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出來,小趙已經走了,小秋紅着眼睛還站在那裡,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樣。
陳安問:“你們吵架了?”
小秋很委屈:“他憑什麼管我,他是我什麼人,管這管那的……”
陳安嘆了口氣:“傻丫頭,他是真心喜歡你,不然你以爲呢?”
小秋張口結舌,最後一撇嘴終於哭了:“可我不喜歡他,他不能仗着喜歡我,就管東管西吧,還吼我,嗚嗚……我媽都沒那麼兇過我……”
陳安知道她是獨女,是家裡的掌上明珠,哪受過丁點委屈。
她一攬她肩膀,安慰道:“他兇你,是因爲他太在乎你。倒是你,平日裡老欺負人家。”
小秋反駁:“我哪有欺負他,是他不知進退。”
陳安樂了,用手指點了點她腦袋:“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明明答應了跟人家約會,卻次次放人家鴿子,鬼精靈一個,人小趙說啥了,還不是悶葫蘆一個。”
小秋有點不安,陳安拉着她往外走:“得了,咱會餐去,吃飽了就不煩了!”
陳安說完倒怔住了,這話,她不是原創,是喬羽說過的。
父親再婚那天,她一大早就溜了出來,乘地鐵一口氣到了通州,地鐵的盡頭,離那個家不能再遠了,但她沒有出站,呆呆坐在椅子上。
呼呼的西北風從通道口倒灌進來,迎頭兜上來扇在臉上生疼,又嗖嗖地鑽進脖領子,激起一身的慄,這個冬天格外冷,厚實的羽絨服也抵擋不了冷風的侵襲,她只覺周身冰透,唯有一顆心滾燙。
她所有的不滿和怨怒化作熊熊的烈火,在胸膛裡劈哩啪啦濺起火星子……
她討厭那母女倆,討厭她們趕走了媽媽,也奪走了爸爸,討厭極了。
她頭一回惡毒地咒罵她們:狐狸精,不要臉,專門拆毀別人的家庭,壞女人……
她一遍又一遍地罵,在心底,歹毒地、無聲地、用世上最髒的字眼……
旁邊空位上多了個人,白淨的一張臉,清雋秀雅的氣質,黑亮的眸子純淨得象一汪水,高高瘦瘦的個子,斜肩揹着一隻揹包,很帥氣很儒雅的一個少年,他只是訝然地扭臉看着“兇相畢露”、“面目猙獰”的她。
只是她一無所知,時而凝眉瞪眼,時而吡牙咧嘴,圓潤的蘋果臉變幻莫測,倆小拳頭時張時握,在半空揮舞,穿着粉色雪地鞋的小腳也一跺一跺的……
張牙舞爪?……少年想起一詞,越發對她感興趣。
看了片刻,少年從揹包裡拿出一本厚書,翻閱幾頁,又扭頭看看她,再看幾頁,又看看旁邊……少年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偶爾聽到她小嘴裡發出嘰嘰咕咕的幾個單音字。
那樣子雖兇,卻滑稽得可愛,尤其那張圓圓的蘋果臉,反讓人心生憐愛。
十二點了……兩點了……三點了……少年一直陪着她。
五點了,他收拾了書背,終於站起來,微笑着一伸手:“這位同學,我請你吃飯吧,吃飽了就不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