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試。
各地學子紛紛趕赴考場,以期高中功名,改換門楣,光宗耀祖,升官發財。
樑二郎已經下場兩年了,所有的事也俱都熟悉了,馬氏還是不放心,讓樑大郎帶着他一塊,陪同他去趕考。
已經是第三次了,馬氏心裡很是忐忑,長草了一樣,就怕兒子再考不中,心中不甘,又滿懷期待。
而洺河畔這邊,竇三郎休了春假,娘幾個正在忙下河鎮的葡萄莊園。
三千多畝山坡山地還夾雜着良田,一年的時間,全部整頓出來。去年種了花肥,然後漚爛在土裡,又撒上草木灰,河溝裡挖的淤泥,從城裡各地買回的糞便。一年的整頓,終於是像點樣子。
竇清幽育的葡萄苗也僱了村人,全部移栽過來。
這會兒,娘幾個都在葡萄莊園裡忙活。
因爲葡萄溝的野葡萄,都是亂長的,後面雖然收拾了,也搭起了架子,還是保留了原生態。但結的葡萄卻是產量太低。
有種葡萄的村人,竇清幽就指點他們歸成來一壟一壟的,等葡萄長起來,就搭成一框架一框架的葡萄架,整齊規整,也便於管理,採摘。
到今年,經過兩年的成長,那些葡萄架已經初具模型。葡萄莊園的葡萄再栽種時,也更加系統,規整,得心應手,就是這麼大的葡萄莊園,三千多畝地全部種上葡萄,是個耗費巨大的活兒。
李來祥擦着汗過來回稟,“小姐!葡萄果苗不夠了,這三千多畝地全部種葡萄,今年怕是種不完!”
雖然周圍幾公里全部種了山楂和酸棗做屏障,可莊園裡面,除了建酒莊的,還有兩座不容易收拾的石土山,以及修路的,其餘地方全部一塊一塊的開墾整頓出來,都要種上葡萄。
“今年能種多少就種多少,種不夠的就明年再種!”竇清幽也沒準備一口氣全部弄好了。做成現在這樣,都已經花掉了她三千多兩銀子,果苗種子還是她自己預留的,自己育的苗。一年做不成就兩年。
李來祥的意思,“那些空地,空着也是空着,還要長草,不如種些別的,也能掙個補貼。”
wWW ⊕ttКan ⊕℃o
竇清幽站在山坡上看過去,“你是說種瓜?”
“是!小姐!這地只有種上東西,才能長住東西。荒着就長草。也可以種花肥,以後來肥地。只咱們家每年釀製西瓜酒,也要買很多西瓜,不如其他空出來的地,全部種上西瓜,既能省下一筆買西瓜的錢,也能把地養起來。”李來祥建議。
竇清幽皺了皺眉,“這一塊的地,適合種葡萄,卻不一定會長出好的西瓜來。”
李來祥愣了下,“要不找個瓜農來問問?咱們家那些留的好西瓜種子,想來也不會差了!”
竇清幽點頭。
很快找的瓜農過來看了地,說是可以種成,就是收成高不了。
她們的主要目的不是收成,而是養地,以備後來種葡萄。竇清幽就跟梁氏,竇三郎商量,種上一季西瓜,再撒上花肥種子,明年翻地漚肥。
天已經暖和起來了,西瓜育苗比果樹育苗更快,也更容易。葡萄酒莊兩側都是暖棚,很快西瓜苗就出來。
下河鎮的村人種完了葡萄,就接着種西瓜,工錢天天領,也都是高興不已。
竇清幽在下河鎮挑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人家,選了三十個長工簽下,以後跟着秦管事做事,打理莊園裡的葡萄和西瓜。
各村也都議論紛紛,她們家這樣大手筆打造一個葡萄莊園,可要花不少銀子。還有家裡的釀酒坊,南方的釀酒坊,這一攤子,沒有萬貫家財,是絕對鋪設不開的。看來她們家這是一躍成爲幾個鄉鎮的大戶了。反觀樑家,還是皇商,卻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樑家現在被南北兩個釀酒坊,不單單是人手短缺,人手短缺還可以僱傭,也能很快培訓上崗。最重要的,樑家沒那麼多銀錢!
