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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逃掉,被人救了。
出手攔截自己的,應該是位地仙的高手,究竟是誰,暫且無從得知。
出手相救的老者,被稱作戊名。戊名者,玄武崖的長老無疑。那個性情怪異,說話的時候,喜歡兩眼看天的乖戾老頭,竟然救了自己?切忌以貌取人啊,果然有道理!倘若回想之前,他將自己囚禁在冥風口,看似刑罰嚴苛,誰說又不是暗中幫着自己擺脫了仇家的糾纏呢!而如此種種,並非無因。或者是說,都是因爲一個女子的緣故。
不錯,救下自己的,另有一個女子。
一個小姐,一個對於戊名長老有恩的人,或許遭遇劫難,這才藏形匿跡於玄武崖。適逢星海宗突變,兩人躲入地下,尋機離去之際,恰好出手相救。
而那個小姐,竟是醜女!
雖然自己昏死過去,而神識尚在。熟悉的話語聲,梳頭的手法,不是她,又能是誰?
洞穴黑暗,寂靜如舊。
無咎依然愣愣坐着,如同大夢初醒,又不禁陷入一陣恍惚之中。
故人?
醜女,竟說自己是她的故人!
怪不得與她初見之時,她莫名其妙的說了句“你是無咎”,並神情怪異,原來她早已認出自己,不過是爲了再次確認。之後屢屢關照,悉心守護,可不就是故人該有的情義,而自己卻始終矇在鼓裡!
她是誰?
怎麼會呢?
自從她吟出那四句詩,便讓自己的心神凌亂並難以置信。
當年的有熊都城,遇到過一個女扮男裝的年輕人。她先後兩次闖入將軍府的後花園,說笑隨意,喜歡飲酒,性情灑脫,很是合乎自己的脾性。奈何當時的自己,家破人亡,報仇心切,無暇多顧,從此與她失之交臂。誰料十餘年後的賀洲,星海宗的玄武崖,竟然與她再次相遇,卻已時過境遷而物是人非。
而她原本俏麗如玉,怎會變成一個修爲低劣的醜陋女子呢?
寒池殘荷人傷悲,縱情千古買一醉:睡臥雲霄花影斜,夢裡落日蝶雙飛……
這四句詩,正是出自當年的那位玉公子。除了自己與她之外,再無別人知曉。自己在冥風口忍受煎熬之時,無意中念出其中的兩句。於是醜女對待自己更加關切,顯然與此有關。而出手相救之後,只當自己昏死不醒,她或許無意,或是有心,終於念出了完整的四段話。毋庸置疑,醜女正是易容換貌、且藏形匿跡的玉公子本人!
而醜女既然便是玉公子,而玉公子又是誰?
無咎伸手摸頭,梳理的髻很是一絲不苟。本想扯開,又遲疑着默然作罷。紫煙臨終前,只想盡她一番情意,怎奈飛雪無情,就此落隨風而滿肩的寂寞。如今的醜女,竟兩次幫着自己梳理髻,或也巧合,或也天意。至少感謝她的陪伴照顧,以及危難之時的兩次相救。倘若刻意執着,豈不成了她口中的自作多情……
而她竟然知道自己誅殺神洲使叔亨的情景,並知道玉神殿的存在?
叔亨繼任前的神洲使,記得叫作冰蟬子,有的傳說他是天仙修爲,也有傳說他是飛仙境界,總而言之,那是一位仙道的高手。不過,從叔亨的口中獲悉,冰蟬子已死。聯想到冰蟬子前往神洲巡查的之日,正是玉公子出現在有熊都城之時。莫非玉公子,或是眼下落難,而又東躲西藏的醜女,與冰蟬子有關?她與戊名,又去了哪裡……
無咎想到此處,心生幾分恍然,而更多的疑惑紛至沓來,讓他禁不住連連搖頭。
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找到醜女的衝動與迫切。或許只有找到那個女子,方能解開玉神殿之謎,解開封禁神洲的由來。而她與自己境遇相仿,同病相憐,且心地善良,並熟知域外仙門的種種。倘若有她相助,必然事半功倍。怎奈她早已離去,想要再次重逢,只怕是遙遙無期,唉……
無咎嘆了口氣,忽又神色一動。
戊名長老與醜女雖然離去,而身旁的空地上,卻丟下一物。是個戒子?
無咎伸手拿起戒子,悵然之餘微微一笑。
戒子中,存放着兩瓶丹藥,一枚玉簡,還有一個圓鏡。
丹藥,爲冰離丹,應該有療傷與恢復法力之用;玉簡,拓印着盧洲的地形輿圖;而圓鏡非金非銅,透着銀色,內嵌幾句口訣,有名坤元甲。
淺而易見,戒中之物,乃醜女臨別所贈!難道她要前往盧洲,這才留下圖簡暗示?而本人修爲不濟,想要逃出星海宗都難啊!以後彼此能否重逢,只能隨緣了!
