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臉色也拉下來,很是難看,“你們不是釀了很多葡萄白酒,這可是大事!要是不交,交了不一樣的上去,到時候全家人獲罪,你們家也是要被株連的!”埋怨竇清幽不捨得。
竇清幽涼涼的看着她,“二妗子也說交了不一樣的酒上去,全家人要獲罪。我家的葡萄白酒和樑家的不同,沒有釀成一樣的酒呢!”
“都是葡萄汁釀的,你們家釀成不一樣的了?”黃氏不相信。
樑二智怒斥,“你哪來那麼多話!?”
黃氏看他兩眼陰沉,樑貴也臉色難看,抿了抿嘴,“我還不是爲了整個家!”
樑大郎笑着問竇清幽,“四娘!你們家的葡萄白酒釀的方法不一樣嗎?拿來了沒有?也讓我們嚐嚐,看看幾樣酒的差別!”
“自然是帶來的有。”竇清幽說完,從莊媽媽手裡接過小罈子。
趙氏很快刷了酒杯過來。
酒罈子打開,頓時一股濃郁的葡萄幽香伴隨着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
幾個小酒杯裡都被倒上一點點。
樑大郎端起一杯,先是聞了聞味兒,又抿了一口,“除了顏色,沒有啥大不同的。”
這批白蘭地剛儲藏了半年,淺淡的金琥珀色,不僅芳香,酒味兒濃郁而火烈。
樑貴只聞了味兒就知道差別,等喝一口,就知道不一樣,“和我們家的葡萄白酒不一樣!”
樑二智喝完也說不一樣,“色香和酒味兒都不一樣。”
“這個酒要用橡木桶藏上十年,味道會更加醇厚而綿長,豐富甘醇。”竇清幽點頭。
樑家釀的葡萄白酒其實也不算差,儲藏上一年兩年再拿出來,酒味兒也會更加甘醇。只是商量後,爲保住皇商的位置,少數服從多數,把葡萄白酒作爲貢酒進獻上去了。
馬氏看着竇清幽,“四娘真是厲害,這不單單是天賦高了,這些複雜的釀酒方法,你大舅三舅都試不出來,你一伸手就試釀出來了!”
這話讓黃氏又想到了結親的事,心裡很是不悅。樑二智個混蛋!妹妹家的就是好的,外甥女就是好的!她兒子又哪點不好了!?
“我不過是試煉的次數多,熟成生巧而已。家裡釀壞的酒也不知凡幾,都賞給下人喝了。”竇清幽淡聲道。
樑家在大力搞發展,竇清幽卻自有一套發展套路了,有容華和秦家幫襯,她最多的時間都是用來鑽研釀酒了。
“先試試看看咋樣!這個酒跟之前進貢的葡萄白酒太不一樣,根本不能送上去!”樑貴直接發下話。
樑大郎看看他,抿了嘴不再說話。他也喝出這個白蘭地的和家裡進貢的葡萄白酒不一樣,她們家留着這麼好的酒,到皇商選拔的時候,樑家的果酒皇商怕是就要異位了!
竇清幽換了衣裳,直接和樑貴,樑二智幾個就忙起來。
用葡萄酒再蒸餾提純,竇清幽之前試過,葡萄酒的好壞也影響蒸餾後的酒的質量。
再試了三次後,終於成功了。
和之前進宮的葡萄白酒稍微有點差異,但差異不大,口味兒上也有不一樣的獨特的味道。
“就按這個方法來蒸餾煉酒!”竇清幽嘗過之後,就讓樑貴和樑二智幾個開始。
連忙了幾天,兩千斤的葡萄酒只蒸餾煉成了四百多斤。
樑貴看着幾大罈子的酒,吁了口氣,心也放了下來。
“這酒和年前進獻的葡萄白酒也不一樣,比不得那時候的,到時候上面要是怪罪下來咋辦?”樑大郎擔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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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交了好的葡萄白酒,不就是沒問題了嗎!”黃氏也接話。她看她們家就是不捨得,不願意幫孃家!好處都沒少了她們的,等到關鍵時候了,卻只想自私自利!
竇清幽垂下眼,“以後我們家的釀酒方子不會再分享了。大表哥你們也多放些心思在研製新酒上吧!”