雖然每年都賣不少果酒,也都賺上幾千兩,但要做的太多,不光要養人手,還要培養自己的商隊,都是燒銀子的。他們也想建那樣的莊園,有個自家果子供應的地方。可地方不好尋,銀錢更不夠。
竇清幽敢直接那麼大手筆,一是因爲家裡賺的足以支撐釀酒坊運作,二是跟容華合作時從他那裡拿了一萬兩銀子。有這個一萬兩做本錢,葡萄酒莊就不在話下。
看着樑貴天天倒騰着試釀甘蔗酒,已經費了不少糖蜜,黃氏就心裡不悅,忍不住跟馬氏和趙氏抱怨,“這年前就說,過完年釀甘蔗酒,只告訴個方法,她們就都去忙啥葡萄的莊園去了。她們都已經佔了葡萄溝了,又弄個那麼大的莊子全種葡萄。咱們家堂堂皇商,竟然連銀錢都沒有。以後收個果子還得看別人的臉色!”
“我們家沒有根基,是得一步一個腳印穩着來!”馬氏道,她現在擔心小兒子的科考。
“要說根基,秀芬她們也沒有啥根基,就憑她一個女人家帶着幾個娃兒,比我們掙得多,還大手筆。”黃氏提起這個就心裡不舒服,他們家也沒少給秦家和容家送禮,可是他們家有事,兩家都是派個管事過來。要是小姑子家有事,那秦少爺,容公子保準跑過去。連秦老闆也時有過去撐場子的。果然是有個能耐的閨女!
馬氏看趙氏一直沒吭聲,笑了下,“三弟妹在想晚上做啥飯?”
今兒個輪到三房做飯。
趙氏笑了笑,“我在想新酒,雖然不如小娃兒們腦子靈活,但也不能不動腦子。多想幾樣新酒出來,也好穩住皇商的位子。”已經有了方子,到現在,甘蔗酒都還釀不出。
馬氏臉色微變,“三弟妹是說,她們家……”有想搶皇商的意思!?
黃氏也很快意識道,變了臉,“不會吧!她們還存了這樣的心思!?”
趙氏愣了愣,“我是說釀出新酒來。我們本來釀的酒不如大姐家的多,她們也總能釀出新酒來。以後總不能她們釀出一個新酒,我們就學一個,然後釀了酒,我們貢給宮裡。”
這話說的馬氏和黃氏都皺起眉頭。
黃氏有些不滿的看着她,“三弟妹!你倒是怪向着秀芬家的!啥叫她們釀一個,我們學一個!不都是一塊釀的!當初她們釀酒還是跟爹學的呢!”
趙氏看馬氏的神色,也這麼以爲的,嘆了口氣,“大嫂二嫂!真以爲釀果酒是和釀洺流子酒一樣的嗎?”
兩人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果酒是釀造酒,洺流子酒釀成了要蒸餾。而剛開始釀果酒雖然是在咱們釀的,卻是四娘聽來的法子,也是四娘釀成的。我們現在已經頂了皇商的名頭,就該做到盡職盡責,釀出好酒,釀出新酒來!”趙氏深深看兩人一眼,不再多說,去菜園子里弄菜,準備晚飯去。
不想承認,可馬氏和黃氏也突然意識到,按趙氏說的,果酒還真是竇四娘先興起的頭,先釀出的那葚子酒。她們家能那麼快還債,不就是賣了葚子酒的銀子嗎!?
樑貴還在試釀甘蔗酒,但他釀出來的甘蔗酒,卻跟竇清幽從韶州府釀的拿回來的不一樣,喝着總覺得差了些。而她帶回來的甘蔗酒,說只是不太成功的試驗品。
樑五郎和樑六郎沐休回到家。
樑貴問兩人,“你姑姑家的葡萄莊子那邊忙完了沒有?”
