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簡仲嵐。等他離得近了,我喝道:“出什麼事了?”
簡仲嵐跑得急了,上氣不接下氣。他到我馬前,大口喘息着,道:“都督,是……是蛇人!”
我本以爲是丁亨利終於孤注一擲,向我們發動進攻了,根本想不到是蛇人。我大吃一驚,道:“怎麼可能是蛇人!它們是從哪裡來的?”
簡仲嵐張了張嘴,又喘息着,馮奇從身邊解下水袋遞過去,簡仲嵐喝了兩口,順了順氣,這才道:“它們是從地底出來的。原來這裡有條暗河,這些蛇人竟然潛行地底,突然掘土出來。我們與共和軍也相隔甚遠。被它們打了個措手不及,甘將軍的火軍團損失慘重,有三分之一被滅,神龍炮也丟了一門。”他頓了頓,又道:“丁將軍的部隊正在整頓,也被打了個出其不意,損失不小。”
我只覺一股寒氣從頭頂灌下,嘴裡也一陣發苦。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着,那個天法師果然不是甘心受戮的,而我到底也是輕敵了。地下有暗河,這並不是什麼無人知曉的秘密,但以人類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從暗河裡行進的,所以我們根本沒往這地方想。豈止是我,丁亨利顯然也沒有料到這事,以至於失手。假如我們與共和軍精誠合作的話,甘隆與丁亨利肯定也是隊伍相接,不會有空隙被蛇人所乘,現在偏生留下這麼大一個空隙,以至於兩方面都吃了個大虧。我道:“有多少蛇人?”
簡仲嵐道:“大約在三千以上。”
那條暗河看來不小,居然會有那麼多蛇人衝出來!如果是平地,地軍團兵力戰優,又有神龍炮與鐵甲車,自然穩操勝券。可是現在已被蛇人搶入風刀峽,我們縱有優勢兵力也發揮不出來。就算丁亨利現在幫我們,但蛇人在風刀峽中守禦,卻事半功倍。
怪不得楊易如此輕易得手,這一切都是那天法師的計謀!我只覺手足一陣發涼,幾乎要栽下馬來。前面已被蛇人反擊堵住,後面又有蛇人衝擊,我不禁想起方纔鄭昭所說的話。鄭昭要我要當心腹背受敵,指的還是丁亨利,沒想到現在真的腹背受敵了,只是背後是蛇人。
小王子也吃了一驚,驚道:“楚將軍,現在該怎麼辦?”
沉住氣。我暗暗道。天法師這一手也已是最後的手段了,我不相信他還能再派出隊伍來。從暗河潛行,就算是蛇人,那也不是件好玩的事。
我道:“我們本要擔心共和軍在背後下手,現在既然有蛇人塞在當中,那反倒不必擔心了。簡參軍,你速速傳令。讓火軍團加速前進。”我見簡仲嵐有點擔心地看着前面,又喝道:“不必擔心前方,讓火軍團不要戀戰,風刀峽中馬上就要起風了!”
現在前面已堵成一團,雖然我說要加速,但速度仍然快不了多少。好在地軍團軍紀嚴明,到現在仍然沒有亂,可是如果前面擠的人太多,到時後面的人不斷過來,前面出不去,不亂也要亂了。我心急如焚,道:“小殿下,隨我上前去!”
小王子精神一振,道:“得令!”提起長槍緊跟着我過來。隨着上前,只見前面的士兵越擠越多,幾乎已擠成一團。看番號,那是勇字營和一些西府軍。我高聲道:“曹聞道!曹聞道在哪裡!”
曹聞道沒出來,倒是馮奇又奔了回來。他一見我已上前,忙過來道:“楚將軍,是蛇人在反撲!”
我道:“戰事如何?”
