸望過來,隨意披散在肩頭的長髮飛揚,“也好。”
“立刻傳訊給風雪鑄劍城,就鑄劍城,就說我們立刻返回,讓父親暫時留在丹之谷。”凌無雙吐出一口濁氣,這樣想着便也沒有任何的遲疑,側身朝身邊的吩咐。
“是。”
那人恭敬應承一聲之後,便就轉身離開。
凌無雙擡眸和身邊的樓君炎對視一眼,兩人眸中流轉的冷銳幽暗色彩如出一轍,緩緩點頭之後,便朝雲頂寢殿而去,稍作安排準備便立刻啓程折返丹之谷。
“昂——”
仙鶴引頸盤旋而上,周圍雲海仿若長龍翻騰。
如今的衆山之巔,毫無疑問已然成爲神魔大陸權利巔峰的代表存在,而那攜手創造這輝煌的樓君炎和凌無雙兩人,更是成爲衆人口中真相樂道的對象。
“哈哈哈哈,好丫頭,不愧是你凌昊的女兒!”
星雲霞彩般流轉,曠野霜降般美麗,從那精美華貴殿宇之中順風而出的爽朗大笑,頗有一方響徹三界,氣貫長天的感覺,聽得讓人精神都是爲之一振。
“哈哈,那是!”
大殿之中拂袖而坐的男子俊逸非凡的老臉之上容光煥發,開口簡直是一點都不客氣。
口氣霸道,容光煥發的面容之上染着自豪滿足,這不是凌昊是誰。
“哈哈哈哈。”聞聲對面的男人笑得越加開懷,那染上一點成熟之色的眉宇之間,有着深沉的暗金色光芒凝聚,“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機會見一見那小丫頭。”
男人三四十歲的年紀,身材高大魁梧,長相倒是普通,只是那渾身的逼人氣勢完全掩蓋了他面容的普通,氣質在狂野和高貴之間徘徊,一看就不是凡人。
“實在是好奇得很吶。”
那眉宇之間獨有的暗金之色,以及和金翎的兩三分神似,不難推斷出他的身份,正是星藍流雲宗的宗主。
凌昊一手靠在大椅扶手之上,一手託着酒樽擱置在身前放下,笑眯眯的道,“會有機會的,那小丫頭可是能跑得很,蹦躂得厲害,有時候折騰得也實在是讓老弟我頭疼不已,漫天都能留下她的腳印。”
說得這樣責怪的話語,凌昊口氣之中卻是難掩對女兒的寵溺疼愛。
“看你說的,那小丫頭是猴子麼。”凌昊那調侃的話語又是惹來金奇的一陣大笑。
好友闊別重逢,凌昊和金奇兩人聊得那是個熱火朝天,再加上這會兒說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凌昊那精神勁兒,讓他是開口滔滔不絕三天三夜都毫無壓力。
“可不是麼,活生生一個小混世魔王。”凌昊搖頭無奈笑出聲來。
金奇感慨一聲之後,眉宇之間瞬間染上一層怒色,幾乎快要燃起來了一般,憤憤的道,“金翎那臭小子,這會兒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簡直是要氣死我!”
除了閉關的時間,就沒見過他在宗內老實待上幾天。
一邊坐着靜靜品茗喝茶的心藍長公主終於是開口,微微一笑後說道,“翎兒是和我一同出去的,只是半路就不見了人影,跟隨他身後的弟子傳回消息說,翎兒在丹城外的紅沙場,和逐日之巔的炎君打了起來。”
“什麼?”金奇一陣咯吱磨牙,“還有這事?”
這臭小子,遲早一天將他給氣出病來!
“可不是麼。”心藍長公主彎了彎嘴角,對上大哥望過來的眼神,很是無奈搖頭一笑,“我估計這會兒不是躲哪兒療傷去了,就是在什麼地方閉關。”
翎兒癡迷修煉,只是和樓君炎打起來這一次,恐怕不僅僅是挑戰一個對手那麼簡單吧。
想到這裡,心藍長公主的面容之上笑意越發燦爛了幾分。
“那小子就是這幅德行,真是讓凌老弟你見笑了,也總是給鑄劍城添麻煩,實在是過意不去。”金奇轉眼望向凌昊,健朗的眉宇之間浮出些許無可奈何的色彩來,對於金翎簡直是束手無策一點辦法都沒有。
金翎想要和歐陽千澤比試切磋,在第一次見不到人的時候,竟然打上了門去,那個時候凌昊也還未結識金奇,差點就引起鑄劍城和流雲宗的敵對。
金奇手拍着自己的大腿,望向凌昊的表情那是一個哭笑不得,“老兄我現在是真的沒轍了,那小子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別把天給捅了。”
對於這個兒子,金奇打又打不過,唬又糊不住,還能有什麼法子?
金翎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未待在星藍流雲宗內,若是說開,這其中還有一段很長的故事。
總而言之,他就像是一匹特立獨行的孤狼,無論是昔日和他關係糾結的萬里鹿原,還是如今的流雲宗,對於他來說雖然還是有本質的區別,但同樣的是都沒有多少歸屬感。
“哈哈,那倒不是。”
凌昊卻是搖頭一陣大笑,“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千澤和那小子很聊得來,互相切磋是常事,而且我倒是挺喜歡那小子的,有個性,夠果敢,男人最主要的就是魄力!”
金奇眸光微微一睜,到也是真有點意外,認識凌昊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聽的他這般誇讚一個人。
金奇是不知道,凌昊現在最爲欣賞金翎的,莫過於是他和樓君炎面對面正碰,大幹了一場,若是讓他知道金翎挑釁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凌老爹還欣賞不欣賞,那可就誰都說不準了。
“還別說,我看這金翎小子,有時候性子倒是和無雙那小妮子挺像的。”金奇眸光之中微微帶出了莫名的色彩,緩緩出口的話語,似乎別有深意。
雖然金奇並未見過凌無雙,但是這段時間的傳言幾乎都快將他淹沒了去。
“是麼。”
凌昊沒意識到金奇口中的試探,縱聲大笑之後忽然想起什麼,“對了,那小丫頭前些日子還傳訊說要過來一趟,按這世間算,也怕是快到了吧。”
“哎呦,老爹這是在想無雙了麼。”
凌昊的話語剛一落句,美輪美奐的殿宇之中,便響起了女子那甚是無恥的調侃話語,微帶俏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