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善有氣無力地說道:“是薛萬徹。”
郭業一陣無語,無奈地說道:“我不是讓你放下人就趕緊騎馬跑嗎?你這都能被他抓着?”
“老師,這可不賴我,都怪那個錢霸。也不知他是怎麼捆的,還沒到武安郡公府呢,薛萬徹就掙脫開來。弟子那兩下子哪是人家的對手?當即就變成他趕車我坐車了。”
“然後呢?”
“回到他的武安郡公府,薛萬徹就把我吊起來,抽了不知道對少鞭子。弟子是被疼暈過去,又疼醒過來。疼醒過來,又疼暈過去。直到薛萬徹打累了,才把我放下來。”
薛萬徹是大唐出類拔萃的勇將,力大無窮,體力悠長。真到打累了的程度,那得打多少下?得打的有多狠?
怪不得孫子善被包成這副模樣呢,能活着就算不錯了。
郭業道:“子善你真是受苦了。不過,不幸中的萬幸,他沒下死手,打完了就把你放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先安心養傷……”
“哪呀?什麼叫把我放了?哎呦,老師您是不知道呀,人家說了,之所以不整死我,是因爲要慢慢炮製。今天打完了,明天再打,什麼時候玩膩了,什麼時候打死。”
郭業大吃了一驚,道:“還有這事?那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弟子是被人救了。”
“救你的人是誰?”
孫思道:“這個人自稱叫馮鬼,長得奇醜無比。他現在就在在下的府中安頓。”
“長得醜不怕,把他帶來見我。”
“是。”
等馮鬼到來之後,郭業發現此人雖然長得很醜,但似乎並不是天生如此。
他問道:“你這是……被燙傷的?”
“是,小人這副模樣,都是被開水和滾油所燙傷。”
“是何人如此惡毒?”
“我自己。”
“你……你自己?爲什麼?”
“因爲小人有着血海深仇!爲了怕仇人認出小人的真面目,不得不如此行事。”
郭業一皺眉,道:“我不敢說朝廷沒有貪官污吏,但是現如今長安令馬周馬大人,那是難得的清官、好官。你被逼成這樣,爲何不去官府告他?”
馮鬼苦笑一聲,道:“馬周馬大人?他雖然是個好官,但是恐怕小人這個官司他不敢管。與其自投羅網,還不如想辦法自救。”
“你的仇人究竟是誰?”
“乃是當今天子最寵愛的女兒高陽公主。”
郭業疑惑地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就是一個普通百姓吧?”
“您猜的沒錯,小人是一個鎖匠。”
“你一個鎖匠怎麼會和高陽公主有仇?你們倆這完全不搭界呀。她到底怎麼你了?”
馮鬼咬着牙說道:“奪妻之恨!”
“我……我日!”郭業忍不住暴了句粗口,道:“你和高陽公主有奪妻之恨?你知不知道人家高陽公主是女的!女的!”
“小人當然知道。但問題是,她確實把小人的妻子搶走了,不僅如此,她還把小人囚禁起來。”
“還有這事?”郭業心中暗想,莫非是自己殺了高陽公主的情郎辯機和尚。她受的刺激太大,不愛男人改愛女人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還是罪孽深重呀!
他問道:“那後來呢?”
“我是個小人物,他們看管的並不嚴密。後來小人就找了個機會逃出來。但是我的妻子還在高陽公主的手中,爲了救回妻子,小人就自毀容貌,進了武安郡公府當一個洗淨桶的小廝。”
郭業道:“等等……你想救在高陽公主府的老婆,怎麼到了武安郡公的府上?這也太奇怪了吧。”
“小人雖然自毀容貌,但高陽公主府上認識我的人太多,我怕被人認出來。而武安郡公與高陽公主的駙馬房遺愛交好,兩家人時常走動。小人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把我老婆救出來。”
郭業嘆了口氣道:“你這也真夠不容易的。那你救子善的目的就是想讓我給你報仇?”
馮鬼搖了搖頭,道:“小人這個身份,談何報仇二字。再說了,高陽公主雖然搶了小人的老婆,但我也談不上多麼吃虧。小人只是想求秦王千歲幫我說幾句話,讓高陽公主放了小人的妻子。”
郭業道:“按說你救了子善,我就該答應你這個要求。不過……實不相瞞,我恐怕真的幫不了你。”
“爲什麼!?您可是秦王千歲!天下還能有能難住您的事兒?”
“當然有了。比如這事我就辦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和高陽公主之間仇深似海。我不提你老婆的事還好,真要是提了這事,你老婆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郭業頓了一下,繼續道:“更何況,即便我真的把你老婆救出來,她也未必願意繼續跟你呀。”
“不可能,我老婆絕不是嫌貧愛富之人。高陽公主是女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郭業道:“恕我直言。您這毀容救妻的法子,實在不靠譜。既然能讓高陽公主拉下面子來搶,您的妻子肯定是有幾分姿色。而您現在變成了這副尊容……”
馮鬼堅定地說道:“不可能!我倆情投意合,海誓山盟,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喜歡我的。”
郭業也不爭執,道:“好吧,隨你怎麼想。但問題是我現在對你確實愛莫能助。求高陽公主肯定是不行,直接派人去搶,我還真沒那麼大的膽子。要不,我給你一筆錢,你再娶個好的。一萬貫錢夠不夠?”
“一萬貫錢,買十個美嬌娘都夠了,秦王千歲您真夠大方的。但是小人只想要回我原來的妻子。我們倆曾經發過誓,無論遇到什麼事,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我……”郭業道:“兄臺你這份執着我是佩服的。但郭某人實在愛莫能助呀。”
馮鬼想了一下,道:“武安郡公府我是回不去了。小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秦王千歲能否答應。”
“你想要什麼?”
“高陽公主的消息小人在民間實在很難探清。所以,我想跟在秦王千歲身邊。如果有朝一日得到有助於救回妻子的消息,小人自會離去。”
聞聽此言,郭業甚至都有些懷疑他是薛萬徹派來的奸細作了,道:“這不大妥當吧。首先,我有些隱秘之事不能讓你知曉。其次,我這本來就沒什麼關於高陽公主的消息。”
馮鬼跪下磕了一個響頭,道:“小人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要是您這都得不到高陽公主的消息,小人一介平民還長這麼醜,那就更沒辦法了。還望秦王千歲成全!”
說完了,他把頭磕得梆梆作響,鮮血淋漓。
郭業看了心中不忍,他暗忖道,不管怎麼說,馮鬼也救了孫子善一命,算是我郭業的恩人。即便他真是細作,安排人防着也就是了。他這副尊榮如此容易辨認,難道還防不住?
另外,幫他把老婆救出來,似乎也不是毫無辦法。高陽公主和我有仇是不假,但是房遺愛和我可沒仇!
雖然他上次說了恩斷義絕的話,但這種事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難道他會拒絕?他會希望高陽公主只要女人不要他?
想到這裡,郭業道:“起來吧,我答應你了。不過咱們可得說好,你從今天開始,就算是我的貼身護衛。但並等於說我去什麼地方你都能跟着,這你明白嗎?”
“小人明白。”
安撫好了馮鬼,又和孫子善父子說了兩居話,郭業也就告辭了。
回到家中,洗了一把臉,郭業又開始考慮李二陛下的事。想了很久,還是沒找不到什麼突破口,不由得心中煩躁。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郭業猛地一拍腦袋,自言自語道:“對呀,我怎麼這麼蠢!要說這種政爭的陰謀詭計,誰比得過第一奸臣李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