“楊將軍正在守禦,只是蛇人已築起工事,一時間也上不去。”他頓了頓,有些猶豫道:“楚將軍,楊將軍正在徵集敢死軍,準備以死相拼。”
我的心又是一震。由於我將火軍團放在了隊伍最後,楊易的前鋒軍沒有重炮支持,鐵甲車只能當活動的工事用了吧,而後軍正源源不斷前來,到了這時候也只能徵集敢死軍了。
小王子忽道:“敢死軍?楊將軍要肉搏麼?”他的聲音倒躍躍欲試,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似乎巴不得自己也加入敢死軍去和蛇人肉搏。我哼了一聲,還沒說話,馮奇道:“回小殿下,楊將軍是要讓敢死軍身背平地雷,去轟掉蛇人工事。”
小王子臉色一下變了,道:“這……這怎麼可以,不是讓他們去送死麼?”他看向我,眼中已帶着些驚恐。
要他自己上前線與蛇人拼殺,大概也不會怕成這樣。我嘆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不犧牲掉一些人,那麼恐怕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小王子點點頭,道:“也是。只是……”他的話沒有說完,身上卻打了一個寒戰。大概想到一個活人身背平地雷與蛇人同歸於盡,終究還是害怕的。
我不再與他多說,一拎絲繮,高聲道:“曹聞道!曹聞道!”那些勇字營士兵忽地一開,曹聞道在幾個親兵簇擁下乘馬過來。雖然勇字營現在擠得很緊,但一分一合,直如水波,曹聞道帶兵也有他的一套,不是庸手。他到了我馬前,行了一禮道:“統制,仁字營吃緊,信字營正在助攻,廉字營也已上前,曹聞道請命,請統制恩准。”
我道:“不必了,外匏原不夠大,八陣圖活動不靈。再說有仁信兩營,不會出大亂子。曹聞道,你讓諸軍依序加快前進,在風刀峽口布陣,迎接甘將軍到來。”
曹聞道眼中一亮,道“統領,你是要讓蛇人去吃峽中狂風?”
我點了點頭,道:“蛇人在此突擊,本身便是死拼之舉。如果我們在峽中與蛇人膠着,正墮其計。現在唯有將計就計,不與他們戀戰。既然風刀峽有這名字,就讓利如快刀的狂風去收拾它們吧。”
曹聞道回頭看了看,似乎還有些擔心,我喝道:“曹將軍,你難道還不信楊將軍與陳將軍的能力麼?”
曹聞道身子一震,在馬上直了直身子,又行了一禮道:“得令!”
分派好曹聞道,我對小王子道:“小殿下,我們上前去看看吧。”
小王子倒是精神十足,道:“楚將軍,我們要去鬥了?”
我暗自苦笑。如果我和小王子也要短兵相接的話,那麼就是我們全軍覆沒之際了。小王子雖然槍術高強,卻似乎把心思全用到精修槍法上去了,兵法卻很粗疏。我道:“小殿下,爲將之道,不在好勇鬥狠。我希望你能成爲獨當一面的大將,而不是一個只會拿搶拼殺的莽夫。”
以小王子的身份,我跟他這樣說不免有些僭越了,但小王子沒半點不快,喃喃道:“那,楚將軍,我們幹什麼?”
“讓兄弟們都看到我們。”
小王子詫道:“看到我們?就擺這個樣子?”
我微微一笑,道:“正是。將者軍之膽。戰事瞬息萬變,一旦分派下去,就不能隨心所欲地改變。作爲主將,我們要相信將領的能力,自己要做的首先是讓正在廝殺的兄弟們知道,我們也不曾臨陣脫逃,二就是觀察戰事變化,好隨機應變。”
小王子道:“這個就是爲將之道吧?當初蛇人圍攻,大哥跟文侯大人都走上城頭,也是這個道理。”
我道:“正是。不要小看你站在前線,這會讓兄弟們增加百倍的信心。走吧,這裡有曹將軍,不會出差錯。”
曹聞道做事也許有些莽撞,但他也同樣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夠不折不扣地執行我的命令。現在他麾下除了自己本營的士兵,還有許多西府軍的成員,讓曹聞道衝鋒只怕會手忙腳亂,但讓他防禦,卻大爲可信。我高聲道:“曹將軍,這裡一切都有勞你了。”
曹聞道還沒什麼,前方突然又傳來連串炮響。這陣炮聲幾乎和文侯當時在帝都外佈下的地雷陣差不多了,大地被震得顫動,兩邊高山上也有些積雪被震得落下來。幸好風刀峽兩邊都是峭壁,積不起雪來,不然這一陣震動足以引發雪崩,將整條風刀峽都埋了。這陣巨響讓我**的飛羽也晃動了兩下,小王子的坐騎更是打了個滑,險些便要摔倒。我正要過去扶他,小王子卻忽地將長槍往地上一撐,一下站定,道:“楚將軍,是楊將軍把蛇人的工事轟掉了麼?”
我沒想到小王子的膂力也居然如此了得了。不由有些吃驚。小王子當真是可造之材,不愧身上有大帝的血脈。我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我們催馬上前,馮奇領着我和小王子的親兵隊緊隨在後。外匏原其實也並不算小,安頓下六七萬人綽綽有餘,只是現在蛇人的反擊已奪走了外匏原的三分之一,這才顯得擁擠了。我和小王子剛上前去,卻聽得一陣歡呼,士兵們已蜂擁向前,這裡一下子顯得開闊起來,一眼看見“仁”字大旗下,楊易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着前方。
我和小王子走了過去。楊易看到我們,忙站了起來,行了一禮道:“監軍,都督。”
我道:“攻破了麼?”
