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小茅屋裡帶呆了幾日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凌兒怎麼樣了,我不見了楚南江怕是要怪罪在環兒這丫頭身上,楚南江估計急壞了,怕是要把這天下翻過來找我了,想當初他外婆把送來了古代,他竟義無反顧的跟着來了,雖然我不明白他爲何也會來,但是沒有人會爲不相干的人做到這一步,這要多大的勇氣和決心。
這幾日歐陽慕楓待我很好,他默默地重溫着他曾爲我做過的一切,變着花樣的美食、溫柔的呵護、少言的關心……他似乎着迷與他過往的記憶。日子表面上又回到以前,最初我來到古代的時光。他看我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柔和,他越這樣我越不安,我早晚是要回到楚南江身邊出的,那裡是我的家,有我的孩子和丈夫,而他的絕情蠱在他再此次動情以後會要了他的命。
於是我勸他不要執着於過去的記憶,有些記憶忘了反而好,沒了那些枷鎖,他會更自由更開心。卻沒想到他饒有深意地看着我足足有一分鐘,然後沉緩地說,“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找回那些記憶嗎?”我搖頭表示不解。他苦笑了一下,隨即釋然道:“因爲那是我人生裡唯一溫暖的東西,我想要抓住它,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僅有的救命稻草,沒了它我的生命裡就只剩下徹骨的寒冷和漫無邊際的黑暗了。”他閉眼,此刻的他看起來如此的脆弱。
“歐陽慕楓……”我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他纔好。
“沒事,我去打獵。”
“我……”我想要離開這裡的那些話終究是沒說出口。
“怎麼了?”他背上弩箭,回頭詢問我。
“沒什麼?你注意安全。”我搖搖頭叮囑他。
“嗯。”他笑笑說。
其實我可以自己逃出去,但是我不想這麼做,我希望他能夠真正的想明白,不然就算我逃了出去他也會再次把我擄來,他太執着了,太執着有時候並不是好事,傷人,傷己。
以往生活在這裡的時光是快樂而又悠長的,我可以肆意地歡笑,享受他帶來的美味佳餚。然而過去的日子終究是過去的日子,“夕陽西下幾時回。”過去的時光再美好時過境之時也是枉然。我的心境再不同已往,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我內心最美好的期盼,我已有了楚南江對其他人再沒有念想,就算是深情如斯的歐陽慕楓。
我也終是惆悵,“若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楚南江他是否如我所期盼那樣,願與我一人廝守終身?君王這個身份始終是一個看不見摸不着卻實實在在存在着的屏障,想到他還會有其它的女人,我心頭一緊,只覺得揪心地疼。
其實我呆在這裡不逃走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我想看看楚南江會不會真的來找我?他是不是真的在乎我?小女兒家的心思,就算是到老,在心愛的人面前都是忐忑的,低到塵埃裡去,在塵埃裡開出花來。
一日又一日,絲毫沒有他來找我的跡象,我的翹首企盼幾乎就要落空了。漸消沉下去,每日無精打采,他道我是悶得慌,於是帶回不少小動物,有時候是活蹦亂跳的小兔子,有時候是小天鵝、小野雞什麼的飛禽類,甚至還有出生不久的小狐狸。
屋子裡撲騰撲騰的熱鬧起來,只是我依舊沉寂,不再和歐陽慕楓說話,只想一個人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呆着,一動不動,一呆就是半天,飯也吃得極少,偶然經過溪邊,溪水裡倒映出我消瘦的身影,憔悴的模樣,把我自己給嚇了一跳。我怎麼把自己給糟蹋成這幅摸樣?值得嗎?他以後還會有數不清的女人,我算什麼,而我就只有我自己,我豁然開朗,我決定要對自己好一點。
之後的我好好的吃飯,不亦樂乎地照顧屋子裡的小動物。歐陽慕楓被我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感到很吃驚,隨即又很高興,可他這一高興山上的動物們就遭了秧,成批成批的動物到了屋子裡做客,我實在應接不暇,他大概是以爲用那些小動物取悅我奏了效,哪知我心中所想,一日他竟然帶了只小狗熊回來,那小狗熊有半人高,一見到我就向我
兇狠地呲牙,順帶口水真流,我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打擊,歐陽慕楓他覺得我會喜歡這樣兇狠、噁心的東西嗎?我終於受不了了,“啊……我受不了了,把這噁心的東西給我扔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帶什麼小動物回來。”他默然帶着那頭熊離開。他的背影淒涼,我有些後悔剛剛那樣說,畢竟他是一片好心,我很內疚,他這一走連着兩天沒有回來,我忐忑不安地等着他回來,他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隨即我又推翻這個想法,他是天下第一高手,武功高強從來都只有他殺別人。
第三天他回來了,我看着他手中抱着的東西不淡定了,我的個神啊!這次他帶回來個小孩,仔細一看這個小孩有點眼熟。
小孩看見是我親熱地跑到我身邊,抱着我的腿用小臉蛋蹭着,“孃親,孃親,人家好想你。”聲音糯糯的,軟軟的。
我聽着心都碎了,“月寶,你怎麼來了?”
