砲丸,數百斤重呢,凡人搬運吃力,卻被修仙高手視若無物。便在無咎砸出砲丸的瞬間,林彥喜與吳昊等人,也將搶來的砲丸,衝着逼近的獸羣、山頂上的人羣,狠狠砸了過去。
“轟、轟——”
砲丸只要受到撞擊,即刻爆炸。
無咎砸出去的砲丸,尚未抵近火蛟,便被噴出的烈焰擊中,頓時炸開一團巨大的火光,迅猛的威力驟然爆發,逼得火蛟凌空倒卷,旋即變得更加的憤怒,張牙舞爪再次撲來。
“轟、轟、轟——”
林彥喜與吳昊砸出去的砲丸,僅僅擊中一兩頭猛虎,便劃過半空,直奔下方落去。而山頂上、山谷間,聚集着更多的人羣獸羣,面對從天而降的砲丸,根本躲避不及。頓時烈焰滾滾,轟鳴陣陣,血肉崩飛……
而十餘個壯漢騎乘的大鳥,卻安然無恙,趁機逼近,各自掄起刀斧,直奔圍困中的六人撲來。
砲丸的威力,固然驚人,卻稍顯笨拙,難以應付衆多的強敵。
“林彥喜,頭前開路,本先生斷後……”
無咎的喊聲未落,兇惡的火蛟已近在眼前。他舉起上昆鐵弓,“嘣”的三支箭齊射而出。
“轟、轟……”
接連兩支箭矢,被烈焰吞噬,炸開兩團火光,而第三支箭矢,射中火蛟的腰腹之上。又是一聲炸雷轟鳴,威力強勁,火蛟承受不住,倒飛盤旋……
與此同時,林彥喜也拿出他的上昆鐵弓。此前共計煉製了七張鐵弓,他師徒各持其一,餘下的兩張弓,則送給了無咎。而他開弓便是連珠箭,十餘支帶有箭珠的箭矢飛向四方。團團火光炸開,逼到近前的大鳥,或是翻身墜落,或倉惶後退,圍困的陣勢,頓時不復存在。
吳昊等人見機得快,跟着林彥喜飛遁急去。
而靈兒猶在回頭觀望,一襲白衣煞是醒目,
“走啊——”
無咎隨後而至,大聲催促,卻見靈兒依然回首顧盼,一雙眸子神色莫名。
“哎呀,莫非捨不得那傢伙……”
忙亂之際,無咎也是口不擇言,伸手抓向靈兒,便要帶着她一起衝出重圍。而靈兒卻是面帶怒意,一把將他甩開,嘴裡恨恨念着“臭小子”,旋即又輕聲叱道:“小心……”
一道殺機突如其來,便如大山欲傾而令人不寒而慄。
無咎回頭一瞥,臉色微變。
只見衛戈踏着火蛟,再次追來,而尚未追到近前,他竟凌空躥起,惡狠狠的擡手一揮。霎時銀槍出手,殺氣呼嘯。而不過丈餘長的銀槍,眨眼間變成了三丈、五丈……儼然一道粗大的閃電,帶着穿雲破霧的威勢,直奔着他怒襲而來,且無從躲避而悍不可擋……
天心城的城主,果然非同小可,此時憤然出手,竟堪比飛仙的全力一擊!
“閃開——”
靈兒嬌聲呼喊,手中多了一把小巧的玉劍。她應該看出那把銀槍的厲害,她要幫着無咎擋住抵擋強敵。
“你給我閃開——”
無咎豈肯相讓,閃身攔住靈兒,抓出幾枚玉符擲出,順勢擡手一指——
“奪——”
蔽日符炸開,片片光芒閃爍。半空之中,霎時結成一道厚厚的法力屏障。
隨即奪字訣祭出,又一層強大的法力禁錮四方……
“砰——”
“喀喇——”
而蔽日符剛剛顯威,便崩潰殆盡,旋即奪字訣的法力也難以支撐,從中炸開無數的裂縫。緊接着一道銀色的閃電,帶着摧枯拉朽的威勢轟然而至。
無咎臉色微變,伸手扯出一張白骨大弓。兇險關頭,他再不敢僥倖。唯有撼天神弓,能夠對付衛戈城主的銀槍。而他剛剛抓弓在手,尚未拉動弓弦,便已被雄渾的殺機所籠罩。他只覺得窒息難耐,法力難繼……
生死旦夕,一道白色的劍光呼嘯而去。
竟是靈兒的玉劍,依然小巧,卻如閃電突現,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光芒。
“靈兒……”
無咎大驚。
“砰——”
白色的劍芒狠狠撞上來勢兇猛的銀槍,發出一聲震耳的悶響。而白色劍芒威勢減弱,卻並未潰散。隨即又一道白色的劍芒隨後而至,再次撞上了銀槍。
“砰——”
接連兩道劍芒,逼得銀槍稍稍一頓。而一道又一道劍芒,呼嘯閃現。
“砰、砰、砰……”
接連九道劍芒,便如九道閃電,相繼撞上銀槍,強勁的威勢猶如江潮倒卷,一道猛過一道、一浪猛過一浪……
銀槍的攻勢受阻,卻依然殺機森然。
有人從天而降,一把抓住槍柄,或是要全力強攻,卻心有不忍而悲憤出聲——
“靈兒,你……你竟然與我爲敵……”
是衛戈,人在半空,手抓槍柄,氣勢張揚,彷如神人天降。只是他面帶痛苦,話語顫抖。
一身白衣的靈兒,猶自雙手掐訣,傲然隨風。而看二三十丈外的衛戈城主,她忽而臉色微紅,眼光閃爍,遲疑道:“我……我……”
“靈兒,速速收手,以免傷你……”