楊易點點頭,道:“損失甚重,蛇人防禦十分嚴密。”五德營中,楊易是對屬下最爲和藹的一個,稱得上愛兵如子,居然要出動敢死軍來死拼,楊易心裡一定也十分不好受。
我道:“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必須立刻將外匏原奪下。”
現在外匏原人數太多,八陣圖無法布成,已成混戰之勢,這個局面,我們都不曾想到。事已至此,唯有將計就計,決一死戰了。我擡頭看了看天空,不時有飛行機掠過。風軍團威力雖大,但飛行機上畢竟裝不了多少轟天雷,而且升空太多的話,飛行機十分危險,因此邵風觀本是讓屬下輪番上陣,然而此際空中的飛行機竟有數十駕之多,看來邵風觀也已豁出性命,不顧一切地冒險了。
我和小王子找了個高處,讓馮奇將兩杆大旗插下,看着正步步推進的地軍團士兵們。小王子有些坐立不安,我知道他一心想着要殺到前線去,但地軍團雖然擁擠,進退間卻一絲不亂,如果他要上前只怕會打亂進攻的步驟,他不敢輕動,我也故意不去看他。蛇人的反擊仍然超乎我們的想象,顯然楊易也沒有料到蛇人到了此時居然還會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由於部隊犬牙交錯,風軍團已經不能發揮太大的效用,轟天雷的爆炸聲已漸漸稀疏了起來,顯得身後的炮聲更密。聽起來曹聞道已陷入苦戰。我心中越來越急,風刀峽起風的時間已經漸近,如果曹聞道未能守住,被那批從地底河道殺出的蛇人突破,我們就要陷入前後夾擊的絕境了。只是越是這時候,就越要沉住氣。我繃緊了臉,讓自己臉上不露出焦急的神色,只是看着前方。
小王子在一邊不時抓耳撓腮,又想說,又不敢說。終於,他再憋不住了,小聲道:“楚將軍……”
他話還沒說出口,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林立的笙旗也有一片紛紛倒下。小王子嚇了一跳,閉上了嘴再不敢說話,我也吃了一驚,在馬上一長身,伸手在眼前搭了個涼篷看去。
是一支蛇人突破了仁字營的防線!
馮奇也在一邊驚道:“楊將軍把這些蛇人放了進來!”
我道:“楊將軍正在苦戰,他是要我們來解決這些妖獸。馮奇,小心了。”
轉瞬間仁字營從中分開,給這批蛇人讓出了一條道。那些蛇人充其量不會超過百來個,它們的目的自然是要衝亂我們的陣腳。仁字營雖然仍在混戰,卻保持着混而不亂之勢。這些蛇人,自然是楊易故意放它們過來的。
我提起槍,喝道:“小殿下,你等的惡戰來了!”
小王子精神一振,手一揚,長槍已架在馬鞍前。他高聲道:“楚將軍放心,管叫這些妖獸有來無回。”
那些蛇人顯然也沒料到楊易會來這一手,它們就像夾在削開的木頭裂縫中的楔子,本想將這木頭劈開,卻沒料到被仁字營給擠了出來。當它們殺到我們近前時,已經只剩三十餘個,衝在最前面的幾個蛇人眼裡還帶着茫然。
我和小王子身邊的親兵加起來足足有兩百餘人。這兩百多個都是從各營中精挑出來的槍術好手,小王子道:“楚將軍,現在可以殺上去了麼?”
