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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狹長、黑暗、陰冷。
兩道人影,奔跑不停。
左拐右拐,繼續往前。
山洞漸趨漸低,漸趨狹窄。腳下也漸漸踏出水響,頭頂則不時有水滴濺落。濃重的陰寒,令人窒息。而踢踏的腳步聲,尚在寂靜中迴盪,又傳來劈砍、以及土石崩塌的動靜。
無咎被迫止步,前後張望。
跑到此處,洞口僅有七、八尺高,三尺多寬,僅供一人穿行。自家倒還輕鬆,個頭粗壯的公孫卻被阻擋,竟拳打腳踢,揮劍劈砍,儼然一個開山闢路的架勢。
“公孫,莫要忙活,隨我來——”
像是與好友說話,而彼此的維繫全憑一念。不過,途中有人嘮叨幾句,少了孤單,也少了寂寞呢。
無咎擡手一招,尚在折騰的公孫已消失無蹤。
下一刻,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夔骨神戒的角落裡,抱着玄鐵劍,鐵塔般的靜靜杵着。
無咎收了鬼偶公孫,繼續往前。
不敢耽擱啊,還是怕樑丘子與黃元子追來。此前雖說藉助地利之便,或貼身纏鬥,稍佔便宜,然後奪路而逃。而兩個老傢伙,畢竟都是地仙高手,倘若接着鏖戰下去,便是修爲的硬拼。一旦耗盡了公孫的法力,自己獨臂難支,寡衆懸殊之下,勢必凶多吉少。
還是那句話,打不過就跑。
怎奈鑽洞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身處莫測之地,法術神通無用,但有意外,所能憑藉的唯有運氣。只是運氣時好時壞,難以捉摸,恰如此時、此地。
百丈之後,去處稍稍寬敞。
無咎卻再次停下腳步,止不住的暗暗叫苦。
山洞就此而終,一個十餘丈大小的洞穴呈現眼前,且低窪積水、陰寒瀰漫,像個沉寂千萬年的泥水潭而沒有絲毫的生機。
沒路了?
倒黴催的,費盡心機,一頭鑽入絕境,這不坑人嗎!
無咎有心回頭,又怕撞上樑丘子,擡腳踏入泥潭,“嘩啦、嘩啦”來回亂轉。不管能否絕路逢生,都要尋覓一番。
所幸潭水不深,齊腰而已。而洞穴的四壁均爲堅石,神識難以穿透。伸手敲打,似乎無懈可擊。細細摸去,着手處或乾燥、或潮溼。潮溼的地方,有水滴隱隱滲出。
無咎擡手抓出狼劍,催動法力。吞吐的劍芒,頓然使得整個洞穴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紫色之中。
此地難以施展法力修爲,而只要飛劍在手,稍稍加持,倒也能夠呈現出幾分威力。
無咎揮劍砍向最爲潮溼的一塊石壁,霎時“鏘鏘”作響,石屑迸濺。不消片刻,石壁上被他鑿出一個石坑。隨即潮溼加劇,滴水彙集。他精神一振,左手抓出九星乾劍,旋即青光閃爍而紫芒相映,雙劍齊下……
“轟——”
無咎乃將門之後,富家公子出身,不過,他還有個身份,靈霞山玉井峰的雜役,最爲擅長的便是挖坑打洞。而他正要大顯身手,看似堅硬的岩石突然崩塌。與之瞬間,碎石伴着激流狂瀉而至。他猝不及防,也無處躲避,旋即連同整個洞穴,淹沒在陰寒的泥水之中。而靈力護體,倒也無妨。卻見混亂中出現一個洞口,似乎另有去路。他急忙收起兩把神劍,逆流而進,並手劃腳蹬,徐徐往前。但見激流撲面,碎石嶙峋,寒意陣陣,一時去向不明……
足足過去了一炷香的時辰,激流漸緩,亂石漸無,寒冷漸消。
無咎仍舊劃拉着四肢,不知該往何處,忽見頭頂光亮朦朧,順勢往上。突然幾道黑影竄來,快速異常。他驀然一驚,凝神打量。竟是幾條兩、三尺長的魚兒,在水中橫衝直撞。他頗感意外,伸手便抓。
有魚兒生長的地方,便意味着生機。莫非穿過地下,來到海上?若真如此,總算逃出了海神島。與班華子、姜玄有過約定,不妨尋他二人而去。
恰於此時,頭頂的光亮一暗。
無咎抓着大魚,正自猜測,忽而察覺不妙,想要躲避爲時已晚。只見四周水流驟變,旋即絲絲縷縷的束縛籠罩而來。不過瞬間,他與手中的魚兒,盡被捆作一團,接着猛然往上浮起。繼而“嘩啦”水響,破水而出,又“撲通”摔在地上。
與之瞬間,喧鬧聲起,有人大笑,還有人“嘰裡咕嚕”說着古怪的話語。
無咎急忙掙扎,懷中的魚兒也在拼命撲騰,卻雙雙纏繞着一層絲網之物,根本無從掙脫。
咦,好似一張漁網,緣何能夠阻擋神識?莫非有人捕魚,而將自己給一網捉了?
