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塗抹上就行,不需要重新換布條了嗎?”桑娘拿着新煮出來的血藤汁,遲疑的看着那些顏‘色’發暗的布條,顯然上面已經沾染上了別的東西。
“我們沒有多餘的布條,能用的全都給她用上了。”石傳斜靠着微微擡了擡頭,他自然知道布條需要更換,最好是洗乾淨後放在血藤汁裡煮一煮,這樣對傷勢的療效會更好,可惜,整個村子能找到的布條都用完了,他甚至還撕了一件還算完整的衣服。
桑娘更加遲疑,好不容易將光頭姑娘救了回來,爲了採血藤石傳的舊傷還被撕裂,如果不能治好光頭姑娘,她們做的這一切都將白費,想了想,她道:“漁娘,你手腳麻利些,重新準備一口石鍋,裡面放上血藤,等我將布條拆下來,你趕緊拿去洗乾淨放進石鍋裡煮着,然後拿出來放冷些給我。”
“好。”漁娘點頭答應,轉身就去準備石鍋。
桑娘放下手中的血藤汁,小心翼翼的開始拆青蓮腳上的布條,邊拆邊往腳上淋些血藤汁,這樣做能讓被血水粘連在一起的布條容易拆下。
可是,即便再小心,火辣辣的疼痛依然讓青蓮痛不‘欲’生,她沒有昏‘迷’,自從桑娘和石傳帶着血藤回來,她就強迫自己保持清醒,能知道用血藤治傷的人,一定是懂些醫術,他應該聽得懂她說的那些話。
“姑娘,我知道很疼,你忍着些,等換過‘藥’後就好了。”桑娘聽見光頭姑娘嘴裡發出聲音,她聽不太清楚,以爲是在喊疼,忙連聲安慰,手上的力度更加輕了些。
“水蘭根,紅漿……”青蓮努力重複着草‘藥’的名字,希望能被聽見。
“什麼?水?姑娘,你想喝水嗎,好好,你等着,我給你拿水。”桑娘眼睛一亮,知道口渴還能說出來,說明光頭姑娘又清醒了一些,救活她的希望更大了。
端來一碗水,桑娘將一根小木棍斜‘插’進青蓮的口中,用小勺慢慢將水順着木棍喂進她的嘴裡。
咳咳,正努力說話的青蓮被水嗆得直咳嗽,扯動身上的傷口,頓時疼得差點昏死過去。
“是不是喂急了些,那我再慢點。”桑娘以爲是自己喂快了,忙又減緩了速度,繼續給青蓮喂水,一勺接着一勺,直到餵了小半碗才停了下來。
順了順氣,知道還會被喂水,青蓮也就沒說話,順從的喝下桑娘喂進口中的水,心裡卻有些失望,要是血藤汁就更好了,血藤消炎止血的功效,內服比外用更好些。
喝過水,青蓮終於抵不住身體的疲倦,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時,全身的布條已經換了個遍,傷口處不再火燒般的疼痛,她甚至感覺到一些清涼。
“石傳,你背上的傷有沒有辦法能治好?”桑娘幫青蓮換過布條後,又忙着幫石傳重新包紮傷口,那道幾乎將石傳砍成兩半的傷口,即便看了很多次,依然讓她心驚‘肉’跳。
“多養養就會好。”石傳笑了笑,這樣的傷勢不僅是他,即便是神殿中的祭師們,也沒辦法徹底醫治好,不過就是讓它更快些收口結疤,少受些罪而已。
桑娘沉默了,石傳的話說明他的傷勢無救,尤其是在村子裡,作爲唯一一個懂醫術的人,石傳根本不可能安靜的養傷,好像今天這樣,明知道砍血藤會加重他的傷勢,可他依然還是爬了上去。
“桑娘,這是已經煮好的布條。”漁娘將處理好的布條拿了過來,看着桑娘熟練處理石傳背上的傷口,羨慕道:“哇,桑娘你太厲害了,都快和石傳一樣能當醫師了。”
“我哪裡能當什麼醫師,我……”桑娘笑着搖了搖頭,她什麼都不懂,醫師可不是知道包紮傷口就能當,但是,她可以學啊,桑娘猛的擡起頭,道:“石傳,你能教我嗎?”
