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望着眼前儒雅男子,心中頓感有趣,唐睿宗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可真值得玩味了。
唐冠倒是第一次與這皇帝面對面,武曌眼神頗有些冷冽,李旦依然躬着身子,氣氛頓時有些詭異起來。
良久後,就在這些王公們都有些躁動的時候,武曌終於出聲道:“免了。”
李旦這才直起身子微笑望向一旁唐冠,唐冠見狀也微微一笑。
武曌見狀直接轉身拉着唐冠走進殿中,內侍這才喊道:“入宴!”
皇帝緩步走進,羣臣這才緊隨其後。
武曌鬆開唐冠的手,輕聲道:“你坐那裡”
唐冠望了眼她所指的地方,心中一凜,“你怎麼不讓我去死!”
只見武曌所指的地方竟然是御案之下的側坐,竟然也是一張皇案。
果然李旦聞言面色一沉,但隨即又掛滿笑容。
“皇兒。”
“兒臣在。”
“你隨母后來。”
李旦這才表情緩和下來,與武曌一道坐在首位。
唐冠見狀也暗舒一口氣,他能猜測到武曌讓他坐的地方,原本應該是李旦的!
當王公後貴涌入,按男左女右入席後,才發現唐冠依然佇立在原地。
太平公主見狀掩嘴一笑,知道他肯定又被爲難了,因爲全場只剩下一個座位,那便是自己皇兄的座位。
可李旦已經和母后同坐。
良久後唐冠,心中輕嘆一聲道:“哎,我只是吃個飯,有必要搞這麼緊張嗎?”
隨即也釋然下來,擡步走向皇案,太平公主見狀一愣,隨即鼓起小嘴。
“母后竟然真讓他坐皇兄的位子!”
這看似隨意的舉動,落入在場衆人眼中,卻都心頭暗凜,直到唐冠一屁股坐下,這些人還是暗暗震驚。
武三思面色一變,而後似笑非笑的望着唐冠。
直到衆人落座,才涌進宮娥侍女分列,爲首的盈盈拜了一下,站到武曌身後,見到此女,唐冠又對她一笑。
此女正是上官婉兒,這場夜宴在麒麟殿擺設,鮮少有大臣能受此殊榮,更別說這等規模,幾乎皇室宗親均數到場。
唐冠掃量了下右邊女子,除了太平公主,還發現了幾個貌似眼熟的容貌,這邊女子也並非全是皇家公主。
唐冠就發現了幾個約莫四十上下的女子,座位似乎也如王公一般講究,比如太平公主便是坐在年輕女子首位,身旁便是一箇中年美婦。
看到這唐冠暗道:“皇帝請客,不把老婆拉來,確實不夠本。”
唐冠微微掃量便知道那羣大齡女子,必然是在場王公國柱們的家眷,能夠肯定的是她們不是掛着夫人頭銜,便是出嫁之前便是哪一支的公主。
當即唐冠收回目光又望向這邊的王公,大多老邁不堪,在座末卻又出現兩個熟人。
竟然是那劉景先和郭侍舉二相,他們在朝堂之上發言權極大,到了這地方卻只能坐在末座。
劉景先擡頭與唐冠互望一眼,點頭示意,唐冠也輕輕點頭。
打心底其實唐冠自然傾向於裴炎這一夥,且不說他們爲官好壞,最起碼相處起來不用耍那麼多心機。
與武三思,武承嗣這種弄臣相處,唐冠雖然覺得有趣,卻要時時警惕。
就在衆人各有心思之際,武曌終於出聲道:“諸位都是我皇家宗親,國之砥柱,今日朕喜得良才,大宴羣臣,諸位雨露均沾,與朕同慶!”
“臣等賀喜天后!恭喜睿宗陛下!”
這些大臣年老成精,李旦的出現雖然有些唐突,但他們卻整齊劃一,像是事先排練好的一般。
唐冠也在其中濫竽充數,儘管知道武曌說的良才便是自己,可他還沒有達到“人至賤則無敵”的程度。
武曌大袖一揮,先行捧起酒盅飲下,羣臣見狀也紛紛飲下。
那邊女子也不例外,唐冠見狀下意識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別人案上都有酒水瓜果,自己這一桌卻空空如也。
“坑爹啊”唐冠暗罵一聲,只好作罷。
那李旦似乎在一直默默關注唐冠,而且就近在一側,他見狀微微一笑,捧起自己面前的酒盅遞到唐冠案上輕聲道:“小狀元,朕這杯給你。”
羣臣剛剛放下酒杯便望到這一幕,心中一動,在場都是睿宗叔伯輩的臣僚,各個暗暗猜測起一向深居宮中,足不出戶的睿宗今天爲何一反常態。
只有幾個深沉之輩才懂得箇中三味,別看唐冠只是區區一個九歲少年,但卻是在各方面勢力不斷博弈妥協下誕生的“奇葩”。
從他入朝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成爲一個特殊的方向標,他的動向就決定了朝中動向,其中大頭無疑是以裴炎爲首的一夥,以及眼前天后。
如今連這一向低調儒雅的睿宗似乎都預料到了滿城風雨下的節奏,似乎也想來插一腳。
唐冠見狀也不客氣,直接伸手接過,低呼道:”謝陛下隆恩!”
武曌就在一側卻不爲所動,只是輕瞥一眼。
唐冠捧着酒杯,還不忘炫耀一般向後面看了一眼,卻突然愣了一下。
他本想給上官婉兒拋個性感的“媚眼”,沒想到上官婉兒竟然看都沒看他,唐冠輕輕一撇,竟然發現她在默默關注李旦,美眸中撲閃出不同尋常的光芒。
“這是什麼情況!?”唐冠扭過頭來,放下酒杯,心中突然產生一陣疑惑。
又見那睿宗年近中年,白白淨淨,確實氣度儒雅,不由心中一凜。
“莫非這倆還有一腿?”