“小郎說快忙完了!等西瓜種完,再澆一遍水,活過來,就沒啥事兒了!”樑五郎回道。
“三郎表哥和表姐還在莊子上住着呢!”樑六郎回道。
樑貴點點頭,“那也要不了兩三天就忙完了。”
樑二郎考完回來了,神情雖然疲累,卻成竹在胸。家裡問他,也只是不說,等着看結果。
馬氏心裡急切的不行,恨不得立馬放榜。
“盡到人事,下面的就聽天命吧!”樑貴道。
樑二郎應聲,笑着看向馬氏,“娘!你可是說過的,我如果高中,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的!”
確定他不喜歡竇清幽,不會想要娶她,馬氏完全沒有多想,“娘啥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只要你高中,別說一個要求,是個要求也答應你!”
“那娘可說話算數,我就只有一個要求!”樑二郎要用這次科考,換來娶竇二孃的機會。
黃氏一看,就打趣,“二郎不會是看上了哪家的閨女吧!?”
馬氏臉上的笑也閃爍了下,仔細打量小兒子的神色。她之前只想着不娶竇四娘,想着兒子刻苦攻讀,高中功名,揚眉吐氣!想着給他找個書香人家的小姐,娶個官家小姐。倒是把這個給忘了!小兒子也大了,也懂的情事了的!
想到竇大郎跟唐家的唐宛如私下往來,還鬧出那一宗子事兒,樊氏就擰起眉頭,“二郎一直都沉穩懂事,不會真有啥事兒吧?要是看上了哪家的閨女,也商量商量,看成的提親啥的!”
“沒有的事。”樑二郎不承認。
看他還不說,樊氏更是眉頭緊皺,瞥向馬氏。
馬氏也是不知道,她要想的事太多了,哪有想到小兒子一向少言沉穩,會去看上了哪家閨女!
“即便真看了哪家的閨女,只要人好,身家清白,咱們家也都不是那起子看人低的,也會如你的願!”樑貴看着他也出聲說話。
樑二郎忙拱手行禮,“多謝爺爺!有爺爺這話,等我高中,就去提親!”
“你小子!還非要得爺爺個準話兒才行,到底是哪家的閨女!?不高中,還不敢提親!?”樑大郎笑着拍了拍他。
樑二郎不好意思的笑,心裡卻有不少擔心,知道要一番解釋,勸說,家裡纔可能會接受他娶二孃的事。
馬氏聽這話,也鬆了口氣。雖然她看上的那戶人家不錯,可兒子眼光也肯定不會太差。他之前都沒說過,去了縣城唸書,就有了這事兒。還非要考中了功名纔去提親,那八成是個大家小姐。只有考中功名纔好說得成這親事!
想通這個,又得樑貴的話,讓樑二郎如願,馬氏是通體都舒暢了起來,悄悄看了眼婆婆不太好的臉色,收攏收攏臉上的笑意。婆婆疼的外孫女,還是讓二房來娶吧!
黃氏倒是也鬆了口氣,要是樑二郎娶了別人家閨女,那大房就不會再搶着竇四娘了!既然她會釀酒,也能有點子釀出新酒,那他們二房就娶她!還能得公婆看重!不然以後這家裡就大房獨大了!
