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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墜地,摔得暈頭轉向。
無咎慘哼了兩聲,這才慢慢翻身坐起。
已然回到了孤島上,卻人羣擁擠,到處都是衣衫襤褸的苦役,不下數千之多,皆神色惶惶而不知所措。陣陣風兒吹來,似乎多了濃烈的血腥,再加上瀰漫不去的惡臭,愈使人不堪忍受。而小島的四周,以及半空之中,則是盤旋着一道道劍光,更添幾分混亂而又令人窒息的情景。
“哎呦,大哥,你還活着……”
“大哥,我想你,嗚嗚……”
無咎坐在地上,兩眼愣怔。
地下囚禁的苦役,都被放了出來。而姜玄等元山門弟子,則是再無蹤影。那個“元天門”,專爲解脫勞苦大衆而來?還有搶我鞭子的美女呢,她摔我一個好慘,也沒個說法,真不講道理!
這又是誰?
兩個滿身污垢的年輕男子擠過人羣,一左一右很是親熱。哦,阿易與阿三。其中的阿三竟然哭了,他說他想我?另外兩位呢,我要找結巴算賬!結巴那個狗東西,說話不利索,害人卻是駕輕就熟,我不打死他,我就不是他的“大哥”。呸,我真的喜歡“大哥”的頭銜?沒有“仙門鬼見愁”響亮啊,而萬千恩怨情懷,化爲兩字,倒也寓意匪淺,很有內涵的樣子。
無咎伸手抹去臉上的污穢,尚自疑惑不解。
“鬆犬與山狼,害了結巴,又嫁禍栽贓,謊稱阿次逃跑,然後合力將他勒死!”
“所幸大哥活着,切莫丟下我兄弟二人。你我來自瞰水鎮,同袍情義不比尋常!”
阿易與阿三的親切之情,可謂真實流露。沒有大哥罩着,方知處境險惡。如今又見大哥從天而降,雖然摔得狼狽,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欣喜,靠山又回來啦!
而鬆犬與山狼,竟然害死了結巴與阿次?哦,其間的緣由倒也不難猜測!
無咎恍然點頭,吩咐道:“扶我一把……”
他抓着阿易阿三的手臂站起身來,又看向四周:“究竟出了何事?”
阿易不過十**歲的年紀,臉上已長了一圈雜亂的絡腮鬍子,身高力壯,神情兇惡。而他此時卻是驚慌不已,討好道:“據說元天門滅了元山門,你我獲救啦……”
阿三的個頭稍矮,顯得黑瘦,而兩個眼珠子卻是又大又凸,兀自挽着大哥的手臂,跟着分說:“元天門的仙人已有言在先,我等雖爲苦役,卻多爲年輕精壯,且根骨不俗,將擇優收錄仙門。嗚嗚,你我苦盡甘來……”不知爲何,他變得極爲脆弱,竟作低頭依偎狀,再次抹起淚水。
無咎頓時煩了,猛一甩手:“哭哭啼啼像個娘們兒,滾開!”
他轉身便走,卻又腳步踉蹌。後背劍傷未愈,禁不住心浮氣躁。
元天門滅了元山門?
雖然想不通其中的原委,卻也巧合。否則難逃此劫,也算是狗屎運氣不錯。而元天門既然釋放了囚禁的苦役,看來像個正兒八經的仙門。尤其還有貌美的女修,不免叫人生出幾分好奇。
“阿三不是娘們兒……”
“大哥,阿三隻有十五六歲,膽小而已,他見野豬交尾都流口水,嘿……”
阿三在抱屈,很憤怒。阿易隨後說情,一臉的猥瑣。
無咎定了定神,四處溜達起來。
數千充爲苦役的年輕人,擠滿了整個小島,在茫然中惶惶而立,等待着未知的命運。
半空之中,二、三十道劍光盤旋了片刻,相繼離去。看情形像是人仙的高手,顯然不願在污穢之地久留。餘下的修士,則是聚於小島的空地上,並大聲召集人羣,依舊是混亂的場面。
“鬆犬與山狼害了結巴與阿次,大哥是否找他報仇?”
“大哥,瞧——”
阿易與阿三以爲大哥在找人報仇,幫着尋覓起來。果然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卻一閃躲開了。
而無咎要找的另有其人,卻非兩個惡棍。而前方的人羣彙集處,站着幾個修士。其中的金女子,頗爲惹眼。他看得真切,急忙隨後擠了過去。
阿易、阿三不甘落後,一左一右幫着分開人羣。
一塊土坡上,站着四五位修士,有男有女,皆氣度不凡。爲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把玉尺形狀的東西,揚聲道:“爾等均爲凡俗青壯,素懷修道問仙之志。如今元山門被滅,我元天門體恤有加,擇根骨上佳、且不乏靈根者,收錄門牆。遑論有緣無緣,均送出黑澤湖……”
人羣聳動,興奮啊!逃出苦海不說,還有拜入仙門的機緣!
“不得混亂,由我靈尺逐一勘驗!”