樑大郎愣了愣,神色說不出是個啥樣子。
馬氏和黃氏幾個人也都神色各異。
趙氏看着,暗歎口氣。早知道有這一天,就是沒想到這麼快。看了看黃氏和樑大郎,馬氏,又忍不住嘆了嘆。
樑二智也半晌沒說話。
樊氏張了張嘴,看向樑貴。子孫不爭氣,媳婦兒攪家,他們家就算是當皇商也當不好!指望老頭子和兄弟仨累死,都不夠拖後腿的!
樑貴沉着着臉,抿着的嘴讓法令紋更深,額紋也擠在一起。
氣氛有些低沉壓抑,竇清幽擡起眼看向衆人。
黃氏難看着臉也說不出話來,想說之前她們釀酒是跟樑家學的,又想到是她先搗鼓着釀了葚子酒纔出了果酒,她不想承認,也說不敢說出來。
樑貴深吸了口氣,看看馬氏妯娌和樑大郎幾個,“你們都有啥說的?”
黃氏想說,看了看樑二智,抿着嘴沒有吭聲。
“爺爺……”樑大郎看着他,神色糾疑。
樑貴沉沉的看向他,“你說!”
樑大郎遲疑着,看了眼竇清幽,“咱們兩家一直都是合作着來的……韶州府的釀酒坊還是分了份的。榮辱都一塊的…”看着樑貴有些失望的眼神,他說不下去了。
榮光的一直都是他們樑家!她們雖然也跟着沾光,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榮光。
樑貴收回眼神,直接沉聲道,“等到明後年,皇商再選拔,我們家就退出來!有能者居之!”
樑大郎,馬氏,黃氏幾個都大驚失色,“爹!?”
“爺爺!?”
“咋着?你們沒有能耐,還想一直貪別人的功勞!?”樑貴怒不可遏,拍在桌子上,砰的震響。他真後悔,一開始就不該接了這皇商的差事!榮耀是榮耀一時,可家裡卻也因爲這份榮耀,心都變壞了!底下的小輩沒有能頂事兒的,樑家到下面他們手裡,就毀了!
屋子裡的衆人都被他突然大怒訓的不敢吭聲。
竇清幽站起來,“都說升米恩鬥米仇,我們兩家是最親的親戚,自然是不能反而成仇怨了。我娘雖然明白些大道理,但想着是自己孃家,所以也毫無保留。不過事情也沒有一成不變的,誰強都不如自己強!我娘雖然一個人帶着我們兄妹,可也爲母則更強。樑家子孫繁茂,更應該自己強盛起來,才能不至於大廈傾倒。”
馬氏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娘成了親,倒是變了些。”
質疑陳天寶從中作梗?竇清幽彎起嘴角笑了笑,“我和唐宛如和表姐一塊都釀酒,感情要好,可也經常釀了酒來比拼一二,爲求進步提升,唐宛如每日裡在家鑽研試釀,唐太太都說費的東西都供不起她了。表姐也在家裡潛心研釀果酒吧?”
外圍站着的樑玉娘聽這話點點頭,“我手藝不如你也不如唐二小姐,就想把酒釀的更好。”
“我們現在釀的果酒還是甘蔗酒的,都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完全可以把那些果酒釀的更好!”竇清幽提出。
雖然她這樣說,可幾個人的臉色依舊沒有多好。像是皇商要被她們家搶走了一樣!
竇清幽看了看,就提出告辭。
樑二智也跟着起來,“我送你,四娘!”
“不用了,二舅!莊媽媽會趕車呢!”竇清幽笑笑,吩咐莊媽媽去套馬,她去拿行李。
樊氏和趙氏也忙起身,留她再多住幾天。
竇清幽笑着推拒了,“已經住了好些天了,我也該回去了!等姥爺開始動工蓋樑家大院,我爹孃肯定要過來的!”