在得知竇三郎和竇清幽忙完了葡萄莊園的事,回了洺河畔,樑貴也和樑二智,樑大郎,連同樑二郎一塊過來,商量釀甘蔗酒的事。
在過年之後,竇清幽已經再次試釀過了一次,她換了酒麴,雖然釀製蒸餾的傢伙什沒有她後世的傢伙什齊全,釀出來的酒也比不上,不過也差不多了,窖藏個幾年,口味也非常不錯了。
樑家來學釀甘蔗酒,這個是年前就說下的。因爲葡萄莊園那邊教給管事不放心,竇清幽才娘幾個齊出動,親自去盯着。現在忙完了,一個該加緊把甘蔗酒釀上,等五月裡,果子就要挨着下來,要開始準備釀製果酒了。
甘蔗酒的釀造,因爲竇三郎全程參與,也是會了的,就上手跟樑貴幾個一塊,在洺河畔釀酒坊這邊再釀製一邊,“這個糖蜜非常甜,用這個釀製甘蔗酒,把控很重要;再一個就是酒麴;最重要的就是蒸餾取酒。”
竇清幽只在一旁打下手,由竇三郎主講,和樑貴,樑二智,樑大郎樑二郎他們試釀。
樑貴很快發現,她們家用的酒麴,和他釀甘蔗酒的酒麴有些不同。酒麴的好壞也直接影響發酵,如果釀酒發酵不好,釀出來的酒會少,浪費糧食,酒的口味也不會達到應有的甘甜醇厚的口感。
“這些酒麴是誰做的?”他問完看向竇清幽。
“是去年娘和四妹在家裡做的。本來準備釀些糧食酒,後來南下沒來得及,今年正好拿來釀甘蔗酒了。”竇三郎解釋。
樑貴點點頭,笑了下,“四娘這丫頭心思精細,她倒騰出的酒麴,倒是比你妗子她們倒騰出來的要好不少!” шшш• тTk an• ¢〇
也之所以,樑家釀的酒跟她們家出產的酒,啥都是一樣,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口味。
“詩書琴畫都荒廢,倒是大半時間都花在這上頭了!”竇三郎笑。
樑貴再次可惜,這個外孫女不是個男娃兒,要是個男娃兒,性子又沉靜,又有天賦,埋頭釀上個十幾年,只怕那些釀酒大師傅都比不得她,也必定能有一番作爲。
“姑姑和表妹的酒麴是咋做的?我娘和二嬸三嬸她們做的酒麴,看着一樣,仔細一摸,還真不太一樣呢!”樑大郎笑着問。
“方法都一樣,只是功夫不一樣。我是有事兒沒事兒就擺弄,一次不做多,分成多次做,做的多了,就越發熟練了。”竇清幽回他。
白曲,紅曲和黑曲,樑貴也都會,因爲需要的酒麴多,樑大智兄弟又忙的事情多,所以樑家用的酒麴都是馬氏妯娌負責的。
樑大郎受教的點點頭,“都說女娃兒心思細膩,不愧是!”
連學了幾天,樑貴發現她們家釀的甘蔗酒,方法和說的一樣,只有酒麴些微不一樣,就要了些酒麴,回家又釀上一遍,用自家的酒麴,也按前面的法子,再釀上。都一樣,那就是釀造環境和蒸餾取酒的問題了。
很快縣衙裡傳來了消息,報喜的衙差過來報喜,樑二郎高中。
馬氏狠狠把這口噎了三年的氣給鬆了下去,一下子揚眉吐氣了。
整個樑家上下,都很是高興,一片歡騰。
雖然樑二郎名次不如竇三郎,靠後了些,但好歹高中了,以後就是秀才了!明年秋闈,也有資格下場了!
趕緊把好消息告訴親友,寫信給樑大智和樑三智。
本家的人都喊着要慶祝,就算不大辦,好歹本家的親戚都做一塊慶祝一下。
光是自家的親戚,都能擺上幾桌,但樑二郎終於高中,樑家幾代莊稼人,也總算出了個讀書人,走上了科舉之路!是大喜事!就準備自家人的小小慶祝一下。
竇家也準備慶祝,竇大郎也同樣考取了秀才功名。斷腿養傷的幾個月,他也想了很多,發狠了沉下來心功夫做學問,倒是讓他考中了。
村人也都驚奇,竇大郎也高中了,老竇家也是好事了!
老竇家迎來了翻身的日子一樣,刁氏和竇佔奎一掃先前的憂鬱陰沉,變的揚眉吐氣,擡頭挺胸起來。
竇二孃也總算勉強臉色好了那麼一點,拿着那個血絲玉墜躲在屋裡狠狠哭了一場。她都十七了,已經熬到了這個時候,總算看得見那麼點曙光了。
竇大郎咬牙刻苦攻讀,終於考中了功名,他放棄了唐宛如,現在也就指望刁氏早就說好的那門比唐家好幾倍的親事。到時候他也能飛黃騰達,其他再不是過現在這種受人嗤笑被人歧視的日子!
他正想着,家裡就只有那些家產,刁氏和竇佔奎都偏信親外孫女,他這個刁氏的孃家侄孫能落一門好親事,怕已經萬幸。但要娶高門大戶的小姐,就算是庶出的,就算有婚約在,沒有像樣的聘禮,人家也不會答應。那家裡的那點家產,會給他出多少做聘禮?
