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別人一刀捅過來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後退,只要後退得夠快那麼就能逃過這一刺,但人的反應根本就沒這麼快,普通人往往都是中刀了以後,這才難以置信的拿手一摸。
啊?!我流血了,啊!我被捅了!
但是神使的這種閃電反射,就能做到這種變態的行爲,
無論是季氏的老祖宗,還是這鏢局裡面的隱藏力量,都在神使的這閃電反射能力之下吃了不少大虧,很多在他們看來的致命一擊,斬在這神使身上以後只能對其造成傷害,給人的感覺那就彷彿是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混不着力!
“可惜啊.......”林封謹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我可不是剛剛和你們這種變態打交道的菜鳥呢!這本能的閃電反射固然十分強大,可是卻早就被我抓到了一個致命的弊端!依靠本能戰鬥,有利就有弊,有得就有失,那麼,在強化本能的同時,那就相當於是放棄了自身的智慧!”
接下來,在旁邊圍觀的那些鏢局的倖存者就目睹了精彩的一幕。
神使躺倒,尾巴靈活若蛇,一下子就將野豬的右腳纏住,然後猛的一扯!可是尷尬的事情發生了,野豬看起來早就料到了這傢伙有這一手,雙腳一叫力,這神使竟然是扯不動。
這樣的話,一方在拉,一方在發力,就彷彿拔河一般的將神使的那條尾巴繃得筆直!
此時天狼猛然出手,魔紋鋼巨爪一下子就帶着一股腥風對準了繃直的尾巴斬了下去,這一斬若是中了的話,這根繃直的尾巴肯定就被斬成了兩段了。
不消說,神使的戰鬥本能發動,閃電反射一下子就做出了最理智的迴應,立即鬆掉了纏着野豬右腳的尾巴。同時舉起了雙爪一格,這神使的爪子也是異變過的,格外的鋒利,不遜兵刃,火花四濺!
但這時候,林封謹身上忽然飛出了一枚冰錐,這冰錐不大,射向的卻是神使肩頭處的一道可怕的傷口,神使的閃電反射再次發作,尾巴一抽便將冰錐給打飛了出去。可是冰錐在被打飛的時候炸開,將其上凍出來了一層厚霜。
野豬就在這時候,獰笑一聲,一腳就踩在了神使的胸口!!
這一腳踩出來的時候,周圍的那些觀戰的漢子一下子就傻了眼,因爲他們頓時就發覺這普普通通的一腳,這神使竟是避無可避!
“咔嚓”的一聲脆響,野豬這一腳踩踏下去之後,神使本來就是傷疲之身。立即就是斷掉了幾根骨頭,從嘴巴里面都噴出來了幾股污血,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立即就兩隻爪子一扒拉。可是野豬的古篆山河盾已經是未卜先知的移了下來格住,神使的爪子只能在上面撓出來一串火星而已。
下一秒,天狼的鏈子短槍“刷拉”的一聲射了出來,洞穿了神使的咽喉。這一擊可以說是相當致命的,接下來就算是神使生命力頑強,遭受到了這樣的重創也只能被宣判死刑了。只是在地上掙命的時間要長許多而已。
“還是那麼蠢呢。”林封謹居高臨下的看着神使的屍體,淡淡的道。
有道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神使強大之處就在於閃電反射上,可是敗筆也就在這地方,這就導致了神使幾乎是很難擁有邏輯推斷能力的,感覺到了手臂受威脅馬上縮手,感覺到了腳受威脅馬上收腿......但是!這樣的話,就直接造成了大局觀的淡薄!
就類似於庸醫纔會採取“頭疼治頭,腳痛醫腳”的方案一樣,大局觀十分薄弱的神使,便在這一點上吃了大虧,分毫必爭,不懂取捨!一旦被人摸清了這個底細的話,那麼就很容易被針對性的設置打法上的陷阱了。
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就像是林封謹之前射出來的那一枚冰錐,瞄準的神使肩頭處的傷口,神使當時其實已經處於很危險的境地,底牌的應付手段就是自己的尾巴,可是爲了一發不致命的冰錐動用了自己的尾巴將其抽飛。
這就是典型的因小失大了--硬吃林封謹的那一發冰錐也不會怎樣,相反擋開了以後,胸口要害就是空門!
