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招以後的田府亮當然覺得頭昏腦脹,渾身痠麻,甚至傷口處都完全失去了知覺,因此他不再採取攻勢,卻是舞動長刀,背靠山壁,將自身身前守得水潑不進!
這樣一來,林封謹更是有着老鼠拉龜無處入手的感覺,要知道,田公子的本質還是怕死的,儘管不要命的衝了上來,身上的鑌鐵盔,冰片魚鱗甲,雲紋鱗膝裙等等裝備都是上佳的精品,內裡更是穿着一襲在戰陣上也可以發揮強大防護作用的道器,可以說完完全全就是個鋼鐵堡壘似的,僅剩的弱點就是臉部和鎧甲的接縫處,只要稍加註意便可以防守得十分嚴實。
最重要的是,田公子的實力本來就遠在林封謹之上,兩人之間無論是力量,速度,還是體能都相差了好幾個檔次,林封謹唯一的依仗就是天命之力對時間的放緩加成!
這時候的狀況,說得難聽一點,田公子的守勢就彷彿是三國時候的陷陣營這種天下聞名的精銳之師全力守城,而林封謹的攻勢卻是一羣提着鋤頭的黃巾賊,更離譜的是黃巾賊的人數還比陷陣營少,只是仗着一時的幻術支持,怎麼可能打得下來城池?
於是戰鬥時間便無可避免的被拉長了,在對方軍士捨死忘生的攻擊下,林家的護衛傷亡也是日益慘重,更重要的是,林封謹也是認識到了自己的實力並不如想象當中的那麼強。
這其中最大的隱患,便是林封謹除掉了自己的天命之力以外,根本就沒有掌握任何系統的劍術,甚至是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也不會!這樣的話在平時還好,一旦是遇到了精通廝殺的行家,或者說是刀光劍影的混戰戰場,那麼弊端立即暴露無疑。
泛東流可以這麼玩,因爲他乃是五德書院的入室弟子!他甚至都修煉到了“三徳循環”“生生不息”的境界,可是林封謹呢?在這個時候,他頓時感覺到了手上的牌少得可憐!!
眼見得自己的手下越來越少,對方的攻勢也是越來越激烈,已經支持不了太久了,林封謹就要將牙齒一咬,執行自己的最後計劃,那便是捨棄護衛,帶着林德和李虎從山後的隱蔽小道逃走,憑藉“烈山走”的威能,逃掉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只是這樣一來,林家在南鄭的家業也就勢必全面放棄!
但就在這個時候,刷刷刷又是連續三箭射出,林德居然驟的發難!不過田府亮冷笑一聲,直接伸手遮住了頭臉,其餘的部位毫不防護,果然那利箭一觸到他的盔甲表面,便再次光芒一閃慘遭彈飛!這一件內甲的奇妙之處,確實是令人驚歎。
不過田統領的應對看起來完全都在林德的計劃當中,他在射箭的同時,已經俯下身體,若獵豹一般的衝刺了出去!
田府亮冷笑一聲,舉刀斬下,可是林德巧妙的一旋身,同時舉起手中的獵弓一套一轉,便鎖住了對方的手腕!那一刀居然就斬不下去,這一招卻是拓跋部的不傳之秘,弓鎖術!
林封謹眼前一亮,立即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劍刺出,直指田府亮的咽喉要害!
只是田府亮忽然怒吼了一聲,他手腕上面的一隻看起來黑沉沉毫不起眼的護腕,居然上面泛出了一個“炁”字!那個字若燒紅了的鐵那樣,從護腕錶面浮現了出來!十分鮮明!
與此同時,田府亮的力氣彷彿驟然增加了好幾倍,其手腕一翻,握持的雁翎刀上精芒閃耀,本來鎖住他手腕的弓弦立即“嘣”的一聲斷掉!緊接着他長刀一拉,在空中拽出來了一條長長的淒厲血光,林德避之不及悶哼了半聲,他的右手已是齊肩而斷,血泉高高的噴射了出來!!
只是此人的性格極其桀驁頑強,哪怕是遭受了斷手的重創,卻是不退反進,用左手猛然纏繞扣住了田府亮的右臂!那雙眼當中,更是瘋狂而充滿了血絲!
可惜這時候田府亮的力量竟是翻了好幾倍有餘,林德如此搏命,竟也只能攔住他瞬間,他的左臂骨骼“咯咯”作響,眼見得那一柄鋒銳絕倫的的雁翎刀落下,竟是隻能束手待斃!