當他跟刁氏提起這個,刁氏滿臉的笑容告訴他,“只要你們倆過的好,好好地成親,家產啥的都給你!”
竇大郎聽這話,簡直有些不相信。想他是不是要娶的是高門大戶的小姐,所以他們倆要把家產都拿出來做面子,然後等他把人娶進門,再圖謀陪嫁!?籌備竇二孃的親事和嫁妝!?
刁氏笑眯眯的喊來了竇二孃,把他定親的人就是竇二孃,倆人從小就有婚約的事說了,“如今趁着你高中功名,你們倆也都不小了,就把婚事成了!我還等着抱重孫呢!”
竇大郎驚愕萬分,“讓我…讓我娶二孃!?”
看他的神色,刁氏眯了眯眼,“是啊!你們倆打小就有婚約,二孃出生就定了的。一直沒告訴你,也是想讓你心無旁騖的唸書考功名,以後好和二孃改換門楣,光宗耀祖!”
“不行!我不能娶她!我以爲你說的比唐家好幾倍的親事,是給我定了哪家的小姐,咋會成了二孃!?那個血絲玉墜又是咋回事兒!?”竇大郎驚怒的質問。
竇佔奎立馬拉下臉,“你說咋回事兒!就是你抱過來,給二孃做童養夫的!這親事是早就定下來的!你們現在就得準備成親!”小兔崽子,養活了他一二十年,供養他念書,膽敢不從!?
“我不同意!我不能娶二孃!她……她是我妹妹啊!”
竇二孃看不上竇大郎,覺的他無能廢物,完全不是她想的大家公子少爺的樣子,差了多少倍。而竇大郎從小跟她一塊長大,家裡啥情況,他也是知道的,竇二孃的性子,他也很清楚。他也,同樣看不上竇二孃!
這哪裡是比唐家好幾倍的親事!?竇二孃根本比不上唐宛如!哪哪都比不上!
竇二孃臉色難看的陰了眼竇大郎,暗咬着牙,死死攥緊的拳頭縮在衣袖裡,滿眼恨怒。
刁氏一邊安撫竇大郎,一邊又強壓他,只有這一條路,也是爲了報答十八年來養育之恩,供養之恩。
竇大郎堅決不同意,“如果是這樣,那我要娶宛如!養育之恩,供養之恩,別忘了你們抱養我,也是爲了給老竇家帶來子孫運!不過是各取所需!我可以不要家裡的家產,我絕對不娶二孃!”
“放肆!”刁氏大怒。
竇佔奎也舉起柺杖要打他,“你個孽畜!你要敢不娶,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竇二孃冷眼看着刁氏和竇佔奎強硬逼迫,竇大郎憤然拒絕,心裡的恨怒滔天般捲起。她都已經低賤到這個地步了,已經被害的快一無所有了,讓她嫁給竇大郎這個無能的廢物,爲了翻身,爲了進世家大門,她忍辱同意了!可竇大郎這竟然嫌惡她看不上她!
“你們不要吵了!我不嫁了!”她痛哭哭喊,“就讓大哥去娶他看上的高門小姐去吧!我現在不過一個名聲敗壞,沒有人娶的鄉下村姑,我也不準備嫁人了!你們放過大哥吧!”
“二孃!你不用急,姥爺一定讓這個孽畜娶你!風風光光的娶你!”竇佔奎忙道。
刁氏看着她,沒有說話。
竇二孃滿臉梨花淚的看着竇大郎,“大哥!我知道你用心刻苦,我也一直期盼你能高中,你忍辱負重,終於考中了功名,我比你還高興!因爲從小我就知道,只有大哥高中了,我才能跟着臉上有光!所以我省吃儉用,做針線活兒掙錢,所有補貼給大哥!我只想做兄妹!不想逼着大哥娶我!大哥有喜歡的姑娘,就去娶她吧!我會爲大哥祈福的!”
竇大郎看着她,半晌沒有說出話,“二孃!我……我知道你好,我們是兄妹!我們成親,是違背倫常,不被世俗容許的!”