無咎收起戒子中的丹藥與圖簡,留下其中的圓鏡默默端詳。記下口訣,心念微動。巴掌大小的圓鏡倏忽一閃,已貼在胸口,並隨着法力催動,一層銀色的光芒瞬間籠罩全身,好似輕薄無物,卻又顯得頗爲堅韌。坤元甲竟是一件護身的寶物,想必來歷不凡!
醜女知道我劫難無數,專門給我留下療傷的丹藥與防身的寶物!好兄弟……
無咎感慨之餘,又添幾分惋惜。
那位醜兄弟早已認出自己,何不道出實情呢?而她先後示意多次,皆因自己的失察而錯過機緣。想必是苦衷多多,倒也怪不得她。不管來日能否重逢,只求她平安無事吧!人在天涯,諸多無奈……
無咎收起法力,一塊圓鏡兀自緊緊貼在胸口。他伸手輕撫,順勢查看自身的狀況。
雖然衣衫破碎,情形不堪,而斷折的四肢以及胸骨,已然痊癒。不僅如此,羽士五層的修爲漸趨圓滿。只是氣息稍顯凌亂,顯然內傷未能完好如初。尤其是丹田的氣海,依然然晦暗不明,像是烏雲籠罩的黑夜,一直所期盼的黎明還是遙遙無期。好在行動無礙,法力堪用……
無咎站起身來,舒展雙臂,筋骨脆響,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稍稍定神,他又微微皺眉。
從此前的遭遇看來,星海宗難逃覆滅的厄運。置身所在,應該位於玄武谷的深處,倘若就此返回,難免遭遇不測。且從地下逃出,而仙門所在,遍佈禁制,又該往何處去呢……
無咎站在黑暗之中,運轉目力,散開神識。
立足的地方,或深達千丈,而四周依然存在着凌亂破碎的禁制,一時之間使人不敢亂走亂撞。所在的洞穴應爲開鑿而成,幾丈大小,恰好位於一片禁制的空隙之間,顯得頗爲的巧妙。而洞穴的盡頭,另有兩個洞口,一左一右,一個似乎有陣法籠罩,一個則是幽深莫測而去向不明。
無咎走到兩個洞口前,左右張望。
籠罩陣法的洞口,應該是醜女與戊名長老逃走的方向。兩人唯恐追擊,故而設下陣法阻擋。而另外一個洞口,應該通往星海宗的十二峰。對於一個逃離星海宗的人說,此路顯然是走不通啊!
無咎遲疑片刻,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
只要追隨醜女與戊名長老而去,想要脫身不難。既然如此,又何須耽擱。
無咎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稍稍後退幾步。
此時的他,破衣爛衫,行跡不整,雖然腰裡還掛着星海宗與元天門的令牌,卻成了一個無處可依的落魄之人。而梳理整潔的髻,清秀的面龐,以及手腕子上所纏的鞭子,倒也給他憑添了幾分精神!
想要離去,暫且破陣!
無咎蓄勢凝神,擡手抓出一把短劍。此前祭煉的飛劍,早已丟失。而隨身攜帶的飛劍尚有富餘,這叫作有備無患。他催動法力,所持的短劍頓時爆出四五尺的光芒,旋即不再遲疑,揮舞雙臂狠狠劈去。
“撲——”
沒有悶響,也沒有轟鳴,劍光所至,只有一聲輕微的動靜。而過人高的洞口,看似黝黑,且無遮無攔,卻突然閃過一道光芒,像是水波漣漪,霎時吞沒了劍芒,隨即又恢復原狀而好像什麼都沒有生。
“咦,這陣法也稀鬆平常……”
無咎用力過猛,彷彿一劍劈空,禁不住稍稍趔趄,很是不以爲然。而當他的劍芒剛剛劃過洞口的虛無,一道無形的威勢霍然逆襲而來。他驀然一驚,躲避不及,頓時兩腳離地,猛地往後倒飛,直接撞在十餘丈外的石壁上。旋即銀光閃爍,轟鳴大響。他“撲通”坐地,伸手撫摸胸口,兀自又驚又喜,一個人喃喃自語。
醜女所贈的坤元甲,竟自行護體,真是好用,倘若不然,方纔的這一下,怕是難以消受,不過……
不過,她與戊名長老所設的陣法禁制,太過強大詭異,總不能只顧自己逃命,而斷絕了本人的去路吧……
無咎站起身來,上下打量。得益於坤元甲護體,整個人安然無恙。他撿起地上的短劍,不及慶幸,又撇着嘴角,一臉的苦澀。
憑藉着自己的修爲,休想打破那道詭異的陣法。而返回星海宗,絕非自己所願。切莫輕易放棄,我再瞧瞧呢!
無咎再次慢慢靠近洞口,走到洞口前。
一度閃動的禁制漣漪,已然回覆原狀。黝黑的洞口,卻好像吃人的大嘴而很嚇人的模樣。而愈是如此莫測,愈是叫人慾罷不能。神識之中,禁制無懈可擊。而洞口四周的凌亂禁制,並非無隙可乘!
無咎斟酌片刻,身子倏然扎入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