爲了護住肩頭而放棄胸口要害,這就是神使最奇葩的地方。
當然,有道是知易行難,要逼出神使的弱點說起來很簡單,卻必須有兩大因素要具備:
第一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它有這個毛病,
第二,神使不知疲倦疼痛,生命力極其頑強,就算是你抓到了它將自己要害暴露的機會,也要小心這廝的垂死反撲!要知道,神使最可怕的時候,就是致命部位遭受到重創反撲的時候,它那恐怖的生命力足夠支持到將你殺死撕碎吃掉爲止。
不要看林封謹他們收拾這頭神使貌似不帶一絲煙火氣,那可是野豬,林封謹,天狼,水娥四人聯手,並且這頭普通神使還是強弩之末,遍體鱗傷。
這四人聯手,死在他們手下的神使都不少於二十頭,若這樣都還不能速戰速決,那纔是怪了。
林封謹他們殺死了神使以後,鏢局的人頓時鬆了一口長氣,也看到了他們殺東海聯軍的行爲,都過來沒口子的感謝,這時候林封謹問了問,才知道被他們掩護着的是鏢局局主的兒子方東,這一次東海聯軍入侵,他們的局主卻是帶了一批人出去押鏢了。
聽到了這件事,林封謹端的是吃了一驚!
之前一路走進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屍橫遍野的模樣,林封謹對這平安鏢局的戰力都評價很高了,沒想到這居然是主力不在,留守的一羣老弱病殘打出來的!這可是了不得了。
一看到了林封謹的表情,這鏢局的趟子手也是自豪的道:
“若是老爺在家的話,這些東海賊進得了咱們這個門嗎?咱爹跟着老太爺南征北戰的時候,這些東海毛賊哪裡會放在眼裡?”
林封謹一聽這話頭就知道自己想差了,原來聽這夥計的話頭,這平安鏢局應該是某個失勢的將門開的。老爺子看起來宦海浮沉不利,所以說辭官回家開了鏢局,以兵法來練鏢師,自然戰力強大,難得的是這一家人竟然是把將門的本事給傳承下來了。
這時候又有人驚叫了起來:
“少爺,少爺,你要頂住!!”
林封謹走過去一看,發覺這少爺乃是中了神使的毒,胸口上的傷痕呈現出來了詭異的靛藍色,這樣的傷勢對於這些人來說乃是從未見過。林封謹卻是司空見慣,想了想就賣了個人情道:
“這毒我能治,不過得慢慢的拔,急不得,我是隔壁季家的親戚,你們把他擡過來吧,先去找個五歲以下的小孩子,來一碗童子尿,裡面搗爛兩條蚯蚓。加兩勺醋給他灌下去,將臟腑裡面的毒逼出來再說。”
這些鏢師聽了以後,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來醫聽林封謹的,結果按照林封謹說的弄來了童子尿+醋+蚯蚓灌下去以後。果然見到自家少爺嘔出來了大量的藍黑色血塊,似乎鬆快了不少,急忙便巴巴的擡過去了。
此時見到外面沒事了,漸漸的便有大膽的季府家人跑出來探查究竟。見到東海賊果然撤得乾乾淨淨的,頓時便鬆了一口氣,此時痛定思痛。自身的莫大威脅一去,親戚朋友被殺死的痛苦和感慨頓時便浮上了心頭,很多人都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但是死者已逝,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的,接下來自然是滅火掃地擡屍等等之類的,當然這些瑣事就用不着林封謹等人了。
等到了半個時辰之後,草原上的鐵騎發出勝利的唿哨聲歸來,強大的鐵蹄狠狠的踐踏在了青石板地面上的時候,尚強縣的居民又再次受到了一次巨大的驚嚇,因爲這些草原蠻子的渾身上下都有着淋漓的鮮血和殺氣,他們的赤紅雙眼更是令其顯得像是一頭野獸而不是人!
幸運的是,這些鐵騎對所有的人彷彿都是視而不見,完全都是彷彿透明的一般,無論是長街上的鮮血,屍體,還是散落的財富金銀,漂亮女眷,都是不能讓這些恐怖的鐵騎的目光停留半點......