看她隨口說着爹孃,那就是已經和陳天寶的關係親如父女了,馬氏深深看着她。
樑二智幫着套了馬車,還是要送她。
“樑二爺不用麻煩了,奴婢的馬車趕的比你還好呢!”莊媽媽笑一句,拿着鞭子,扶竇清幽坐上馬車。
她拉着繮繩,喊了一聲,甩着鞭子,就把馬車穩穩的趕走,離開了樑家溝。
留給樑家的問題卻籠罩在樑家上空,低低的壓着,每個人心上都沉壓壓的。
“都給我好好想想!看看你們以後該咋辦!釀不出新酒,釀不成好酒,拿別人家的酒進獻上去,也是欺君之罪!”樑貴簡直怒憤萬分。有些人能共苦,因爲大家都貧苦,也就沒啥說的了。卻不能同甘!私慾大!貪心更大!
所有人都沒有吭聲,也不敢這個氣頭上吭聲。
竇清幽回到家,跟梁氏和陳天寶也說了這個事。
梁氏就問樑家人的反應,“都說了啥話?說以後咋辦沒?”
竇清幽笑着解釋,“姥爺說,等皇商再選,樑家就退下來,有能者居之。”
梁氏撇撇嘴,不是撇她爹,“你姥爺是個心裡清楚的,只怕這話說出來,有人恨你姥爺偏着咱們家,心裡怨恨上咱們了呢!”
陳天寶看看,皺着眉道,“這個事也的確不能再這麼下去的!升米恩鬥米仇,給的多了,哪天不給了,就沒有恩情,只剩仇怨了!要是皇商再選,樑家沒有選上,心裡也肯定會不舒服。”
“當初我還不舒服呢!”梁氏翻了一眼。幾樣主要的果酒都是從她們家拉走的,她心裡不舒服,她有說啥了!?
陳天寶笑笑,“這事人之常情,擱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了的。但也都會想通的!現在到皇商大選還有兩年,各看造化吧!”
皇商說的是五年一選,但因爲各家族都盤根錯節,樹大根深,基本不會有太大的變動。只要樑家不出差錯,每年釀了好酒上貢;只要沒有人撬牆角,暗中使壞。樑家還是可以保住皇商的名頭。
竇清幽之前想拿到皇商,也是想在三年內擺脫杜啓軒和杜家。但跟容華合作後,從他那裡拿了一萬兩,投注到葡萄莊園,她們家的規模已經上升了一個檔次,以後只用專心釀酒,每年賺些錢。把注意力投在培養竇三郎和竇小郎身上。
梁氏不以爲意,“就算咱們家不爭不搶,樑家有那麼幾個拖後腿的,想造化好也難爲!”
“咱們家以後得好好造化!全力掙錢,供三哥和小郎長生他們幾個唸書科考!”竇清幽笑。
梁氏也盼着呢,今年就大比之年了,到秋闈也沒多少日子,“家裡今年可不能有事,你哥得好好用功,參加今年的秋闈!”
“家裡有事兒都由我頂着呢!”陳天寶也道。
也確實,有了他,很多事由他出面,也更好辦了。總比之前不是靠人家,就是有李來祥作爲大管事出面,或者等着竇三郎沐休回來。
樑家交了新一批的貢酒,還有一百斤樑貴試釀的半乾紅。
樑玉娘跟竇清幽親近,和唐宛如幾個女娃兒一塊討論釀酒,竇清幽說到餐前酒,佐餐酒和餐後酒,樑玉娘覺的很精細,回來說了一嘴。
上頭要五百斤酒,樑大郎就讓人拉了那一百斤的半乾紅,說是餐前酒。
然後被一塊交了上去。
樑貴突然沒心思蓋樑家大院了。
可定好的吉日卻很快到了,石料木料等用物早就齊備了,工匠也都從過完年就開始準備着了。
樑家大院正式開工。
梁氏和陳天寶帶着幾個娃兒過來。
陳天寶要來幫兩天忙,之前洺河畔蓋院子和作坊樑家兄弟就來幫忙了,所以他也要象徵性的幫兩天。雖然有工匠在,也都用不着他們上手,心意和禮節在。
梁氏卻明顯感覺家裡對她們家的態度變了,不如以前熱情,黃氏和馬氏看她的眼神也都透着涼意和怨怒似的,雖然臉上笑着,她又不傻,感覺不出來。
村裡的人倒是都高興的羨慕,這樑家大院佔地好大,頂的上村裡好幾家的院子加在一起了,真是氣派!
這邊正忙着打夯,那邊趙成志趕着騾車過來報信兒。
看到他過來,樑家人的態度都不好。
趙成志看着就道,“我是來報喜的!二孃昨兒個晚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是你們樑家第一個重孫子呢!”