中年人又是大喝一聲,揮起手中的玉尺。玉尺很神奇,竟隨着揮動而光芒閃爍:“你,年歲太大;你,身子太弱,你,沒有靈根,回家去吧;你,雖有靈根,怎會如此骯髒,且帶有傷勢,滾開……
無咎擠在人羣中,已身不由己。
不知不覺,到了土坡前。
忽而一道光芒在頭頂劃過,一絲久違的靈動突如其來……
無咎尚自驚詫不已,又被人流狠狠擠開,禁不住腳下踉蹌,“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而始終在左右護駕的阿易與阿三,竟在關鍵的時候拋下大哥,奔向另一邊的人羣,並相擁着驚喜歡呼,顯然是過了靈尺的勘驗。
無咎坐在地上,滿是污垢的臉上透着古怪的神情。
人羣在土坡前,分成兩撥。左邊的爲數稀少,不過佔據一成,應該是擇優收錄的仙門弟子,不僅有阿易、阿次,鬆犬與山狼兩個傢伙也混在其中。更多的則是涌向右邊,一個個頗爲沮喪。
在小島的不遠處,同樣還有幾大羣人,由修士揮動着靈尺,從中擇優淘劣。
無咎尚在東張西望,一位修士揮手驅趕:“休得在此磨磨蹭蹭,稍後便送爾等離開黑澤湖……”
他只得爬起,卻不肯挪動腳步。
適才所察覺的靈動,來自於那把靈尺,極爲的熟悉,分明就是靈氣所致啊!
那便如黑暗中的一線亮光,雖然並未帶來任何變化,卻好像透過長夜看到了黎明,使人禁不住心神震盪!
與天地相通,敏銳察覺靈氣。也就是說,我有靈根了?
天雷淬體,**再造啊。重新活過一回,果然大不相同!
倘若能夠吸納靈氣,是否可以恢復修爲?而此前靜坐吐納,緣何沒有動靜?難道是靈氣稀薄的緣故,這才難以溝通氣機而一無所獲?而本人既然有了靈根,緣何遭到淘汰?只因我身子有傷,且渾身骯髒不堪?
而眼下看來,若想嘗試恢復修爲,獲取靈石,或是更多的靈氣,也許是個不錯的法子。而混入仙門,無疑是一條便利的途徑!
我要拜入仙門!
無咎突然有了決斷,急忙高高舉起雙手。
而不待他出聲,驅趕的修士已經不耐煩:“再不滾開,我將你扔進湖裡!”
唉,什麼東西啊!不管是元山門,還是元天門,只要認定你是凡人,便視爲螻蟻般的存在。
無咎不敢頂撞,被迫後退,又急中生智,連聲呼喚:“仙子,仙子呀,你曾有言在先,幫我一把啊……”
驅趕的修士正要怒,卻又循聲看去:“阿雅師妹,你認得此人?”
只見土坡上站着一位金女子,煞是婀娜嬌豔,卻又翹着下巴,淡淡回一瞥:“哦,是我救了他,且由阿威師處置便是!”她雖然矜持冷豔,卻又詫異自語:“仙子,好古怪的稱呼……”
被叫作阿威的修士頓時報以笑臉,抓住無咎順手推搡:“既然師妹話,且便宜了這個小子!”
而阿雅卻是不領情,鼻子輕哼。
無咎冷不防被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跌跌蹌蹌,一頭撞入人羣。待狼狽站穩,卻見已被選爲弟子的幾個人神情各異。鬆犬與山狼扭頭躲避,阿易與阿三則是陪着笑臉上前攙扶。他一把甩開兩個前倨後恭的傢伙,轉而看向不遠處那道傲人的身影。而對方根本不理他,顯然沒將他放在眼裡。
阿雅?很俗的名字,全無詩意啊!
而鬆犬、阿易之輩,都能拜入仙門,我卻要憑藉女人話,方能堪堪矇混過關。唉,鬱悶!
換而言之,女人緣還不錯呦!
“大哥,想不到你竟認得仙門前輩……”
“從今往後,你就是大師兄……”
阿易與阿三隻當擺脫了大哥的淫威,從此海闊天空,誰料轉眼之間情形逆轉,強橫霸道的大哥又回來了。兩人不敢怠慢,趁機討好巴結。
無咎卻是無心計較,即使對於鬆犬與山狼也懶得理會,兀自喘着粗氣站在人羣中,骯髒的臉上帶着莫名的感慨。
幾經輾轉,又是幾番波折。如今真的要前往賀洲的仙門,卻叫人忐忑不安啊!此去吉凶禍福如何,誰來給我算上一卦呢!
須臾,數千人分成了兩大羣。而有幸成爲仙門弟子的,只有百十位,盡爲身負靈根,且年輕力壯者。而其中一個渾身惡臭,亂纏結,且遍體鱗傷,並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人影頗顯另類。
修士紛紛招手,雲光浮現。
少頃,小島上多了法器所化的白雲,一片片、一朵朵,在烏黑的湖面上煞是壯觀。
據說,甄選爲仙門弟子者另有去處。餘下的苦役,則是送出黑澤湖而各自返家。
衆人遵從吩咐,各自踏上白雲。
無咎的心境好轉,欣然讚道:“好大的雲板!”
有人叱道:“不懂裝懂,此乃雲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