我正想說讓他守在後頭,但轉念一想,道:“好吧,我們一同上去。”
小王子的鬥志很是可貴,所有的監軍中,大概只有他一個能夠在前線廝殺。如果一味不讓他廝殺,他這種銳氣只怕會越磨越鈍。
小王子聽得這話,面上露出喜色,喝道:“上啊!”他一帶馬,已頭一個衝了上去。我怕他有什麼閃失,一催馬,緊隨在他身邊。現在蛇人就在我們跟前,戰馬只一個衝鋒便到了那些蛇人面前了。小王子對着一個最近的蛇人喝道:“看槍!”手一送,長槍已刺向那蛇人面門。
一見他刺那蛇人的面門,我就知道要糟。蛇人與人不同,他們沒有坐騎,平時高度還不到馬鞍處,但一昂起頭來,可以比我們坐在馬上更高。而蛇人由於身體細長,頭部更加靈活,要刺中蛇人的頭部相當困難。果然,那蛇人頭一側,已閃過小王子的槍尖,左手一擡,已將小王子的長槍夾住,它右手也握着一杆長槍,此時猛地刺向小王子的坐騎。我生怕小王子有什麼閃失,正要衝過去,卻見小王子雙手將長槍一扳,槍尖極快地一伸一縮,電閃雷鳴一般已抽出那蛇人腋下,一瞬間那蛇人兩臂都出現了一個血洞。蛇人固然強悍,但也經不起這等重創,那蛇人的長槍一下摔落在地,還不等它再動,小王子的長槍已在它前心重重劃了一道。小王子的槍尖鋼口極好,磨得也鋒利至極,這一槍更是使得如行雲流水,在那蛇人前心開了一道尺許長的大口子。蛇人再厲害,此時也一下仆倒在地,動彈不得了。
小王子這幾招槍法使得大爲高明,邊上幾個親兵齊聲喝了一聲彩。小王子大爲得意,道:“楚將軍,我這路交牙十二金……”他話未說完,一個蛇人忽地躥了過來。這蛇人原本盤成一堆,離小王子也有個五六尺遠,突然躥過來,速度快得驚人。它用的是一把短斧,劈向小王子腰部。小王子話都沒說完,哪想到斜刺裡會衝出這麼個蛇人,臉一下變得煞白。我離他較近,眼見不好,伸手將長槍硬生生擠到那蛇人斧下。那蛇人的大斧正劈在我的槍桿上,因爲是斜着劈上,沒能劈斷,只是刮下了一條木屑,斧刃沿着槍桿滑下,砍到了小王子坐騎的脖子上。那匹馬很是雄駿,卻被這一斧砍得半條脖子都幾乎要斷了,連叫都叫不出來,便已向一邊倒去。我不等那蛇人把巨斧拔出來,左手往腰間一按,已取出流星錘向它右臂擲去。
流星錘足以將人的顱骨打裂,但蛇人的顱骨與我們不同,要硬得多,如果打這蛇人的頭上,只怕只會讓它疼一疼而已,因此我打的是那蛇人的手臂。現在我和那蛇人隔得甚近,這一錘又已用盡渾身之力,流星錘如飛而至,打了個正着,我也聽得耳中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想是那蛇人的臂骨已被我打斷。
不等我高興,那蛇人左手忽地伸出,一把抓住了流星錘。這蛇人動作靈便快捷,比一般蛇人的動作起碼快了一倍。它一把抓住流星錘,已在腕上纏了幾圈,猛地往回拽去。我只覺得一股大力涌來,套着皮繩的左手彷彿隨時會被拉出來。但這流星錘是李堯天給我的,無論如何不能失去。我也顧不得一切,伸手向回一縮,想要不顧一切拉回來。手剛一動,一邊忽地有一槍斜斜刺出,那蛇人正在與我拼力,這一槍來得突然,紮了個正着。那正是小王子,他的馬被那蛇人一斧砍斷馬脖子,此時正倒在地上,小王子卻一絲不亂,脫蹬跳下馬來,站在地上挺槍反擊。他這一槍剛扎中,邊上幾支槍同時刺來,一瞬間那蛇人已被刺得千瘡百孔。
那正是小王子的親兵。小王子衝得太快,親兵隊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衝了出去。但小王子平時沒什麼事,有空就帶着親兵練槍,他的親兵隊個個槍法高強,出槍利落至極,僅僅是慢了一點點而已。五六隻槍同時扎入,那蛇人力量再大也頂不住,登時氣絕。我抖了抖手腕,收回流星錘,喝了聲彩道:“好槍法!”
小王子大爲得意,叫道:“楚將軍,我的槍法怎麼樣了?”
他的槍法是很高明,但畢竟經驗太過不足,如果不是他的親兵隊及時趕上,與那蛇人步下相爭,只怕他會難逃此劫。只是現在我也不好說他,只是道:“爲將者,戰馬與人當是一體。”
小王子臉沉了下來。他的坐騎被那蛇人一斧砍死,他也知道方纔實是死裡逃生。我也不再和他多說,對馮奇喝道:“佈陣。”
我的親兵人數不過百餘人,馮奇從腰間摸出一杆號旗,在空中一揚,幾乎一瞬間,百餘人布成了一個八陣圖。他們原本都是騎兵,現在由於地形所限,全都已經下馬,但動作卻快得如同一個人。