“我知道!所以我從來沒有奢望過!”竇二孃說完,哭着回了屋。
竇佔奎在外面罵竇大郎,逼着他必須要娶竇二孃。
竇大郎態度已經沒有那麼決絕,但他不娶竇二孃!就是不娶!
突然竇二孃屋裡傳來撲通一聲板凳落地的聲音。
“二孃——”刁氏大叫一聲,立馬衝過來。
門被閂住了,刁氏哇的一下就哭了起來,“快救二孃!快救二孃!二孃上吊了!”
竇大郎也是一驚,急忙過來撞門。
家裡的門不好撞開,很好端掉。
刁氏彎下腰,立馬就端掉了房門。
竇二孃正吊在房樑上,死命的掙扎着,腰帶緊緊勒着脖子,已經勒的臉色紺紫,兩眼外突瞪大。
刁氏和竇大郎嚇的急忙上來,就把她弄下來。
“二孃!我的二孃啊!你咋這麼傻啊!”刁氏摟着她就哭。
竇二孃連連咳嗽,虛弱的看着竇大郎,“我…我要是死了,大哥就沒有了婚約,就……就不礙着大哥,就可以娶…喜歡的姑娘了!”
“二孃爲了你都要死了,你個畜生!你就忘恩負義,眼睜睜害死二孃!?”竇佔奎大聲怒罵。
刁氏也哭個不停。
竇大郎也兩眼淚水,可他不能娶竇二孃!也不願意娶她!
看他不迴應,竇二孃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刁氏這邊哭起來。
家裡動靜這麼大,也引起了附近村人的注意,告訴了竇傳家。
竇傳家忙趕過來,後面跟着楊鳳仙。
聽到事情原委,竇傳家也大吃一驚,“大郎……大郎是…”咋會是二孃的童養夫!?
楊鳳仙也是驚疑了半天,心裡懷疑不已。竇大郎是刁氏孃家侄孫,當初抱養來是爲了給老竇家招來子孫運的。難道是看竇二孃嫁不出去,竇大郎又考中了功名,不想家產落到旁人的手裡,所以就來了這麼一出從小定的童養夫!?
竇大郎考中了功名,竇傳家也挺是高興,不論如何,他是竇大郎的爹,他成了秀才,他也成了秀才老爺。還正想着,要看看刁氏和竇佔奎給竇大郎定的啥樣的人家閨女,連唐家閨女都有孕了都不願意娶。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讓大郎娶二孃的!
竇大郎不願意,“之前只是抱我過來引子女運,哪裡是要成爲童養夫的!?說是有婚約,當爹孃的都一絲一毫不知道!?”竇傳家毫不知情,他敢肯定梁氏也不知道。
“這件事我和你爺爺都知道!你小姑也都知道!只不過讓你專心念書趕考,纔沒有告訴你!”刁氏沉聲道。
也就是說了,她和竇佔奎知道就行了,那邊有竇二孃的親爹孃知道。
竇傳家心裡一陣翻涌,抿着嘴半天沒吭聲。
那邊竇翠玲和趙成志也過來了,也是聽到了好消息,知道竇大郎高中了,過來準備慶祝的,還有二孃和竇大郎的婚事,也該辦了!
過來一看竇大郎堅決不願意,又看竇二孃上了吊,竇翠玲一下子就哭了起來,“你就算不看十八年養育之恩,二孃從小就跟你親,對你掏心掏肺,這個時候了你說要悔婚,這不是要逼死二孃嗎!非要二孃死了,你才甘願嗎!?”
竇大郎也是不太相信從小就定下的婚約,“如果從小就定有婚約,之前你們也不會給盧家定親了!”
“那是盧家要負責,非要定親的!定親的是他們,退親的也是他們,我的二孃被害了一次又一次,你這是非要逼死她啊!”竇翠玲把所有錯處都退到別人身上了。
竇大郎不相信,他看着竇傳家,“爹!?”
想指望竇傳家給他做主,他不要娶竇二孃!雖然她也是挺可憐,可他如今考中了功名,她也就水漲船高了,身份地位上來了,也能嫁個好人家的!