村人都面面相覷,又看着馬氏。
馬氏臉色卻難看無比,悔恨還是痛怒,看着趙成志,眼神陰冷一片。
梁氏過來幾步,“這得了個孫子,大嫂可要去看看?二郎只是被大哥氣憤下分家出去的,又不是趕出了家門不算樑家子孫了。”
“既然分出去自己自食其力,啥事都不用來找我過問!”馬氏是堅決不承認竇二孃是她兒媳婦的!就算那孫子是她小兒子的骨血…也是那個陰毒賤人生出來的!
趙成志有些心涼,“二郎只是分家出來的,你們就算再怨恨二孃,小娃兒總是沒錯的!那是二郎的親生骨肉啊!”還以爲生了娃兒,要是個孫子,樑家也會轉變些,沒想到馬氏卻是更加怒恨了。他眼神就看向梁氏。是她挑撥!?
“滾!”馬氏怒恨道。
趙成志也怒了,“你們不就是聽了她們挑撥,覺的二孃陰險惡毒,到底是誰陰險惡毒!?你們偏聽偏信,怨恨二孃,二郎能也有錯!?你們連自己兒子孫子說的話都不信一點!?”
“咋着?你這是想在我們家鬧事?”樑二智站出來,“竇二孃是啥人,老竇家是啥人,包括你是個啥樣的人,我們自己有眼睛看,也都清楚的很!”
趙成志怒呵着,哼聲冷笑,“好!你們有種直接把二郎他們三口逐出家族!反正二郎不得你們的心,也被趕出去了!十兩銀子,連本好書都買不了!更何況他還要參加今年的秋闈大比!你們能!你們行!二郎以後科考,我們家供他!”撂下狠話,怒罵完,轉身就走。
馬氏兩眼腥紅着,怒恨的死死掐着手,眼淚忍不住。是啊!今年的秋闈大比,小兒子還要下場參加科舉呢!要是不中,就得又等三年!
梁氏可不管他們那麼多,不打主意到她們身上,她是忙的沒有空多理會的。吃了飯,就領着竇清幽幾個娃兒先回去,留陳天寶下來幫工。
趙成志回到縣城樑二郎和竇二孃租住的小院,就說,“你們家裡正在開工要蓋樑家大院,我去的不是時候,你娘當着衆人的面,也沒多說。我把你今年要下場參加秋闈的事告訴了他們,你娘哭了,你那個大姑……”說着輕哼了聲,“你怕是得罪了她,你們就算有了娃兒,想要回家正常過日子,也難!”
樑二郎握緊拳頭,心裡的怒憤已經積壓到一定的程度,臉色難看無比。
竇二孃就虛弱溫柔的辯解,“娘她不會說太難聽的話的!她縱然怨恨我,但總是我養娘!我能嫁給二郎哥,也多虧了她勸說才行的。”
“可她勸說的你們成了親,卻被趕出了家門自生自滅!十兩銀子夠幹啥的?連二郎買筆墨都不夠,更何況是你們娘倆花費過活的?這一年的租金都不止!今年二郎還要參加秋闈!”趙成志怒道。現在是他們拿着大把的銀子在養着樑二郎,供着樑二郎!他要是考中了,要是膽敢忘恩負義,他絕不放過了他!
竇二孃讓他別說這些了。每次說起這些,樑二郎的都要氣上好幾天,臉色難看好幾天。
趙成志哼了聲。他不說樑二郎就不是了嗎?家裡一說,他就巴巴的光桿一個出來了!那麼大的家業,有他一份的,不爲自己掙,也該爲二孃和肚子裡的娃兒掙一掙!他不掙,還要靠他們來養活着他!
樑二郎從成親之後,竇二孃懷着身孕,讓刁氏他們來往之後,就一直生活在怒憤煎熬中,尤其覺的人生晦暗無光。現在兒子生下來了,他大喜之後,卻心裡更加衝不破的一股說不出的難受。
這不是他要的生活!他要的是家裡人不對二孃偏見,接受二孃,一家人和和睦睦熱熱鬧鬧的,兒子出生,歡歡喜喜的!可現在卻成了這樣!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了什麼才成現在這樣的?