好在唐冠立即回過神來,否定了這個推斷,如今她都還沒掌權,政治抱負都沒有被刺激到,不可能爲了這個和武三思之流發生關係。更何況如果按照正史來走的話,她要勾引的也應該是後來的中宗李顯。
唐冠剎那有些糾結起來,甚至開始惡趣味想到是不是滿朝文武都和這個奇女子有那麼一腿。
隨即又擡頭望向座上的武三思,只見他此時像是不經意瞥向上官婉兒,嘴角露出怪異微笑,唐冠見狀又是暗暗搖頭。
“不對啊,她現在雖然受寵,可還沒掌權,難道?”
就在唐冠暗暗沉吟之際,李旦微笑觀望了一會唐冠,低聲對武曌說了幾句,武曌眉頭一挑,竟然喝出聲來:“不行!”
李旦面色一白,慌忙低頭稱是,本來已經準備開動情緒,醞釀馬屁的羣臣聞言齊齊愣住。
唐冠也微微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在武曌馬上緩和下來,笑道:“今日大家共享文曲星登科之喜,勿需顧節,開懷暢飲!”
李旦有些無趣的伸手想要喝酒,卻發現自己那杯已經給予了唐冠,後面上官婉兒見狀慌忙從一旁接過新盞斟滿後,親自遞給睿宗。
“陛下...”只見這時上官婉兒與唐冠說話時表情全然不同,頗帶些許羞意。
“扯淡吧。”唐冠在一旁看的真切,不由一愣。
李旦卻看都不看上官婉兒,接過酒來,便啜了一口。
這時上官婉兒纔對唐冠莞爾一笑,隨即正色退到身後,又是一副有些怪異模樣望着李旦。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再一次打了唐冠一個措手不及,史上對這個女相的記載撲朔迷離,似是而非,如果說唐冠對當世人物最不瞭解莫過於此女了。
這夜宴與國宴不同,國宴之上羣臣自然不敢如此造次,可這場夜宴要的不是莊重,而是喜慶,是以羣臣道賀之聲不絕於耳。
座下太平公主頗有些氣憤的瞪着座上唐冠,唐冠也發現了此女,對她輕輕一笑,太平公主見狀一愣。
“這小妮子倒是漂亮,可惜這脾氣...”唐冠心中暗暗搖頭,上官婉兒的怪異還讓他有些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座上一名老者起身,躬身走出。
羣臣見狀停下酒杯,武曌也望了過去,說道:“薛愛卿何事出席?”
這老者躬身一禮,說道:“稟天后,老臣有一事要請奏”
武曌聞言輕輕一笑,薛家與皇室是姻親,這薛瓘本身更是駙馬,他幼子薛紹也馬上要迎娶太平公主,倒是難得如此正色央求。
當即微微點頭,薛瓘這才說道:“老臣家教怠慢,犬子薛紹不學無術,今日得見九歲狀元郎,心生感觸,想讓他也來見見小狀元,以示警戒。”
聽到這個名字,唐冠眉頭一皺,“薛紹?”
武曌聞言輕輕一笑道:“朕當是何事,紹郎也是我朝難得俊傑,宣進來便是。”
“謝陛下隆恩,犬子已在宮外候駕。”
武曌聞言笑出聲來,說道:“卿家原來是有備而來啊。”
薛瓘面上也出現笑容,偷偷看了一眼太平公主,躬身道:“小狀元才高八斗,還望能指點犬子一二。”
“這一股酸溜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唐冠突然發覺心底產生莫名醋意,本來兩女與唐冠都關係不大,可這時一個直勾勾的看着皇帝,一個要當面相親,突然有點不適。
唐冠立即拋開這莫名其妙的感覺,起身道:“老將軍言重了,薛兄才名去病久仰了。”
薛瓘聞言頓覺面上有光,唐冠風頭最勁,而且他親眼目睹唐冠那堪稱匪夷所思的才賦,聽他稱讚,可比常人馬屁要強萬倍。
唐冠說罷坐下身子,拿過酒盅輕抿一口,面上依然掛着微笑。
武曌一直在暗中關注,像是發現了什麼,望了望太平公主,又看了看唐冠,突然眼皮一跳。
薛瓘回到位上,羣臣繼續推杯換盞,這就像一個小插曲一般。
可太平公主俏臉此時卻陰沉起來,要說剛纔瞪着唐冠只是嘲諷的話,那此時卻是完全憂鬱起來。
旁邊一個女子見狀小聲說道:“妹妹,那薛家的三郎,可生的不錯,人高馬大,薛將軍又和咱們是姻親,別這麼不高興了。”
太平公主聞言一愣,她雖然知道自己被推上了這樁親事,可她畢竟是宮中待閣公主,倒是真沒有見過薛紹本人,只是聽其他人說此人種種事蹟。
可太平公主卻心地高傲,唐冠九歲及第,她都不大看得起,更別說那薛紹了,當即默默不語。
身旁女子見狀掩嘴一笑,又望向案上唐冠輕聲道:“這小郎君要是在大些就好了。”
此話一出,太平公主心中一動,隨即面現喜色,像是想到什麼,又望向唐冠。
唐冠也剛好擡起頭來,見到她一反常態的表情,心中一凜。
“她竟然對我笑?”
(陌上人如玉,豈能輕得,唐冠的“情敵”可是數不勝數,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