竇傳家做不了主,看他乞求希冀的眼神,握了下拳,“爹!娘!你們要是覺的二孃壞了名聲,不好找人家。現在大郎考中了功名,家裡去年也掙了些銀子,以後也給二孃買上丫鬟伺候,做小姐。也肯定能找個好人家!大郎趁這個機會也說一門外面的強親,我們也能多兩門相互幫扶的親戚!”
“我一定會好好的對二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家裡的銀錢家產也都由她想拿多少做陪嫁!以後我不管有沒有出息,都會盡全力讓她在外過得好!爺爺!奶奶!你們就成全我吧!”竇大郎跪下來哭求。
竇佔奎和刁氏都堅決不同意,也絕對不會同意他!否則他們還費盡心思的養他,供他念書考功名幹啥!?
刁氏拿了刀出來,“大郎!你要逼死我們,就拿刀子來捅死我吧!二孃死了!我也死了!你爺爺也死了!你就能逍遙快活!也不能報恩不報恩的了!”
竇大郎眼中滿是絕望,“你們不要逼我!你們不讓我娶宛如,騙我說有一門婚約,好上幾倍!現在卻是讓我娶二孃!不要再逼我了!”
他想跑出去,大門卻是閂着的,趙成志在大門的方向站着,顯然是爲了防備他。
“大郎!不是我們逼你!這婚約是早就定下來的!你現在要悔婚,是在逼死二孃!逼死把你教養長大,供養你念書考功名的爺爺奶奶!”趙成志朝他一步一步走過來。
竇傳家看着幾個人的架勢,非逼着竇大郎娶了竇二孃不可,“大郎既然不願,強扭的瓜也不甜。總不能讓大郎爲了報恩,就得娶二孃!”
竇大郎怒憤痛恨,“什麼報恩!你們當初抱養我就有目的!我給老竇家帶來子女運,你們把我抱離爹孃,養育我!供我念書考功名,我不是也光耀老竇家的門楣了嗎!?我不娶二孃!你們不要逼我!”
竇傳家聽着他說的話,心裡一陣陣緊縮着的難受。他事事聽從,唯命是從,三十多年了,到現在他妻離子散,落得這個下場!
楊鳳仙看他的神色,知道竇大郎的反應激起了他心裡痛處,也幫着說話,“二孃爲啥非要嫁給大郎不可?就算他現在有秀才的功名,也不用兄妹成一家!大郎出息了,二孃就跟着風光,也能嫁個更好的人家!之前盧家定親的事,只不過彈閃一瞬間,也不會有人提及。”
“你個賤婦懂個屁!他們倆從小就有婚約,盧家那是他們非要定親!是不得已!今兒個竇大郎要是敢不娶二孃!我絕對饒不了!”竇佔奎斥罵。
“難道要大郎把命還了不成!?”竇傳家臉色難看的問。
“那我的命吧!這就是刀子!拿起來捅死我吧!我們都死了,你們自己逍遙快活!”刁氏怒罵着哭着捶着心口。
趙成志看着說不出個結果來,就上來抓住竇大郎,“大郎你先回屋好好靜下來再想想!畢竟你和二孃多年兄妹,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有的。先回屋吧!”
“不!我不要回屋!你想把我關起來!?”竇大郎驚慌的掙扎。
竇傳家看着,上來就要幫忙,“大郎現在是秀才了,把他關起來成啥樣子!”
趙成志一把推開他,“你別在這多事兒,管事兒!”強硬的拽着竇大郎往屋裡擰。
竇傳家踉蹌着後退了幾步。
“爹!爹!”竇大郎從小沒幹過啥活兒,手無縛雞之力,被趙成志死命擰着,掙都掙不脫,驚慌的朝竇傳家求救。
竇傳家立馬衝上來。
竇佔奎過來,拿着柺杖就狠狠朝他打過來,“你個畜生你想幹啥!?你找打是不是!找打是不是!”
“傳家哥…”楊鳳仙一驚,急忙上來拉他。
竇傳家連捱了好幾下,他下手又不存勁兒,身上被敲的嚯嚯叫的疼,忙伸手擋着,還想去拉竇大郎。
竇佔奎就發了狠,直接朝他頭上狠敲上去。
砰砰兩下,竇傳家頭上一懵,頓時起了兩個大包,懵的捂着頭,疼的蹲下來。
楊鳳仙趕緊上來阻攔,“別打了!別打了!”