小王子正跳上邊上一個親兵讓出的馬。他本來還有點不服氣,見此情形,大爲震驚。我道:“小殿下,你和我站在一邊不要妄動。”
小王子點了點頭,帶馬靠過來一點。他的騎術也可圈可點,這馬雖然不是平時騎慣的,但他掌控自如。本來我與陳忠聯手,一以力,一以巧,可謂天衣無縫,二對一地殺起蛇人來當真如砍瓜切菜,現在小王子和我是一個路子的,和他聯手,恐怕發揮不出當時的威力。
小王子倒一點也不擔心。他的坐騎被蛇人劈死,此時鬥志更盛,將長槍在馬上舞了個花,道:“楚將軍,我還是先上吧。”他見我要說什麼,
忙道,“我會小心了,不會再隨便衝上去。”
我點了點頭,道:“好吧,上去。”說着,一催馬,已到了親兵組成的八陣圖後面。本來我們要五六個人才能抵住一個蛇人,但八陣圖布成後,一百人應付五十個蛇人已綽綽有餘,何況這支蛇人已經不到四十個了。小王子再忍不住,帶着一隊親兵一下衝過來。這一次他小心多了,不敢貿然衝上,只在外圍與落單的蛇人交戰。他槍法高強,那些蛇人衝不進八陣圖,原本就已驚慌失措,更不是他們的對手。
戰事已成定局。我看了看戰場,楊易的仁字營已經佔盡上風,另一邊陳忠的信字營在廉字營的協助下,更是勢如破竹,不用多久定然能將蛇人徹底逐出外匏原,只是身後的廝殺聲仍然不斷。我扭頭對馮奇小聲道:“馮奇,你去看看,曹將軍那邊戰事如何了。”
馮奇點了點頭,拔馬向後跑去。蛇人的前後夾擊之策固然兇險,但計策畢竟不能決定一切,在仁字營與信字營的力戰之下,蛇人的主力已
被壓了下去,現在要擔心的也僅僅是曹聞道那一邊了。我正看着,邊上一個親兵過來道:“都督,邵都督求見。”
我擡頭看去,只見邵風觀帶了兩個親兵騎馬過來。我迎了上去,道:“邵將軍。”
邵風觀眼裡佈滿血絲,臉上卻帶着些笑意,道:“楚兄,看來我們這一戰是贏了。”
我也笑了:“邵兄,幸虧有你協助。”
風軍團在戰事開始時起了很大作用。如果沒有他們的空中支持,主攻的楊易和陳忠兩營一定沒那麼順利就佔了上風。現在戰事已經膠着,風軍團也不能無限制地停留在空中,他們也可以休息了。
邵風觀從腰間拿下一個小葫蘆,扔了給我,道:“來,喝口酒提提神。”
我接過葫蘆,道:“風軍團損失如何?”
“我是派風軍團四子輪番出擊,每隊出擊兩次,只有一架飛行機失事,落入內匏原去了。”和任何軍隊一樣,戰爭中總有將才脫穎而出。風軍團現在有四個最爲出色的將領,恰好名字中都有一個“子”字,其中一個就是原來隸屬西府軍的趙子能,另外三個不知是誰。現在內匏原仍是蛇人控制,落到那裡,自然再無生還之望。我不禁有些黯然。邵風觀對士兵也很愛惜,但他卻從來不和我一樣爲士兵的喪生而傷心,在他看來,上了戰場就只能自求多福,誰都有可能戰死。活下來,是運氣,戰死了,也是命裡註定。
邵風觀大概也看到了我的表情,他帶了帶馬,靠到我跟前,道:“楚兄,你那監軍小子可當真了得,呵呵,我也算開了眼了。”
小王子正與幾個親兵圍攻一個蛇人,他已不敢冒進,現在進退越來越顯得沉穩。他的親兵個個都是好手,以衆擊寡,那些蛇人更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已殺了五六個,自己毫無損傷。現在楊易放出的那些蛇人已經大部被殺,剩下幾個只在做困獸之鬥,垂死掙扎而已。邵風觀喝了口酒,道:“總算有這一天了。當初可是我們被它們追得四處逃竄,幾乎不知道生路在哪裡。”
我道:“是啊,希望這一戰結束,天下就能太平。”
邵風觀鼻子裡“哼”了一聲,沒說什麼。我明白他的意思,蛇人即使被消滅了,戰爭卻仍然結束不了。與蛇人的戰爭像一層迷霧掩蓋了我
們內部的重重矛盾,當迷霧散去時,帝國軍與共和軍,甚至帝國軍內部的帝君與文侯這兩派勢力,只怕也會有衝突了。
邵風觀像是自語一般,喃喃道:“戰爭結束了,不知蒲武侯這一次能不能回來。”
我心中一動。蒲安禮夫婦和一個親王作爲帝國軍的人質,在五羊城已經呆了好些年頭了,我幾乎忘了這麼個人。對蛇人的戰事結束,他們
回帝都的日程也就臨近了。那個親王也罷了,蒲安禮資歷雖淺,但他畢竟是與文侯平級的侯爵,妻子是前任武侯的獨女,父親又是現任戶