“你就是性子綿軟,沒說過她們娘幾個一句不好,她們卻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刁氏嗔着竇二孃,說着看了眼樑二郎。
樑二郎想到梁氏在樑家樊氏和馬氏她們面前說的竇二孃奸惡的壞話,緊緊的抿住了嘴。
竇大郎,不,秦孝遠這會也正怒恨不止,又心裡害怕。怕竇二孃生的那個兒子和他有關係,她們還拿着那個兒子再來算計他!而他作爲竇孝直的功名,如今也無法轉移,只能再考。
香姨娘一個勁兒的給他鼓氣,讓他一定要高中!只有他高中了,她才能重新奪得四爺的寵愛,硬起腰桿子,讓四太太不敢對她擺譜!她們娘幾個才更有指望!也只有他高中了,纔好說親!
他今年都十九了,又是被弄到鄉下那破落地方養大的,各方面都不如在家裡錦衣玉食養大的哥兒,又是庶出,說親的人家橫挑眉毛豎挑眼,媒婆排場話說的一堆,卻沒一個說願意的!
秦孝遠收拾了東西,準備下場,看秦流均連起來送他都不送,更不多關注,這個親爹,連竇傳家都不如,心裡更是苦悶失望。拿着東西,領着配給他的小廝就跟着秦氏子弟一塊去下場。
然而,今年和去年卻是不同,和正陽縣的縣令學政也都不同。去年他斷了一條腿,又憋着一口氣,抱着一定要高中的恆心。今年認回到了秦家,他整個人的心境和心氣兒也都不同了。
很快結果出來,秦孝遠落榜。
秦寒遠坐在洺河畔,吃着草餅喝着茶,說着秦孝遠落榜的事,“今年是沒有機會參加大比了!”
“他好歹也是你堂兄吧!”竇清幽說他。秦孝遠落榜,他很是高興的樣子。
秦寒遠斜眼看看她,“你去秦家問問,有多少人認他是堂兄弟的!”
竇清幽眨眨眼,“他在秦家過的不好?”
“我過的也不好!”秦寒遠哼了聲,不說他,其他庶出的也不見得過多好,尤其他還是四房的,先四嬸嫁進門生下來的,又鬧出了丟失的事,在老竇家養大的,都沒有一點感情味兒。香姨娘想他,也是想固寵,想用他出人頭地,用他翻身!
竇清幽上下打量他,“沒看出來!”她也是前年的時候才知道他在守孝,怪不得從開始見秦雪鈞,他們父子都穿的素淡。沒有孃的確是缺失。
秦寒遠不滿的看她,“我明年也要下場了的。”
“你不是才十四,明年也才十五。”竇清幽看他這一年個頭拔高了不少,但還是一團稚氣。
秦寒遠盯着她,“竇孝徵十五都能考中,都是一個夫子教出來的,我難道就比他差!?”
竇清幽跟竇三郎一塊猜測過,嚴夫子是隱居的大儒,秦寒遠跟着他幾年了,的確學問更精道些,但他心智不如竇三郎,所以策論寫的稍欠火候。
“說我小,你自己不才十三!”秦寒遠哼一聲。
竇清幽笑笑,問他,“這個點心好不好吃?回去給你拿上一些?”
秦寒遠看看盤子裡的點心,點了頭,“嗯。”
竇清幽就笑了。
竇三郎找了書過來,就看她一副哄小娃兒的樣子哄秦寒遠,笑了起來,“寒遠!你下午走不走?要是不走,我們去釣魚!”
秦寒遠瞥了眼竇清幽,“反正今兒個難得休息!”
竇三郎讓轉運提前到河裡去喂窩子,早早吃了晌午飯,就去釣魚。
容華過來時,他正拎着魚竿喊竇清幽也跟着他們一塊去釣魚,看誰釣的多。
見他過來,秦寒遠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戒備,“容大哥怎麼來了?”