甚至有一個倒黴蛋在鐵騎馳來的時候嚇呆了,彷彿雕塑一樣的站在了長街中央。
然後,當先的那一名騎士很輕鬆的一提馬繮便從他的頭上躍了過去,接下來就是十來人一起策馬飛躍,不過後面的一名騎士的馬匹看起來受了傷,左腿中了箭,跑起來都是一歪一斜的,顯然是跳不動。
眼見得這人要被撞飛的時候,有兩匹馬兒一左一右分別馳出。
緊接着馬上的騎手便是將馬鞭子“啪”的一聲抽了出來,用的卻不是“抽”勁而是“纏”勁!兩條馬鞭子一左一右在這個倒黴的傢伙身上繞了幾圈,然後雙方同時用力一提,這人就騰雲駕霧也似的飛了出去,落地的時候甚至都是雙腿先着地,只是這人此時纔回過神來“哎呀”的叫了一聲,腿馬上就軟了,癱軟在地。
接下來受到驚嚇的,是季府和平安鏢局裡面的那些夥計,他們見到了這些騎着高頭大馬的騎兵以後,也是先吃了一驚,發覺對方沒有敵意之後便切換進入強勢圍觀模式。
林封謹站在了季府門口,這些赤騎中人奔馳過他面前的時候,便是減緩馬速,同時拿過了一個小口袋,不停的朝着下面倒東西,並且還是血淋淋的玩意兒,最初的時候旁人看不清楚,但是到了後面,隨着那個血堆慢慢的增大的時候,很多人一下子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嘔吐了起來!!
那是耳朵!!
每一個小口袋裡面,裝的都是從人身上割下來的耳朵,這耳朵到最後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就這麼血淋淋的擺在了大街上。
赤騎中人,此時已經是重新聚集在了林封謹的面前,排得整整齊齊,無論人馬都是萬籟俱寂,一絲聲音也不發出來。
“做得好,歇着吧。”
林封謹點了點頭,對他們揮了揮手。赤騎便跟隨着人散去,這時候林封謹纔對着周圍那些惶恐無比前來圍觀的百姓拱手道:
“這些耳朵,都是從東海賊人身上割下來的,請大家不要驚怕,我只是以此來告慰一下城破時候死難的無辜百姓,兇手已誅,在天有靈的話,可以安心的去了。”
這些百姓剛剛遭受了破家之痛,滿腔的痛苦和憤懣情緒都無處發泄,聽到了林封謹這麼一說。頓時很多人都立即的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接下來跑來這裡悼念親人,拿這堆血耳朵當祭品的絡繹不絕,這些人悼念過後,打聽到了林封謹是季家的親戚以後,多數都會朝着季家磕個頭才走。
這時候林封謹盤算了一番,覺得自己對季家可以說是恩也施了,威也立了,而季家裡面應該是最頑固的老人也是死得差不多。應該不至於對自己耍什麼滑頭,便去很乾脆的找到了季員外。
此時季員外當然很忙,不過再忙林封謹這樣的客人也是不敢怠慢的,立即就下令沏茶請上座。林封謹也不廢話,很乾脆的笑道:
“其實這一次小侄前來,除了來替陸師看看之外,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情想要請阿叔幫忙一下的。”
季員外聽林封謹這麼一說。心中有些疑惑,最初的時候在想莫非是要錢?但是劉伯那早就說了,林家富可敵國。從林封謹身邊帶的這些奇人異士也看得出來他絕對不差錢,便納悶的道:
“林公子乃是我季家的救命恩人,但有所命,自然是竭盡全力。”
林封謹長嘆了一聲道:
“不瞞阿叔說,我現在看起來還好好的,其實呢,生下來便有心口劇痛的隱疾,遍訪名醫,都說我活不過二十五歲。”
林封謹卻是故意說謊,把事情往嚴重裡面了說,讓季家根本就不可能有推脫的餘地。
季員外一聽立即就變色道:
“這,這可怎的是好?!”
林封謹卻道: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在二十歲的時候,卻是僥倖遇到了一個髒道士,卻是看病若神,他說我這個病是先天來的,那麼就得用先天的方法來治,所以開出來了一個方子,叫做冷香丸,其中的一道藥引,則是要天下第一香茶.......小侄卻是聽陸師說,東家之子,茶道無雙,天下第一.......季叔,小侄的命就在這裡了,也不知道季叔肯不肯救。”
林封謹這話說完,野豬已經是踏前一步,眼神已經是變得兇殘無比了起來,顯然季員外若敢嘣半個“不”字,就是要當場發飆的情形。此時的季府上下,無不知道這位“豬爺”猛悍無比,兇惡異常.......
