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風仰頭望了會兒天,不知該怒還是該笑。他喃喃自語道:“李鈴音啊李鈴音,你真是我的冤家。”
從那天之後,Unica大樓內所有的廁所窗戶都焊上了防盜網。鈴音下次要再被抓進保衛室,那真是插翅難飛了。
鈴音出了Unica,瘸着腿跑出了幾百米遠,確定身後無追兵,才總算鬆了口氣。正巧逛到一間便利店,她頭腦一熱,衝進去掄起袖子就展開了一通大掃貨,店主還以爲她是隔壁派來踢館的呢。出來的時候,她拎了滿滿兩大袋零食,又捎上二十灌啤酒,要用暴飲暴食來解心頭之恨。
她本意是要回家自個兒消滅掉這堆食物解恨,沒想到,在地鐵上居然又遇到了小鮮肉帥哥。
當時地鐵上人很多,鈴音提着那麼一大堆東西,腳又瘸着,被擠得東倒西歪。
小鮮肉帥哥見她這樣爲難,便主動走上前來,用身體爲她在車廂牆壁和他的胸膛之間,隔出一個空間。
“你的腳怎麼了?”他問。
他的手撐在她的頭兩側,他的下巴就在她的額頭前上方。這個姿勢不正是“壁咚”嗎!
鈴音的心砰砰直跳。
小鮮肉低頭看着她,笑說:“你好容易臉紅啊。”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好像丘某人也說過來着。鈴音辯解道:“這說明我單純啊,單純的人才容易臉紅。”
小鮮肉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對、對,單純,你確實是單純,單純得有點單蠢。”
鈴音無語。
車子進站的時候,上來幾個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民工。
小鮮肉本來用手臂撐着車廂,與鈴音之間還保持着較大的距離。可是被那些行李一撞,他一個不穩,向前壓去,胸口竟然就貼到了鈴音的臉上。
而且由於那些扛行李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擠了過來,兩人根本沒有分開的機會。
好不容易分開一條縫的時候,兩個人的臉都紅透了。
“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人太多……”小鮮肉囁嚅着解釋道。
鈴音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沒事啦……那個,一會兒你沒事吧?沒事的話陪我喝個酒唄,那個……”她其實也就只是客套一下,並沒有期望他會相陪,畢竟他們也不是很熟。
但沒想到,小鮮肉竟然答應了:“好啊。”而且答應得特別乾脆,彷彿期待很久一般。
鈴音帶着小鮮肉偷偷跑到Control雜誌社所在的大樓樓頂。
她張開手臂,迎着頂樓狂暴的冷風吶喊:“啊——!”長長的尾音消散在風中,帶走她的鬱悶,帶走她的失落。
小鮮肉被她的情緒感染,也學着她的模樣,對着天空吶喊。
兩人喊過幾輪,釋放掉了心中的壓抑,似乎一下子快樂了起來,一起坐倒在天台上大笑。
夕陽西下,萬家燈火燃起,月亮爬上天際,星星眨着眼睛。
小鮮肉將外胎脫下來,鋪在地上。兩人坐在外套上,仰頭望着天上的星辰,啤酒就雞翅,暢所欲言。
鈴音問:“唉,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小鮮肉逗她道:“那麼想知道我名字啊,爲什麼?”
“因爲你救了我一次,幫了我兩次,我卻還不知道恩人的名字。過年去寺廟祈福的時候,怎麼幫你祈福啊?”
小鮮肉聞言樂了:“原來還想着幫我祈福呢,那麼好?那我不告訴你名字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好意?”
“那是。所以你趕緊說啊!”
“好好好,我叫……夏天。”
“夏天?”鈴音用食指在空氣中比劃着,“是春夏秋冬的那個夏天嗎?”
夏天點點頭,“對。就是這個。”
鈴音拍手讚道:“真叫這個名字啊?挺好聽的啊!”
夏天問:“你叫什麼?”
鈴音賣了個關子:“我叫……你猜!”
夏天假裝聽不懂她的意思,“哦~原來你叫‘你猜’啊!嗯,這個名字也挺好聽的啊。”
鈴音無語。“我不叫‘你猜’啦!我是讓你猜一猜。”
夏天故意逗她:“哦!我知道啦,你不叫‘你猜’,你叫‘讓你猜一猜’。這名字好長啊,你是姓‘讓’啊,還是姓‘讓你’啊?”
鈴音單腳跳起來,作勢要打他,“小子!夠囂張的啊你!看拳!”