部尚書,掌握財政大權,可以說是現在朝中表面上勢力最強的一對父子。這對父子一定是帝君竭力拉攏的對象,文侯也不會放過他們。可
是,帝君縱然已經今非昔比,但我還是覺得他的能力遠遠不及文侯。
正想着,忽地一邊的大旗發出一陣“嘩嘩”的響動,邵風觀臉色一變,道:“不好,起風了。”
風說起就起,居然全無預兆,天空中還有幾架飛行機,原本組成編隊,此時一下亂了陣勢。我道:“快讓幾個弟兄回來。”
邵風觀看着天空,道:“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讓他們自求多福,看他們的造化吧。好在是蕭子彥這小子領隊,希望他能鬥得過這陣大
風。”
風軍團四子中,其中有一個叫蕭子彥吧。我看着空中,風勢越來越大,那幾架飛行機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亂飛,看得出正在努力降落,只
是極爲困難。但那幾個人技巧純熟,有幾次我幾乎以爲會相撞,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擦身而過,化險爲夷。
正看着那幾架飛行機,小王子跑了過來,叫道:“楚將軍,那幾個蛇人我們殺光了。”
他說得興高采烈,馬鞍前居然還掛了個蛇人的頭顱。我看着他道:“好,不要衝動諸軍陣腳,在此掠陣吧。”
現在地軍團的攻勢極有章法,已經漸漸組織起地軍團最爲擅長的“層濤擊”了。所謂層濤擊,就是將全軍分爲幾組,如同海濤一般交錯攻擊,楊易最爲精擅。可以說到目前爲止沒有哪種勢力能經受得住地軍團的這種攻擊。小王子殺了幾個蛇人,興致大高,見邵風觀擡頭看着天,也仰頭看去,道:“楚將軍,起風了,這幾個風軍團的弟兄怎麼還不下來?”
我道:“要降落也是很危險,所以王爺嚴令我不得讓你坐飛行機。”
邵風觀忽然“啊”了一聲,我忙擡頭看去,卻見一架機翼下塗了鮫頭的飛行機已失去平衡,多半就是那個蕭子彥的座機,歪歪斜斜地向一
邊的絕壁撞去。一旦撞上,不撞死也要摔死,邵風觀平時鎮定自若,此時卻也亂了方寸,大概蕭子彥是他麾下愛將,縱然邵風觀嘴上說讓
他自求多福,事到危急仍然關心。
小王子也驚叫道:“不好……哎呀,還好!”卻是那架飛行機眼看要撞上絕壁,忽地一折,竟然在空中一個急轉,擦着石壁轉了過去。
我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一顆心剛放下來,邵風觀在一邊重重喘了口粗氣,喝道:“好小子。”
小王子忽然道:“邵將軍,你的手!”
我循聲看去,卻見邵風觀的手掌里正有鮮血滴下。我吃了一驚,還沒說話,邵風觀已苦笑了一下,道:“楚兄,關心則亂,讓你見笑了。”
他竟然是在不知不覺中,指甲掐破了掌心皮膚。我道:“來人,給邵將軍包紮一下。”
邵風觀擦了一下手,道:“不礙事。楚兄,我得回去讓下面清出點地方來。蕭子彥這小子死裡逃生,若是降落時出個亂子,那才划不來。”
我道:“邵兄請便。”
風已越來越大,旗幟幾乎都要被吹得直了,呼啦啦地作響。身後又傳來一陣馬蹄聲,卻是馮奇疾馳而來。我見他的臉色也有些異樣,心頭
一沉,道:“曹將軍如何了?”
馮奇到了我跟前,道:“稟楚將軍,曹將軍將那支地底冒出的蛇人消滅乾淨了。”
我鬆了口氣。馮奇看來也明白他的樣子讓我誤會,道:“這個地方真個匪夷所思,外面的風還能撐得住,一入風刀峽,居然大得驚人。甘將軍走得算快了,可是最後還要十來個人沒有趕上,一門神龍炮也沒來得及拖出來,起風時居然連這神龍炮都被卷得飛了起來,沒來得及出谷的弟兄更是被……”
他已說不下去了。小王子追問道:“怎麼了?”
“連同那些被逼住的蛇人一起,被一下子撕扯成血沫了。”
我心頭也是一涼。如果不是楊易的進攻卓有成效,我們會有大半被封在風刀峽裡進退不得,這一陣大風便會令我們損失大半。這也是蛇人一直龜縮谷中不敢外出攻擊的原因吧。
天命有歸,非戰之罪。我又想起當初路恭行死前說過的這八個字。有時,勝負並不決定在指揮官的能力上,更決定於一點點不可捉摸的運氣。不管怎麼說,現在已經起風,我們沒有了後顧之憂,更可以全力向前了。
我在馬上長了長身,道:“好,吹號,發動總攻!”