但那一刀終究還是沒有落下來,懸在了距離林德頭頂不到一寸的地方,那森然殺氣都激得林德頭皮上面的雞皮疙瘩一顆一顆的浮了出來。
這當然不是因爲田統領心慈手軟,而是由於林封謹那尖銳無比的“兇之針”的鋒端,已經透過了下頜盔甲的縫隙,頂在了他的咽喉處!!!
田府亮可以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只要自己再動一下,那一柄細劍,一定會十分堅決的刺進去!!
所以他只能僵硬在了原地,事實上田公子這還是第一次面對如此的場面,如此深刻真切的直面生死!!
所以田公子的反應就和正常人一樣,首先是膀胱處傳來了極強烈的尿意,接下來當然是腿軟,不過臉色雖然慘白,但好歹還是顧了幾分臉面,沒有將“好漢饒命”四個字叫出來。
林封謹掌控住了場面,接下來自然就有專業人士過來接手,三下五除二的將面若土色的田統領身上甲冑之類的扒得乾乾淨淨,然後來了個五花大綁,外加兩三把刀將其要害指住,徑直推到了最前面去做擋箭牌!順帶林家侍衛也是吃不得虧的,還可以向着對面的那些家將叫囂兩句有種有種就砍過來之類的話。而那些猛攻的軍士立即面若土色,目目相覷,沮喪得幾乎想要大哭出來。
林德以前所在的部落當中,每逢寒冬風雪極大的時候,便會將老弱病殘趕到最外面去,內圈則是馬匹羊羣,最裡面纔是青壯婦孺圍擠在一起取暖。在他的觀念裡面,沒有價值就被拋棄乃是從小而來就根深蒂固的。
他離開部族的原因,則是因爲那個冬天實在太難熬,所以連自己最親的阿姆也被趕到了最外面去祭白毛風!
這等人間慘事,當真是令人傷心欲絕!爲了擺脫這樣的宿命,所以他捨棄了族長的位置離開了草原,來到了漢人的地方從軍,不過他依然迷惘,甚至有一種面對命運無能爲力的感覺。
他甚至也都生出了絕望認命的念頭。
直到拓跋徳遇到了林封謹,這才知道,哪怕是一個人的命運,一樣可以改變!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想要抓住這個機會,並且全力以赴!
但是,現在林德很清楚,自己的手斷了。
也就是說,他耐以立足的神射從此便蕩然無存!而除了射箭,他還能做什麼?也就意味着毫無價值!!
一念及此,林德眼前就是一片天昏地暗的絕望!劇痛當中,他的眼神卻若狼一般的不甘,他忽然想起了在風雪當中被凍得鐵青的阿姆的僵硬的臉!這一瞬間,林德忽然痛恨先前的那一刀爲什麼不斬下來一了百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林德忽然感覺自己被擡了起來,首先是肩膀處的傷口被用力的扎束住,然後口脣處被塞進了酒袋的口子,他貪婪的吮吸了幾口,烈酒入喉,精神頓時一振,連疼痛似乎也麻痹了。
緊接着他的左手忽然被握住,一股溫暖的感覺立即傳遞了過來,半昏迷狀態的林德不知道爲什麼,也是死死的抓住了這隻手不肯放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然後,一個熟悉的語聲認真的道: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一定是在擔憂,你是怕自己沒了價值被拋下吧?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那樣的人,更重要的是,你雖然沒了右手沒了箭術,但價值反而上升了啊,因爲對我來說,可以交託腹心的人原本只有李虎一個,此時又多了一個,這等人才我只怕太少,又怎會放棄你?”
聽到了林封謹的話,不知道爲什麼,林德這黑瘦桀驁冷漠的漢子忽然淚流滿面,大聲哭號了起來,那聲音都若狼嚎一般,林封謹拍了拍他的手繼續安慰道:
“我的能耐你是知道的,斷掉一隻手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現在我雖然還做不到,但是以後想想辦法,讓你四肢重新齊全估計也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你放心養傷好了。”
林封謹一干人抓住了田統領以後,二話不說稍作休整便後撤向了最後一道關卡一線天。
後面那些軍士大眼瞪小眼,也是沒奈何只能跟隨上去,卻是隻能遠遠的跟着,但到了那地頭就全部只叫得苦!這地方就一條羊腸小道直上直下,仰角差不多都是五六十度,而上面一眼看上去都是堆滿了滾木擂石!
一線天的險要,當真是名不虛傳!直接一點來說,一塊石頭至少也可以砸翻七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