夏天不愧是打籃球的,靈活得很,左躲右閃,鈴音就是打不中他。
鈴音撐着大腿直喘粗氣。“哎呀累死我了~你是不是猴子變的啊,怎麼那麼靈活啊?算了,我也不賣關子了,告訴你好了,我叫李鈴音。”
兩人互報家門之後,又開始聊理想。
鈴音得知夏天現在正在就讀大四,畢業後希望能夠成爲一名職業模特,並且每個週末都會去模特學校上培訓課。但是他的這一夢想遭到了父母的反對,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過家。
鈴音勸他不要和父母鬧彆扭,畢竟沒有父母的養育之恩,就不會有現在的他。
“說完我的夢想,也該說說你的夢想了啊。”夏天話題一轉,拐到了鈴音身上。
“我的夢想是當一名可以獨擋一面的時尚編輯。”從學生時代起,鈴音就勵志要當編輯。但當時並沒有具體到涉及哪個方面。今日被趕出Unica後,她便燃起了熊熊鬥志,發誓要以一名叱吒風雲的時尚編輯的身份,殺它Unica個片甲不留。“夢想很遠,也很近,只要堅持走下去,總有一天會到達夢想的國度的。不過現在……我只想痛痛快快的將心中的不爽宣泄出來。”
她又起開兩罐啤酒,將其中一罐塞到夏天手上。她用自己的那罐與夏天碰了杯,然後舉高啤酒,朝着天空大喊:“狗屁工作!見鬼去吧!”
夏天也拔開嗓子大喊:“反對的聲音!見鬼去吧!”
這時鈴音生平第二次喝酒,而且一上來就開始牛飲。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鈴音已經喝至爛醉了。
夏天怎麼拍她的臉,也問不出她的住址,總不能將她扔在天台上吹冷風。百般權衡之下,只好將她帶回自己的住處。
夏天住的地方,下了地鐵之後,還要步行幾分鐘的路程。
一路上,他都揹着她,將她的包掛在脖子上。包包在胸前搖搖晃晃,像個巨大的鈴鐺。
鈴音將鞋子脫下來,拿在手上當快板,“啪啪啪”拍個不停,邊打着拍子,口中邊唱着怪調的小曲。她把自己當作了騎在馬背上的蒙古漢子,只要馬兒跑得稍微慢一點,她就要用鞋子抽它。
被當作馬兒抽的夏天可就慘了,衣服上、腦袋上,層層疊疊佈滿了鞋印,雙手又因爲託着鈴音,沒法騰出來阻止她,只好乖乖捱打。要不是看在她喝醉了的份上,他真想直接把她扔進垃圾堆裡。
夏天沒有回學校宿舍,大四開始很多學生爲了方便在外實習,大都住在學校之外,每週只在必要的時候回學校一兩次。他獨自住在一套寬大的套房裡。因爲沒有同居人,所以他帶鈴音回來也不需要介意別人的誤解。但他失算了,現在的鈴音畢竟是個醉鬼,醉鬼是這個世界上最聒噪最不講理的生物——如果這也算生物的話。
好不容易到了他所居住的20樓。夜已深,住戶們大都已經進入了夢鄉,樓道里靜悄悄的。他們的出現卻打破了這種寧靜。
鈴音從進了電梯起就更加瘋狂了,唱歌、打拍子、講笑話,歡樂得簡直跟馬戲團一樣。
而且在電梯裡,鈴音居然吐了。直接吐在了夏天的身上。
夏天因爲騰不出手來掏鑰匙,只得先將鈴音放在牆角邊靠坐着。結果在他用鑰匙開門的時候,鈴音居然爬到了隔壁住戶家門前,狠命的砸門,砸完門便暈倒了。
隔壁住戶還以爲發生了火災,帶着全家老小慌里慌張開了門就要向外逃,卻看見夏天正在將一個失去了知覺的陌生女人向着他家門內拖。
隔壁住戶很震驚,還以爲發生了命案,差一點就要報警了。夏天拼命的解釋,對方纔將信將疑的退回了屋內。
好不容易把這個醉鬼運送到了牀上,脫掉鞋子,將頭擺到枕頭上,蓋好被子,夏天才終於能夠好好的洗掉自己這一身的嘔吐物。
他進了浴室,剛剛脫掉衣服,準備擰開水龍頭的時候,浴室的拉門突然被“嘩啦”一聲拉開了。
夏天嚇得花容失色,趕緊抽了毛巾捂住關鍵部位。
鈴音跌跌撞撞的扶着牆蹭了進來,而且眼睛半眯着,臉上掛猥瑣的笑容,指住夏天的上半身,嘿嘿嘿直樂呵,“波霸妹……你、你的F杯……怎麼縮、縮水啦?”
“波霸妹?F杯?”夏天滿頭問號。也許她是將自己錯當成女性朋友了。“那個……我準備洗澡了,你要不要……先出去?”他試圖與醉鬼溝通,可惜嘗試失敗。
醉鬼完全沒有要乖乖聽話的意思,而且還用力一推牆壁,反彈到了他的身上掛住。鈴音繼續嘿嘿嘿傻笑,並且伸出狼爪調戲起了夏天來,“嘿嘿嘿~波、波霸妹,咱們都老……老夫老妻那麼多年了……你還害、害什麼羞啊~趕緊的,扶爺去馬桶上坐……坐好……爺要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