“新酒的問題,來找小四談談。”容華回他。
竇清幽快步出來,跟他問了好,招呼他進屋坐。
秦寒遠一看,就丟了魚竿,也一塊跟進了屋。
容華拿來了南方酒莊去年釀的甘蔗酒和幾樣新酒過來,“這甘蔗酒窖藏了一年,你嚐嚐味道如何!還有這幾樣新酒。”
竇清幽一看長青拿上來的幾個小罈子,吩咐櫻桃去拿酒具,挨個品嚐。
秦寒遠坐在一旁,也來了一杯。
甘蔗酒已經用橡木桶窖藏了一年,竇清幽喝了下味道已經漸漸甘醇,“這酒要再藏兩年,纔會更加厚重。”
容華點頭,“跟你釀的甘蔗酒有差距。”
竇清幽又嘗另外幾種果子白酒。
“如何?看你神色,似乎並不好!”容華輕笑。 WWW ☢ttκǎ n ☢¢Ο
竇清幽放下酒杯,“我發現其他水果白蘭地都不比葡萄白蘭地,蘋果櫻桃和葚子還好一些,像枇杷芒果和鳳梨這些,釀些水果白酒可以多樣化售賣,受衆面積不如葡萄白蘭地。”
容華點頭贊同,“其他果酒賣的也不如葡萄酒,看來可以再建兩個葡萄莊園,或者葡萄鎮了!”
竇清幽看看他,清冽的眸子閃着疑惑。
容華笑着邀她再到南方去,準備建個葡萄山莊,“……正好你也過去看看,規劃指點一下。”
秦寒遠聽着神色就有些不善了,“竇孝徵今年要參加大比,要刻苦用功苦讀了,根本沒有時間跟竇四再南下!就她一個女兒家,也不可能跟着你出遠門的!”
竇清幽的確沒打算今年再南下,出遠門她是準備跟竇三郎一塊趕考進京的,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你要不去我們葡萄山莊去看看?其實都差不多的!就是找了懂行的果農照料着!”
竇三郎也笑着抱歉一聲,“實在是今年趕的時候不好。”
容華點點頭表示理解,“那我到葡萄山莊去學學吧!”
竇清幽應聲,跟他一塊。
秦寒遠也不釣魚,和竇三郎也都跟着一塊,幾個人趕到葡萄山莊。
今年又新種了四百多畝地的新葡萄,如今秦管事正帶着長工們在澆第二遍水。
看竇清幽和竇三郎過來,忙跑過來見禮,回稟山莊的情況,“基本都活下來了,一百顆苗裡有兩三顆死的,都已經全部換了下來,現在正澆第二遍水!”
竇清幽點頭,領着容華在葡萄山莊裡轉着看,給他講整個山莊的佈局,葡萄怎麼種植,搭架子,到如何管理,採摘時候的佈置。
容華邊聽邊跟她討論幾句。
竇三郎也能插上話,秦寒遠卻插不上話,神色越來越不好。
等到幾個人轉了一大圈,從葡萄山莊回來,日頭已經落山了。
竇三郎留兩人吃晚飯。
容華看了眼秦寒遠,笑着婉拒了。
秦寒遠也說要走。
兩人同此告辭,結伴回縣城。
先走到容華住的院子,秦寒遠也下了馬車,暮色下,小臉沉涼的看着容華。他一襲黃白色的直裰,繡着淡青色竹葉暗紋。今兒個竇清幽穿的也是一件淡黃色圓領繡竹葉梅花的袍裙。
“怎麼了?”容華問他。
“你對竇四有什麼意思?”秦寒遠直接問他。
容華眸光微轉,“你說我能有什麼意思?”
看他把問題又踢回來,秦寒遠慍怒,“你早已到了娶親的年紀,你家裡都在逼着你娶親,還給你找了門親事。=你不是還有個紅顏知己,你過年還去見她!你這邊還天天找竇四作甚?!”
容華深深看着他,“你是準備娶她爲妻?”
秦寒遠小臉頓時漲了起來,瞪着他,“是有如何!?我早把玉墜送給她了!”
容華想到他貼身帶的血絲玉墜,眸光一縮,“她不適合你。”
“難道你就適合了?”秦寒遠絲毫不怕的跟他對峙。他纔不適合竇四!對誰都冷淡淡的,看着有禮,比誰都會謀算!還拉竇四跟他單獨南下,想得美!