不過這時候,林封謹卻是發覺季員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十分精彩,有三分不甘,三分無奈,還有三分委屈,最後終於長嘆了一聲道:
“此事本來乃是我們季家的禁忌,老夫打算是將其埋到了墳墓裡面去,不告訴任何人的,既然公子問起來,又和你是性命攸關,也只能如實說出來了。”
林封謹萬萬沒料到,這東家之子的事情竟然在這裡出現了波折,那心中的窩火勁兒沒得說,可是他觀人無數,季員外的表情動作什麼的都絲毫沒有作僞的,便只能深吸了一口氣道:
“恩,我聽着。”
季員外嘆息道:
“我們季家當中的東家之子,全部都是一脈相承下來的,從長房長脈當中誕生。要成爲東家之子夫婿的話,只能入贅,不能娶走,入贅以後,東家之子生育的都會是女兒,同時繼承東家之子的名號......所以當年其實我是不反對家姐和陸兄的婚事的,只是陸兄這等人物,又怎麼可能甘心入贅呢?所以......”
林封謹點了點頭,覺得這確實是個悲劇,不過又想起來了一個問題道:
“那麼假如東家之子未嫁,或者說無後怎麼辦?”
季員外道:
“這種事情雖然少見,卻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所有的東家之子,都是從長房長脈當中誕生的,那麼就會從季家的血親嫡脈裡面挑選一位來繼承。”
林封謹愣了愣道:
“挑選?怎麼挑選?是去世的東家之子指定?”
季員外微微搖頭道:
“不,不是的,季家能夠綿延至今,又怎麼沒有點特殊的地方呢?東家之子,自有歷代傳承下來的信物來決定其身份,這信物便是一隻耳環,叫做胭脂目。歷代的東家之子都有絕色,都不會佩戴任何的首飾,只有胭脂目這一件飾品。”
林封謹愕然道:
“胭脂目?”
季員外嘆息道:
“是的,這耳環.......哎,你沒有見到過,你見到了就知道了,那根本就不能叫耳環,而是一灘水,一個深潭,能將你的目光都吸進去!真的東家之子,哪怕是沒有耳洞,也一定能戴得上胭脂目,不是東家之子,哪怕是勉強套上去,不用手按着,下一秒也就滑出來。”
“並且,這胭脂目還有三大特異之處,第一是水火不傷,似乎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動得了它,第二,寒家綿延傳承這麼久的時間,也決計不是沒有過破家的時候,最狼狽之時,祖上被人陰謀暗算得甚至連奴僕什麼的都做過,可是,這胭脂目哪怕是被奪走甚至賣掉,一定會在每個月的初十這天回到東家之子的身邊!第三,除非是東家之子本人,想要染指胭脂目的,晚上一定是噩夢連連,除非是去主動懺悔,否則的話,若詛咒一樣不死不休。”
林封謹聽了以後正色道:
“這麼說起來,這胭脂目還真是個有靈性的物件兒了,難怪得能用它來做挑選東家之子的信物。”
季員外苦笑道:
“我說了這麼多,卻都是必須要介紹清楚的東西,要不然的話,你待會兒聽起來就會沒頭沒腦了。家姐是上一代的東家之子,自從和,和陸兄有過那一段之後,心中便再也放不下其餘的人了,因此終生未嫁。”
林封謹聽了季員外的話,心中也是十分震撼,也是世事無常,估計陸師也想不到吧,當年的那一面,竟然就是永訣!不過他嘴巴里面也只能寬慰道:
“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在所愛的人的心中留下來的是自己最美的一面,也是一種幸福吧,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去拜祭一下。”
誰知道季員外竟然嘆着氣,搖頭道:
“說實話,你的這個簡簡單單的要求,我卻是做不到.......因爲這件事實在是詭異到了連老祖宗都弄不明白來龍去脈的地步,甚至,我連家姐究竟是生還是死都不清楚!”
林封謹此時開始豎起來了耳朵,他看得出來,季員外絕對沒有說謊,而他要講述的,卻應該是一件十分詭秘的事情!
“那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庚申年的四月初七,因爲初八是爹的忌辰,無論如何都是要家祭一下的.......就像是昨天那樣啊,家姐的丫鬟忽然很驚恐的跑來說,家姐不見了!”
“她的閨房裡面,沒有人,她的牀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甚至脂粉盒什麼的都沒有用過,看起來晚上根本就沒有在房中睡覺了,只有胭脂目這隻耳環......擺放在了被褥當中.......我記得很清楚,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姐姐還對我笑了笑,沒想到這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那麼,你剛剛說,這胭脂目耳環十分神奇,會自行回到主人身邊.......”
季員外苦笑道:
“事實上,家姐失蹤以後,胭脂目並沒有消失,所以說........基本上可以認爲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