這個命令說說容易,要做卻難。我一直等待着的這個機會,現在終於來了。現在,纔是決定勝負的最後一戰,如果我們敗了,外面的丁亨利無法趁機攻進來,也就失去了坐收漁人之利的機會,而共和軍並沒有獨立攻擊蛇人的實力。這一次遠征伏羲谷,也可以說是人類與蛇人血戰多年才獲得的勝機,失去了這個機會,這麼多年取得的成果都將毀於一旦。丁亨利不是平庸之輩,一定看得到這個後果。要破解他對我們的異心,這也是唯一一個方法。
我實在不願意再有戰爭了。從違背文侯的命令開始,我一直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帝國與共和軍要麼一塊兒一敗塗地,要麼就只能合作。而我總覺得,丁亨利一定也有這樣的想法。何從景一定命令他向我們下手,而他千方百計避免這個後果。現在有這樣的戰果,我倒覺得那是我和丁亨利默契的成果。
總攻號吹響後,原本就已佔了上風的各營都爲之精神一振。也許,每一個人都已看到了勝利的前景吧,現在的攻勢幾乎可以用“瘋狂”來形容。地軍團各營像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地攻擊,先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現在卻一舉突破了內匏原和外匏原的交界口,前鋒一舉殺入內匏原了。
小王子看得心癢難熬,不時看看我,準是要讓我下命令讓他領軍殺進去。只是現在軍心已然振奮到了最高點,他上去只是徒勞冒險而已,並沒有太大的用處。我故意不看他,只是帶着馬看着諸軍衝殺。
這時一個親兵道:“都督,曹將軍來了。”
曹聞道和幾個親兵隨衆過來。在他的邊上的,是一隻手打着繃帶的甘隆。我忙迎過去道:“甘將軍,辛苦你了。”
這一波攻擊火軍團損失最爲慘重,追究起來,我讓火軍團擔任後衛,難辭其咎。甘隆卻沒有半分怨恨我的意思,在馬上單手行了一禮,道:
“楚將軍,末將無能,令都督失望了。”
我道:“甘將軍,你們爲國犧牲,豈是無能。火軍團的弟兄損失如何?”
甘隆苦笑了一下,道:“損失近了一半。這一戰,末將實在無顏面對畢都督。”
火軍團來了三千人,這一戰大概損兵一千二三百,回去後畢煒一定會藉機彈劾我救援不力。只是我現在不願多去想這些,我與畢煒不睦是我們兩人的事,火軍團的士兵一樣是同甘共苦的帝國軍兄弟,甘隆爲了這一戰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一樣令我感激。如果沒有火軍團的殿後震懾,恐怕丁亨利在我們進入一半時就會發動攻擊,讓我們腹背受敵吧。我道:“甘將軍,死者已矣,現在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
甘隆精神一振,道:“楚將軍,甘隆尚有一戰之力。現在還有四門神龍炮,還不曾好好開過火,讓我們上吧。”
內匏原比外匏原大得多,蛇人恐怕在裡面建築有工事。這種攻堅戰有火軍團助陣,能夠事半功倍。我想了想,道:“好吧。只是這一戰,恐怕不決出勝負就不會結束了。”
甘隆爽朗地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耳。能死在對蛇人的最後一戰裡,那是做一個戰士的光榮,請都督成全。”
他並不屬於地軍團,但現在他也稱我爲“都督”,那是把自己也納入地軍團裡的意思了。我看着他,心裡一陣激動。不管怎麼說,畢煒雖然與我不睦,但兩軍合作時他仍然全心全意。助攻的火軍團由這個與地軍團關係最好的甘隆指揮,就已表明他沒有掣肘之意。我點點頭道:“好,大家小心點,曹聞道!”
“末將在。”
“你協助火軍團的弟兄進攻,盡保護之責。”
曹聞道在馬上直了直身子,行了一禮道:“得令。”
兵鋒如刀,一往無前。外匏原已是喧天的呼吼,即使是風刀峽裡尖厲的風聲也壓不下去。身邊不時有掛彩的士兵走過,但一個個意氣風發,彷彿這點傷根本不在話下,不知是什麼人又唱起了那支《國之殤》:
“身既死矣,歸葬山陽,
山何巍巍,天何蒼蒼,
山有木兮國有殤,
魂兮歸來,以瞻家邦。”
低沉而渾厚的歌聲在山谷迴盪,悲壯豪邁,可是聽來又帶着一股森嚴的殺氣。平時聽到戰士唱這首歌,總覺得有種視死如歸的激越,讓人熱血沸騰,現在卻聽得渾身冰涼。
在他們心目中,一定都覺得這是最後一戰了吧。打完這場仗,只要還能保住性命,就能安享太平歲月了。如果帝國馬上就與共和軍兵戎相見的話,他們發現渴望着的太平仍然遙遙未及,還能有這麼高的士氣麼?