“好好唸書,考你的功名。”容華說完,轉身就回了家。
秦寒遠怒了,“你才根本不適合竇四!你不準再去找竇四了!”他是老大,他要不娶親,底下的弟弟妹妹就沒辦法成親,他家裡今年一定逼他娶親不可!他跟竇四是不可能的!現在還天天去引竇四,難道想讓竇四做小嗎!?
櫻桃也正跟竇清幽說兩人,“有點不對勁兒,互看不順眼!”
竇清幽擡眼看她。
櫻桃看她不明白的樣子,想了想還是不說了,說了除了給小姐增添煩擾,“小姐你還看書嗎?”
“今晚看書。”竇清幽應聲,拿了那本《奇聞雜談》出來看。
她已經粗略的看過了一遍,但裡面其他的東西實在應有盡有,一時也吃不透的,又返回來看一遍。
櫻桃就把燈挑亮一些,拿近一些。
莊媽媽收拾好過來,見她在看那本《奇聞雜談》,笑着過來,“小姐都看過一遍了,現在又翻一遍,這本書裡像是有寶貝一樣!”
竇清幽翻了一頁,“書中自有黃金屋。”
“是!書中自有顏如玉!”莊媽媽笑呵呵的接上,“哪天老奴閒了也看看,也多少長長見識!”
竇清幽點頭應聲,“可以看看。”
“我看這字也怪好的!”莊媽媽說着湊上來也看。
這個竇清幽也很贊同,這本《奇聞雜談》的字跡,總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又說不出在哪見過。雖然工工整整的字體,卻在行文揮灑間透着凌厲之勢。
“小姐別看太晚,晚上容易毀眼睛呢!”莊媽媽提醒她。
竇清幽只看一會,就睡下了。她可不想熬個近視眼,這個時代又沒有近視鏡,真的熬壞了眼看都看不清東西了。
尤其這古代,沒有電燈,全靠蠟燭和油燈,十年寒窗苦讀的,功名沒有考出來,卻落個近視眼。
次一天,竇三郎吃完早飯,就趁着車和陳天寶一塊回到嚴夫子這裡。
秦寒遠看到他,就忍不住跟他說,“容華今年就得娶妻。”
竇三郎愣了下,看着他。
看他的樣子,秦寒遠不悅的提醒他,“你告訴竇四,可別眼瞎!”
竇三郎眼神閃了閃,朝他拱了拱手,“我會告訴四妹的。”
見他也並不看好容華,秦寒遠這才微微放心的樣子,督促他刻苦用功,“你今年秋闈一定考中!”
竇三郎嘴角抽了抽,家裡四妹他們都怕給他施壓太重,都勸着他放鬆些,他倒好,沒遍兒的提醒他,“寒遠!你要是天天念上一遍,我今年肯定考不中了!”
秦寒遠可不希望他真的考不中,就算過不了會試,鄉試可是一定要過的!就說不再催他,讓他好好跟嚴夫子做學問。
天越來越暖和,從單衣換了夏衣。
樑家大院也落成了。
看着氣派恢宏的大院子,裡面套着好幾個小院子還有花園,村人都羨慕的不行,說的都是好話。啥啥樑家早該蓋新大院了!不然堂堂一家皇商,還擠着住在破舊院子裡,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梁氏娘幾個可是買了不少下人了,幾年又買了人,伺候的人比家裡的人都多,三個人伺候一個主子。
喬遷之喜,梁氏和陳天寶,帶着幾個兒女趕到樑家來慶祝,送了兩對花瓶,一扇山水屏風。
齊家和陳家等地主鄉紳也都紛紛送來了賀禮。
樑家舉家搬遷到新家裡來。
三房三個小院,樑貴和樊氏住在主院,樑大郎和常月梅帶着兩個閨女也另分了一院住。另兩個院子空着,一出大片的花園,剛簡單種了些花木和假山,還沒有修整起來。
家裡也買上了下人,一個守門的老僕,另外一院一個粗使婆子。
樊氏指着空出來的其中一個小院跟梁氏竇清幽道,“以後再來,都來也住得下了!就住那小院裡!都一直收拾着!”
梁氏言語間也流露着羨慕,“這樣蓋的院子,一大家子住着還真是舒服!”
馬氏卻心裡難掩恨恨。家裡的院子一房一個,根本就不夠!還給她們分一個讓她們住,這是真的不打算讓二郎回家來了?
竇二孃抱着娃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