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隻能容一個人過的山洞中穿越而入,視線居然豁然開朗,迎面的則是木板小橋,底下的橋水,還有山洞牆壁上空滴落下來的雨水,盡數匯入某個冒着熱氣的泉眼裡,形成一個天然噴泉池。
而此刻,在那山洞中間,那一方乾草石洞牀上,卻有一個人盤着雙膝端坐在那裡,他的容顏清朗溫潤,風華絕代,膚色如瓷般晶瑩透明,脣紅如血,眉如遠山眼若秋波,有一束銀色的髮絲從他的鬢旁幽幽荒落,吹拂着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這是一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但是這個人不是翎羽,又是誰!?
他的雙手分開在空中,閉着眼睛的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看模樣是在打坐,只是手心當中卻逐漸的冒出一絲黑氣,很快的,他的周身緩緩的聚集上更多的黑氣,那團黑氣像迷霧般,將他團團圍在中間,而隨着黑氣的越來越多,他的後方漸漸的長出一條鱗片粗硬的墨黑色巨尾……
巨大的蛇尾在地面上掃來掃去,似乎像是在遊動,又似乎像是在破壞周遭所有的物件。
一個小時,他在這乾草石洞牀上靜靜的打坐了一個小時,直到濃濃的黑氣將他的全身圍繞,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後,黑霧退散,露出一張出現在黑霧後慘白的透明的臉蛋,只是此刻,那張晶瑩透明的臉蛋上面,卻有滴滴的黑色落在那上頭,就連他雪白的褻衣上也是黑色一片,這幅模樣,就跟從墨汁中淌出來的一樣。
他的身形動了動,那條巨大的蛇尾早已經縮了回去,出現在面前的,是一雙雪白的長腿。
聞了聞身上的怪味,他的面部一陣抽搐之後,終於有所動作——走下牀,他朝着那個天然泳池走去。
脫衣,下水,直到水將他銀色的長髮覆蓋,過了十分鐘後,他才幽幽的從水中冒出頭來。
睜開眼皮,出現在眼前是一雙墨綠色的瞳孔,墨黑的顏色,翠綠的暗黑,像是一顆寶石一樣,在蒙塵之後突然散發的璀璨色彩,美的那樣炫目,那樣明亮。
突然,他的耳廓動了動,有細小的索索聲,從洞口的方向而來,他的眸光一下子精光四射,變得分外犀利。
‘唰——’的一聲,只聽見一陣出水的聲音後,他潔白如玉的身子上早已披上了一層外袍,溼透的銀色頭髮上冒出霧濛濛的熱蒸汽,不一會兒,他的身上包括頭髮已經全乾了。
‘嗦嗦嗦——’又是幾聲物體拖過草地發出的細碎聲音,倒像是某種遊動物體遊過地面時發出的聲音。
不一會兒,那遊動的物體已經游到了他的面前,居然是十幾條青色的小黑蛇,未成年,卻已經能夠自動變形。
小黑蛇們漸漸的幻化成了一個個穿着黑衣的男子,男子們恭敬跪地,聲音震天,“主上!”單看他們的衣着,並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並且那口音的發音中,還有幾分外國人的口音。
“出什麼事了?”翎羽看着底下清一色穿着黑色服裝面上蒙着黑布的屬下,聲音清冷如天山上的雪蓮花,清冷,也陰冷。
深知這羣屬下沒有重要事情,是不會輕易來打擾他的,所以他的第一念頭便是,出事了。
“主上,老主人他……”底下似乎是領頭的人,在猶豫過後,則是吐出了這句話,只不過,他面上的神色太過哀慼,想來,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父親,他怎麼了?”眼前的白袍一揮,在那領頭的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翎羽那雙墨綠色的深色瞳孔,已經毫無情感的對上了他,死寂一片的灰色裡,他彷彿看見了他的靈魂正在裡頭苦苦掙扎,擺脫不得。
將身姿卑微的俯下去,那領頭的人的腦門重重的磕在一方堅硬的地面上,他的身子在簌簌發抖,似是寒風中等待飄零的落葉般,惶惶不得終日,“主上,老主人他……他,他出事了?”