“哎,我不是魚啊……”
無咎嚷嚷一聲,便欲破網而出。不料束縛猛然一鬆,他趁機翻身坐起。魚兒尚在一旁撲騰,他卻目瞪口呆。
又是一個大湖?
數十里的湖面,看不到盡頭。遠方的四周,爲高山壁立,雲遮霧罩,難辨端倪。幾丈外的湖水岸邊,乃是青黃的草地與高低不平的岩石。而草地上,竟站着十幾個大漢,或手拎漁網、或手持棍棒、或高舉鐵叉,或揹着編織的筐子,無不彪悍粗壯,卻同樣的瞪大雙眼,嘴裡嘰裡咕嚕,一個個很是詫異的樣子。
嘖嘖,真正的大漢!那羣男子,均與鬼偶公孫的個頭相仿。都是些什麼人,怎會如此的高大粗壯?尤其是怪異的口音,緣何與飛盧海截然不同?
無咎尚自錯愕,又不禁一怔。
大漢們竟然揮舞棍棒鐵叉,爭相圍了過來,嗷嗷興奮叫着,竟是殺氣騰騰的陣勢。
要幹什麼?
無咎急忙跳起,擺手道:“我說諸位……”
而他話音未落,兩根棍棒帶着“嗚嗚”的風響砸了下來。
真是野蠻,欺負人呢!
無咎轉身想跑,前後左右都是人影。那大漢們雖然粗壯,卻健步如飛,異常靈活,轉瞬將他圍在當間。躲避不過,他擡手召出狼劍。
這幫傢伙,仗着人多勢衆,身高體壯,混不講理啊。而一個個並未呈現出絲毫的修爲法力,終究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而本人乃是仙道高手,不容挑釁!
閃念之間,棍棒到了面前。
無咎揮劍左劈右砍,便要還以顏色。“砰砰”悶響,小腿粗細的棍棒,果然不敵鋒利的狼劍,接連從中折斷。而巨大的力道反噬而來,竟讓他雙臂發麻而禁不住往後退去。
好大力氣!
無咎震驚之際,身後又傳來“嗚嗚”的風聲。他不再硬拼,身形扭轉,猛然躥起數尺高,揮劍劈向背後兩個偷襲的漢子。
遇到一羣蠻人,沒有道理可講。倘若不見血腥,不足以彰顯威懾的手段。且罷,休怪本人翻臉無情。
而僅僅躥起五六尺高,純屬無奈。修爲法力難以離體,身形極爲沉重,能夠蹦跳自如,已頗爲不易。
無咎只想重創一兩人,逼得對方知難而退。卻見一個大漢騰空兩、三丈,橫掠飛撲而至,並掄起手中的一柄鐵叉,惡狠狠當頭砸來。
不對呀,那莽漢怎會跳得如此之高?
無咎尚自驚愕,一人一叉從天而降。他忙雙手持劍,催動法力。一道紫色劍芒,逆襲而上。
哼,那是魚叉吧,在本人眼裡,與棍棒無異!
“鏘——”
一聲炸響震耳欲聾,強橫的力道狂瀉而下。
無咎竟然抵擋不住,猛然往下墜去,“砰”的砸在一塊石頭上,頓時屁股生疼而雙臂痠疼難耐。而那柄魚叉僅僅崩斷一邊的利刃,依然威勢不減。他忙揮劍招架,不忘翻滾躲避。又是兩柄鐵叉與十幾根棍棒呼嘯當頭,無不兇狠異常。他躲避不迭,招架無力,索性催動胸口的坤元甲,隨即一層護體靈力籠罩全身。與之瞬間,狂風暴雨般的重擊轟然齊至。他只管收起狼劍而雙手抱頭,心底發出一聲悲痛的嘆息——
“唉,我乃仙道高手,亦曾叱吒風雲,笑傲四方,如今只能這般窘迫,不應該啊……”
直至盞茶的時辰過後,瘋狂的大漢們終於罷手。
而岸邊的石頭上,竟被砸出一個石坑。石坑之中,某人蜷縮身子,雙手抱頭,動也不動,悽慘狼狽的模樣,簡直令人不忍目卒。不過,倘若透過縫隙看去,可見他的兩眼在微微眨動,並悻悻吐出一口悶氣。
諸位大漢,打夠了沒有?
人多不算本事,倘若單打獨鬥,誰輸誰贏,尤未可知。而這般裝死認慫,丟人哦!
無咎只想吃個眼前虧,或能躲過一劫。
與其想來,人都被砸入石坑了,與死了也沒兩樣,足夠悲慘。而大漢們宣泄過罷,何妨就此相忘呢。本人氣度非凡,不記仇……
無咎正自僥倖,幾個漢子再次走了過來。他暗呼失算,便欲起身掙扎。而四肢旋即被抓,猶如鐵箍一般。隨之繩索纏繞,已然將他的手腳牢牢捆縛,再又一根棍棒穿腿而過,竟被兩人擡起扛在肩上。緊接着又是嘰裡咕嚕,衆人大笑着便要離去。
“諸位好漢,且慢——”
無咎吊在棍棒上,來回搖晃,一時難以掙脫,說不出的窘迫狼狽。而他卻不甘不願,急忙扯開嗓門大叫。大漢們停下腳步,不明所以。他趁機連連甩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