“自然能,只要你想學。”石傳心裡升起一分希望,桑娘似乎有這方面的天賦,只看她處理那些布條就知道,他什麼都沒說,她卻知道該怎麼做,如果桑娘真能學會辨識草‘藥’,他即便是死了,村子裡的人也不會因爲沒人懂醫而生病死去。
“想學,我想學。”桑娘高興得手都在抖,只要她能學會一些簡單醫術,石傳就能安心的養傷,這樣,他就有希望將傷養好,多活幾年。
“好,你等會去我屋裡將‘牀’邊的箱子拿過來,我先教你認識一些常見的草‘藥’。”石傳道。
“好。”
桑娘仔細將石傳的傷口包紮好,把屋裡收拾乾淨後,她急匆匆的跑去石傳的石屋,拿來了‘牀’邊的箱子。
箱子裡裝的是石傳以前採集並處理好的草‘藥’,一打開就飄出濃濃的‘藥’味。
聞見‘藥’味,趴伏着的石傳轉過頭,笑道:“桑娘,你也太心急了些,今天已經忙了一天了,你需要休息,明天再學也不遲。”
“糟糕,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你受了傷又累了一天,需要多休息。”桑娘聞言有些內疚,忙道:“那我今天不學了,石傳,你休息吧,我先看看這些‘藥’的模樣,等你教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它們誰是誰了。”
“好,那你也早些休息,別太晚了。”石傳‘精’神不濟,實在是需要好好睡一覺,‘交’代了桑娘幾句後,他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桑孃的石屋裡,一晚上都亮着燈光,兒子被漁娘帶走,她藉着燈光辨認着箱子裡的草‘藥’,從它們的長相、氣味、顏‘色’和味道都一一記在腦海中。
青蓮曾在夜裡醒來一次,她聽見了桑娘嘔吐的聲音,那是她誤吃了引發嘔吐的草‘藥’,在石屋外差點將腸子都吐出來,讓青蓮莫名感動。
天‘色’見亮,桑娘才昏沉沉的睡去。
沒過多久,漁娘送來了剛做好的早飯,叫醒了桑娘。
睡了一覺,石傳的‘精’神好了很多,在桑孃的攙扶下走到青蓮面前,仔細檢查了一遍後,他‘交’代漁娘多喂些水和稀粥。
“來吧,我教你辨識常見的草‘藥’。”石傳無奈的看着桑娘,她雙眼紅腫,嘴皮上有烏黑的痕跡,一看就知道,那是吃了箱子裡的中烏留下的痕跡。
那是外用‘藥’,不能吃,只能熬成汁液塗抹,味道極其噁心,一點點就能將腸子都吐出來。
“太好了。”桑娘高興的扶着石傳坐下,將箱子拿了過來。
“這叫中烏,有消腫活血的作用,將它熬成汁液塗抹在紅腫的地方,很快就會消腫,它不是吃的草‘藥’。”石傳首先拿起一塊烏黑如碳的東西,遞給桑娘,“它多長在一些樹的樹根上,看上去像是樹根的一部分,可你仔細看就會發現,它的顏‘色’更深,用手輕輕一掰就能‘弄’下來。”
桑娘臉‘色’微微一紅,石傳先教如何辨識中烏,肯定是知道她昨晚的事,於是接了過來,用力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這是外用的草‘藥’,用在摔傷紅腫的地方。不過,要是錯吃了什麼東西,能不能用它來催吐啊?”
“這要看情況,身體強壯的人能用一點,可若是體虛的人就千萬不能用,否則會吐出人命。”石傳暗贊桑娘對醫術的聰慧,能舉一反三實屬難得,對教授她更加用心,從箱子中拿出一株模樣普通的草,道:“這是‘奶’漿蘭,煮水喝下去有催吐的作用,適合體虛的孩子和老人服用。”
“哦,我明白了。”桑娘聞言點點頭,心裡暗暗記下,中烏適合她這樣強壯的人,而‘奶’漿蘭則適合石傳這樣受傷的人。
石傳接着拿起箱子裡的其他草‘藥’,認真的教學着,桑娘在一旁學得很仔細,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熬了一夜,‘精’神好得不得了。
漁娘眼紅桑娘能跟着石傳學醫,她邊喂青蓮吃粥,邊豎着耳朵聽,可是,剛開始的時候還能記住一些,到了後面她就記不太清楚了,尤其是那些看起來都差不多的草‘藥’,想要分辨它們一點都不容易。
漸漸的,漁娘失去了興趣,看來醫師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學會,沒有天賦,連堅持下去的勁頭都沒有。
桑娘卻越學越有興致,箱子裡草‘藥’不多,她很快就記住了它們的基本特徵。
“好了桑娘,你先將我剛纔教你的東西牢記在心裡,等過幾天我身體好些,一起去採幾次‘藥’,你就能完全記住。”教了半天,石傳的‘精’神有些不濟,‘交’代了桑娘幾句他又睡了過去。
給石傳蓋好被子,桑娘輕手輕腳走到一旁,拿出箱子裡的草‘藥’繼續辨識着,這些草‘藥’都經過了處理,外觀上很容易將它們‘混’淆,她需要多‘花’點時間牢記它們。
每拿起一種草‘藥’,桑娘都會說出它的名字,這樣有助她牢記它們。
“水蘭根……”“不是水蘭根,這是石蘭草,石傳說它們的樣子有些像,但卻不是同一種草‘藥’,你看,這纔是水蘭根。”桑娘將兩種草‘藥’舉到漁娘面前,很認真的說明它們的區別。“桑娘,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又聽不懂。”漁娘臉一紅,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