不等翎羽發問,那人已然說了下去,“三天前,羅恩家族來犯,老主人,老主人他……是我們沒有保護好老主人!”那領頭的再未說下去,只是身姿早已抖索成不成樣子。
聞聲,底下的十幾個黑衣人同時俯下身去,虔誠的跪在翎羽的身前,似乎是在等待救贖。
“……”翎羽不語,墨綠色的瞳孔內滑過一抹黯然,那寬大的水袖白袍內,手指骨寸寸捏緊,卻終究是不語。
“……”那領頭的見上方始終沒有傳來一絲聲音,不由得擡頭看了上方神色黯然的翎羽一眼,再度小心翼翼的說了下去,“老主人吩咐屬下帶話,說是他性命將矣,只希望在臨死之前,能夠見到主上一面,那麼,他這輩子的心願就已了!”那人戰戰兢兢的說完這一番話,心下卻是惶惶不安。
其實老主人的原話是,無論用盡任何方法,都要將主上給帶回來,只是,他可不能這麼說,主上跟老主人之間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破解之法,恐怕……
“他真是這麼說的……”有嘶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翎羽墨綠色的瞳孔內有點點晶瑩,那隻寬大水袖內的手指骨,又攥緊了一分。
“主上,若是……請您……”那人額頭上的汗珠子都快灑落下來了,忽而重重磕在地上,磕地有聲,“請您,務必跟屬下走一趟,也好了了老主人的心願!”
“主上——”他磕頭之後,底下十幾個黑衣人同一時間低下頭顱去,那聲音洪亮的幾乎能震落一方土地。
山洞內,寂靜無聲,偶爾有水滴滴落,泉水靜靜的流淌,有熱氣絲絲蔓延,能讓人的眼眶內生生的淌出霧氣來。
鏡中花,水中月,卻怎能堪破,一方情緣。
他垂下眸去,潔白晶瑩的指尖上忽而落上一隻翩翩彩蝶,在他的指尖上盤旋輕舞,美的,如夢似幻。
他的腦海裡,卻漸漸浮現出另一個人的影子,她蒼白着臉頰,無聲無息的睡在那張手術檯上,脣角的鮮血沾染了一張櫻脣,使她看上去,格外悽美絕豔。
在山洞裡修煉的這一段時間裡,不分白天黑夜,他已經忘記過去了多少時間,每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想起,她跟孩子,還在等着他。
他出來人界太久,靈力已經大大不如從前,這一次爲救她輸送了不少靈力之後,他已經衰竭的差不多了,若不是憑着一腔自制力,他恐怕——
而在出來後,他第一時間就是希望能夠飛回到她的身邊,可是此刻,聽到那個男人不幸的消息,他的心裡不是沒有半分動容的,起碼,他生養了他,雖然,他對他毫無感情。
“主上!”那黑衣屬下看她遲遲不動,不由得焦急的再度呼喊了一聲,
他的拳頭生生的捏緊,又鬆了下去,最終只在心裡嘆息了一句,罷了,罷了。
“走吧!”他的白袍一揮,率先走在前頭。
“是,主上!”底下的十幾個黑衣手下紛紛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的神色。
一瞬間,山洞內的光芒被淹去,黑霧再度席捲了整個山洞,待一切晴朗過來之後,翎羽跟那一羣黑衣手下早已失去了蹤跡。
翎羽從不知道,他以爲是這一去,只是短暫的逗留,卻只是又過了半個月。
舊時鏡花醉,盼得良人歸。
一葉落,方可知天下秋。
白天,黑夜,葉落,風起,世間的循環,大抵不過如此。
夏伊朵一直在等着那個人回來,卻是這一等,又是好幾天過去,她在那個熟悉的窗口,盼着他也許會從那裡面出現,只是這一盼,時間又紛紛擾擾的過去了。
而娜娜跟夏擎天的婚禮,也終於來到。
夜深了,夏伊朵蜷縮着腿兒,縮在一方被窩裡,只露出一個小臉蛋而,手裡還拿着手機,正在跟娜娜打電話。
只不過短短的幾天日子,天氣又冷了許多,夏家的地板上都已經撲上了厚實的地毯,整個別墅已經向冬天過渡。
“娜娜,你有婚前恐懼症麼?”夏伊朵清亮的聲音,在一方空間裡響起,顯得格外動聽。
“怎麼會……哪,哪有……”娜娜在那頭狡辯,心兒卻七上八下的。
“別騙我了,我還不知道你啊!”夏伊朵咯咯笑,氣得後者在那頭差點輪拳頭。
“夏伊朵,警告你啊,別有事沒事的提起我的傷心事兒,再說了,我不是你未來的嫂子麼,你這麼對我,你將來的日子,哼哼,就等着吧!”
“哎呦,別這樣——”知道那妮子生氣了,夏伊朵開始做討好狀,只是娜娜在那頭又看不見,她簡直還是白瞎。
“好了好了,姐姐大發慈悲,就原諒你小妞的不淡定吧。不說了,我睡去了,免得明天沒精神,我媽又嫌棄我長的滲人,拿不出去見人,化妝了也不好看……”娜娜在那頭吐槽了一堆,夏伊朵在這邊哭笑不得。
還說沒有婚前恐懼症呢,瞧瞧這說的一堆都是啥,她的好心啊,都被當成驢肝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