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周樹根想着,過年了,都講究個團圓。
家裡供奉着祖宗牌位,香雪怎麼着,也得帶着二丫過來給祖宗們磕頭啊!
到時候,留下他們吃頓飯,讓村裡人都看看,他們還是一家子!至於曲氏,周樹根毫不擔心。
他知道,曲氏跟她老孃曲曲氏,正琢磨着怎麼把香雪給曲寶栓聘過去當媳婦呢!
哼,也不看看曲寶栓那德行,配不配得上香雪!
香雪沒想到周樹根能上門來。
她斂去了因過年而歡喜的神色,淡淡地說:“這裡就是我們家,我還回哪裡去?”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周樹根看着滿桌子的菜,心裡怪不是滋味的。又聽香雪這麼說,有些急了,“就算是分了家,這也還是一家人!按照規矩,過年了,得回去給祖宗磕頭!你這不聲不響的,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一家人?”香雪就覺得好笑了,“你有把我們當做過一家人嗎?”
周樹根面上一紅,訥訥道:“不管怎麼說,我是你爹,更是二丫的親爹,這個你們什麼時候,都沒法子不認!”
香雪心裡窩了一把火,索性放下了筷子,冷笑道:“爹?你也配這個稱呼嗎?你摸着良心說說,從頭到尾,你有把我,把二丫當做兒女看待嗎?我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可好歹都是姓周裡啊。我娘嫁給了你,我就叫了你幾年的爹!可是換來了什麼?我被人逼着退親,你們兩口子爲了那幾兩銀子,不吭不哈!我跳崖自盡,外人還能救我一救呢,你幹了什麼?連個大夫都不肯給我請!十月裡的天氣,我被曲氏扔在廂房裡不管死活,你不是不知道!二丫纔多大?四歲!你那好媳婦給過他們一口好吃好喝嗎?快進了冬天,二丫還要去去洗你們的衣裳,虧你們做得出來!他們被你那個小舅子打成重傷的時候你在哪裡?曲家人欺上門來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別說你不知道,別說你不敢管,你就是打心眼裡不想管!爹?這是親爹能做出來的事兒嗎?你快別侮辱爹這個字了!”
她的聲音本來清脆如出谷黃鶯,這番話卻是說的又急又快,泠泠如碎冰。
“你,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周樹根急了,“從前的事兒,是去氏做得不對。她就是那種性子,又蠻又刁。可是讓我趕上了,你說我有什麼法子?一家人過日子,難免磕磕碰碰的。她是你後孃,可不就得委屈你們一些嗎?難不成,咱家裡天天爭吵打架的,就好看了?沒得讓人笑話死!香雪,你從前最懂事,聽爹的話,平日裡就罷了,今兒個過年,你得跟我回去那邊兒吃!得讓人都看看,咱還是一家子呢!”
他越說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二丫都忍不住往炕裡邊縮了縮身子。
“我呸!那是委屈嗎?那是要我們的命呢!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一家子不一家子的話你也不要再跟我說。祖宗牌位我家裡也供奉着,不會少了那點子供品。你回去吧,大過年的,別讓誰都不痛快。”香雪安撫地拍了拍二丫的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周樹根本來就不會說什麼,急的臉紅脖子粗,“你,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