那邊趙成志已經把竇大郎擰進了屋裡,直接把門給鎖上了。
竇大郎被軟禁了!
竇傳家被狠狠罵了一頓,頭上敲了兩個大包。
慶祝也慶祝不成了,總不能他們在外面慶祝,卻不見竇大郎出面。而且鬧到這一步,還有啥好慶祝的!
老竇家的事,被人有心聽到了,跑過來找梁氏,就告訴了她。
梁氏正在想這個事,樑二郎考中了,好歹是她孃家侄兒,算是自家人,沒想到竇大郎竟然也考中了!還在不忿竇大郎咋能考中了!那老刁貨豈不是要出來作妖了!?
結果就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梁氏都驚異了,“老刁貨要讓竇大郎娶了竇二孃!?”
竇清幽得了信兒也過來,忙問村人,說清楚老竇家都說了啥話。刁氏竟然逼着竇大郎娶竇二孃,難道真的是竇二孃嫁不掉了,竇大郎反正是自家養的,還有個秀才功名,就真的自產自銷!?
村人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因爲他們也是聽了個半路,那邊有了動靜,纔過去偷聽的。
“不可能!別說竇大郎的之前定的有婚約,更不可能定的是竇二孃!要真是的,竇二孃之前也不會去算計那盧文匯,要去做秀才娘子了!”梁氏肯定道。她在老竇家十多年,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會有這個事。
竇清幽想了想,覺的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事,竇二孃那邊勾引着樑二郎,這邊還要以死相逼嫁給竇大郎,竇大郎不從,他們竟然還把竇大郎軟禁了,不尋常。
當晚竇小郎下學回來,吃了晚飯,竇清幽洗了澡,換了輕便的衣裳,和竇小郎悄悄出門。
姐弟倆來到村裡,饒到老竇家這邊。
竇小郎悄聲讓她在外面等着,他翻牆進去。
在竇清幽的教導下,竇小郎雖然機靈調皮,但翻牆爬樹的事兒卻很少做,翻起牆來還不如竇清幽。
“你跑的太慢。”竇小郎怕她弄出了動靜,他現在是學了那麼久的武功,小有所成,起碼走路可以做到聲音微弱,翻牆很麻溜,真被抓住了,他跑的也快。
竇清幽只好在外面等着,讓他找到竇大郎,一定要問清楚。
竇大郎住的屋子,有兩個小窗戶,竇小郎試了下,窗戶有些老舊,直接拿刀子撬開,從小窗戶鑽了進去。
小窗戶有點高,他跳下來嘭的一下,震的兩腿有點麻。
竇大郎正頹然絕望的躺在牀上,看他突然掉進來,嚇了一大跳。
“噓!”竇小郎立馬讓他噤聲,過來就低聲問他和竇二孃成親的事。
竇大郎看着,猜想她們也不想讓刁氏和竇佔奎得逞好過,把事情都告訴他,交換條件,她們要救他出去。
竇小郎賊溜溜的,當即就答應他,說是絕對不會看竇二孃嫁得好,過的好,爲了報復也會救他出去,“反正我們和你是沒啥仇怨的!”
竇大郎就相信了。竇小郎再出來,他還在下面讓竇小郎踩着他,翻了小窗戶逃走。提醒他不僅要救他出去,他被軟禁,是被餓着的,給他弄點吃的和水來。
竇小郎滿口答應着,翻牆出來。
“怎麼樣?”竇清幽拉着他又繞回來。
走到她們家山坡果園這邊了,竇小郎這才把問來的話都告訴他,“老刁貨有個血絲玉墜,我還特別問了玉墜長啥樣。之前跟他說是定親的信物,讓他死了娶唐宛如的心。但讓他娶竇二孃,這個玉墜就沒有說是咋回事兒。哦!玉墜在竇二孃那!”
“血絲玉墜!?”
生辰時候秦寒遠給她的就是一個血絲玉墜,那是他從小的貼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