我不知道。明明勝利在望,我卻感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與迷惘。
明天,對於我來說已是一個猜不破的謎語,我幾乎不敢面對這些英勇無畏的戰士。很多時候,我總想着,假如我戰死在疆場之上,也許會是個更好的結局吧……
“都督。”
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定了定神,只見簡仲嵐騎馬立在我身前。
我道:“簡參軍,火軍團都車完了麼?”
簡仲嵐跑得急了,喘息也有些粗。他道:“都督,楊將軍的前鋒進展極速,只是身後要不要守禦?”
現在風刀峽中狂風大起,根本不可能有人穿行的,簡仲嵐擔心的是明天共和軍趁風停時衝進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吧。我笑了笑,道:“不必了。”
簡仲嵐有些遲疑,道:“錢將軍他……要是他不能及時趕到的話……”
我道:“放心吧,錢將軍非等閒之輩。”
現在我們已經攻入內匏原,駐軍不是個問題,如果丁亨利要動手,那麼他動手越早就越爲有利。義字營的實力不如共和軍,但丁亨利派兵掩殺我們後方,留在外面的就不是擁有一萬兵力,並且有鐵甲車的義字營的對手。到時共和軍的背信棄義就只會自食其果,反是他們腹背受敵了。
我提前一天發動進攻,也正是爲了配合錢文義的進程。按照約定,明天就是錢文義抵達的日期。
簡仲嵐沒再說什麼,只是道:“都督,有一件事。”
我不知道到了這時候他還要說什麼,道:“什麼?”
簡仲嵐咬了咬牙,道:“共和軍的炮火射程,似乎能夠達到七百餘步。”
他的話如同石破天驚,我不由驚叫道:“什麼?”神龍炮能打到兩百步左右,先前我設計故意誇張神龍炮的射程,讓丁亨利誤以爲神龍炮
有四百步射程,因爲我覺得共和軍的神威炮出現得比我們晚,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比我們更遠。就算萬一共和軍有奇才異能之士殫精竭慮地研製,他們的神威炮頂多也就與我們相等吧,我誇張到四百步射程,本以爲足以威懾住丁亨利了,可是簡仲嵐居然說他們能打到七百步遠,實在讓我震驚。
簡仲嵐道:“我在甘將軍營中時,蛇人正在風刀峽與我們纏鬥,我們邊走邊退,大炮無暇發射,發的只是一些小炮。但其中我曾見山壁中了一炮,擊得山石粉碎,只有巨炮纔有這等威力。這炮子是從谷外射來的,當時我們已入風刀峽有一程了,約摸距谷口六七百步,這一炮只可能是共和軍放的。”
我遲疑了一下。如果簡仲嵐的話屬實,那麼共和軍的神威炮竟然比帝國的神龍炮威力大了三倍有餘。一旦開戰,神龍炮幾同一堆廢鐵。我想了想,道:“你沒看錯麼?”
簡仲嵐道:“這一炮絕對沒錯。只是奇怪的是,共和軍只放了這一炮,大概見我們與蛇人糾結在一起,後來就沒有放炮助攻了,所以我也有點不敢肯定。”
不,那並不是助攻,而是示威吧。我的心底一陣涼,也許丁亨利是被我的誇張騙過了,但他也用這一炮告訴我,神龍炮並不足以阻擋他們的神威炮。而他們有了這麼大威力的巨炮,仍然堅持由我們主攻,不言而喻,就是擺明了他們早就準備在我們背後動手的意思。可是,這樣一來丁亨利發這一炮的用意又顯得模糊了……
我的心頭突然一疼。丁亨利的用意很明白,他並不想與我交戰,這一炮是給我一個信號,希望我能攝於他的武力而投降吧。他並不是嗜殺成性的人,但迫於命令,不得不要對我們動手,所以用這信號來告誡我。
我搖了搖頭,喝道:“別想這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到了那時候再想對策不遲,現在是趁熱打鐵,一舉攻破蛇人的巢穴!”
像是應驗我的話,前面陡然發出一陣震天也似的歡呼,想必楊易的前鋒又已得手。我看了看周圍,已沒有多少人,道:“走吧。”
外匏原呈一個狹長的橢圓形,前後有二里許,我們本就已在中間,再加一鞭,片刻就已衝到外匏原與內匏原交界處的關口處。這裡滿地都是死屍,不少帝國軍與蛇人是纏在一起死去的。即使死了,我耳中似乎仍然聽得到這些戰死的士兵死前的怒吼。此時我也顧不得這一切了,又加了一鞭,飛羽真個如飛一般向前衝去,幾乎一瞬間便已到了那關卡前。
剛一過關卡,眼前豁然開朗。現在已近黃昏,外匏原開始昏暗起來,內匏原卻還沐着夕陽的餘暉,要明亮許多。以至於過關口的瞬間我眼前有短時間的模糊。我把手搭在眼前,剛仔細一看,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前額也“嗡”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