“……”
“靈兒,跟我走吧。我衛戈發誓,給你一座城……”
“呸,大膽淫賊,靈兒也是你叫的……”
靈兒的出手,使得無咎的窘境大爲緩解。而兩人的對峙,以及曖昧的話語,讓他來不及緩口氣,便舉起神弓,扯動弓弦,氣急敗壞道:“去你的破城,我箭射日月……”
弓弦炸響,烈焰破空。一道火紅的箭矢,直奔衛戈怒射而去。
衛戈爲情所困,正當悲傷之時。或者說,他也沒將箭矢放在眼裡。而此時的烈焰箭矢,與之前不同。他剛有察覺,想要躲避爲時已晚。
恰於此時,一道身影衝到面前,竟是那頭火蛟,衝着射來的箭矢張嘴便咬。誰料烈焰閃電,勢不可擋,“砰”的一聲透體而過,旋即偌大的頭顱已被炸得粉碎。
“啊……”
眼睜睜看着火蛟喪命,衛戈禁不住慘呼一聲。而他尚未回過神來,烈焰箭矢帶着可怖的殺機到了面前。他急忙倒轉銀槍,拼命抵擋。而無堅不摧的銀槍,竟“咔嚓”崩斷。他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栽下半空。
無咎卻不敢耽擱,抽身便走。而靈兒收回玉劍,猶在愣怔,被他一把抓住手臂,就此飛遁而去……
山谷中,依舊是熱浪滾滾,卻多了嗆人的血腥,以及滿地的血肉狼藉。
衛戈踉蹌而立,衣衫破碎,滿身血跡,神情恍惚。
他的面前,躺着火蛟的屍骸,卻威風不再,且少了頭顱,很是慘不忍睹。而除此之外,四周還躺着成堆的死屍,有猛獸,也有天心城的勇士。倖存的兄弟們,也多半帶着傷痕……
便於此時,七八道人影,翻過右側的山頂而來,一個個同樣的遍體鱗傷。
衛戈兀自盯着地上的屍骸,眼光中透着痛苦。
“大哥,攻勢緣何中斷,致使妖人逃脫……這是……”
來的是明月城的衛仁,本想質問,而看着山谷中的慘狀,已猜到了八九分,禁不住嘆息道:“唉,大哥啊,女人是禍水,沾不得,你卻……”他搖了搖頭,攤手道:“莫說你的火蛟死了,兄弟我也差點沒命,卻總不能任由妖人逃脫,而眼下又該如是好呢?”
衛戈搖晃兩步,伸手撿起一截銀色之物。丈餘長的銀槍,僅剩下短短的六尺。他端詳着毀壞的寶物,禁不住閉上雙眼。而一道白衣人影,依然揮之不去。他狠狠甩了甩了頭,猛然睜眼,剛想發作,又艱難道:“不……靈兒與我動手,絕非本意,她也愧疚呢……”
衛仁急道:“大哥,那個女子,乃是妖人,當務之急,查明去處,予以剿滅……”
“不必多說!”
衛戈擺了擺手,將半截銀槍“砰”的杵在地上,重重喘了口粗氣,似乎恢復了幾分精神,道:“找到妖人的去向,或也不難,怎奈我身子有傷,亟待將養幾日,之後尋求道門高人相助,靈兒……”
他說到此處,伸手握拳,咬牙切齒道:“我乃頂天立地的男兒,豈容他人搶走心愛的女人?靈兒,我定要將她搶回來!”
此時,遠處的人羣中,有個粗手大腳的漢子也是憤憤不已。
哼,那位無兄弟,不僅騙取了我甘虎的信任,還搶了城主的女人。不,他不是兄弟,他是十惡不赦的妖人……
……
拂曉時分,天光朦朧。
臨近河邊的樹林中,冒出一羣人影。
爲首的老者,正是妖族的萬聖子,隨後的三十多個壯漢,則是他的徒子徒孫。而一行走到河邊,顧不得歇息,各自東張西望,依然有些狼狽倉惶。
不消片刻,樹林中又冒出一羣人影。
那是無咎,韋合,以及廣山等十二位月族的兄弟。
曾爲死敵的雙方,如今來到異域,竟然患難攜手,一同闖出了火蛟谷的重圍。而縱然如此,相互間還是戒備心重。無論是逃亡的途中,或就地歇息,各自結夥成羣,以免猜忌而節外生枝。
便如萬聖子所說,此乃異域,名爲北俱洲。盧洲的恩怨,不妨拋在一邊。
對此,某位先生深以爲然。於是雙方齊心合力,衝出火蛟谷,擊敗了明月城的衛仁,又狂奔了一宿,總算是轉危爲安。
不過,接下來又將去往何方,尚無定論。
“在此歇息片刻,如何?”
萬聖子在水邊踱着步子,手拈長鬚,悠然出聲。而妖族的衆人,不待吩咐,已四下散開,或盤膝而坐,或手捧河水洗漱納涼。
十餘丈外,無咎停下腳步,稍加查看遠近的動靜,然後擺手示意。
韋合與廣山等月族的兄弟,早已疲倦不堪,又是滿身的臭汗,旋即直奔河水撲去,也想着就此洗漱一番。
只聽萬聖子又道:“無咎,過來說話——”
無咎站着沒動,神色遲疑。
而萬聖子卻轉身走了過來,笑道:“你我已化敵爲友,何故這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