“是叔叔帶我來的,叔叔說孃親不開心,帶我來哄孃親開心。”月寶乖乖地回答。
“歐陽慕楓?”我看向他。
“你不喜歡動物,我就讓月寶來陪陪你,給你解解悶。”他彎着嘴角,討喜的模樣。
我噗嗤一聲笑了,歐陽慕楓怎麼越來越傻氣了,不過還真可愛。
“月寶,你又亂跑,你爹爹知道了會很生氣的,很擔心的。”我捏捏他圓圓的小臉蛋,責怪道。
“爹爹纔不擔心,爹爹根本不喜歡我,爹爹還罵我說我不是他的兒子。”月寶鼓起小臉蛋,撅起嘴巴,對他爹爹十分的不滿。
“好啦!月寶,爹爹不疼你孃親疼你,月寶乖乖的別生氣了。”我看着他生氣的可愛摸樣一時間母愛氾濫,他是我前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這個當孃的當然要疼兒子咯!
帶他回了屋,他看見一屋子的小動物,眼睛賊光亮,來了興致,與一屋子的小動物們玩得不亦樂乎。
“小孩就是好啊!既來之,則安之。”我在一旁感嘆。
“你不好嗎?”他看着我眼神有些落寞。
“呵呵。”我笑了笑,“你連月寶都帶來了,是不是打算把我的另一個兒子凌兒也帶回來啊?再要不把楚南江也捎來了,那我一定會很開心的。”
“你想得美。”他怒瞪我一眼。
“怎麼?做不到嗎?堂堂天下第一殺手。”我激他。
“你要走隨時都可以,如果你留下,我當然會想盡辦法讓你開心。”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動怒,反而很平靜。
我自覺沒趣,把正在追着一隻野雞跑的月寶逮住,“月寶,別跑,娘教你認識它們,到時候你就是它們的朋友了,它們就不會跑了。”
“好耶!快點孃親你快告訴我這隻尾巴很長,身上的羽毛五顏六色的鳥叫什麼名字?它好漂亮,我喜歡它。”月寶指着剛剛被他追得驚魂不定的那隻野雞,野雞見他指向它瑟縮的一下。
“月寶,它不是什麼鳥,它是山裡的野雞,你剛剛把它嚇到了,想要和它做朋友就要對它好知道嗎?”我教導他。
“嗯,那我要怎麼做呢?”月寶歪着腦袋,思索着,“親親它嗎?”
“來你給它喂點吃的東西,你親它,它和你不熟它不得啄你的小臉蛋呀?”我嗔笑道,遞給他一碗小米,教他給野雞餵食。
野雞見有食物也不怕月寶了,歡快的在月寶身前啄米,連月寶撫摸它的羽毛也不在意了,月寶可高興了,抱着野雞當寶一樣。
“小傢伙,你要是喜歡我再去山上給你抓幾隻做寵物怎麼樣?”歐陽慕楓揉揉他的小臉蛋,寵愛地抱起他。
“好呀好呀!我給花花找幾個玩伴,不像我平常都一個人玩。”月寶抱着野雞安逸地呆在歐陽慕楓的懷裡。
“月寶,以後你也不會一個人玩了,因爲等你弟弟大一些,你們就可以一起玩了。”我安慰道。
“真的嗎?我有弟弟了嗎?”月寶頓時兩眼放光,立馬從歐陽慕楓懷裡下來,跑到我
的身邊左看看右看看。
“你的弟弟在皇宮,他還很小不能陪你玩,等他長到和你一樣大了我就讓他天天陪你玩好不好?”我哄他,小孩子的心思簡單,還以爲是我把他的弟弟藏起來了呢!
“恩恩,太好了,我有弟弟了,花花我也有玩伴了。”月寶開心地抱着他取名爲花花的野雞蹦蹦跳跳的玩去了。
我笑得合不攏嘴,月寶太逗了,猝不及防瞥見歐陽慕楓冰冷的眼神,我的笑容瞬間崩裂,他陰沉的臉色證明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我是哪裡得罪他了?我一時間想不明白。
一國的皇后被擄走,右相之子也被擄走,朝廷想必也已沸騰,我窩在這裡不離開,除了歐陽慕楓的因素,還有就是想要逃避現實。心想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找到這裡,不如趁此之前在這裡好好的修心。
可就在我這樣想着的第二天 ,我就不得不改變想法了,因爲孩子他爹找來了,還說是我誘拐了他兒子,分明也是我的兒子,皇帝楚南江也找來了,說我和野男人私奔,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歐陽慕楓誓死捍衛主權,這裡是他的地盤,誰都不能把我們帶走,除非我們自願。我當然不同意被他們帶走,莫須有的罪名,我得洗清了冤屈。
於是三個男人一見面就都紅了眼,空氣中隱約有火花的氣味,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我呆在一旁抱着嚇得有些蒙的月寶。
一陣刀光劍影三個男人拼鬥起來,各顯自家的看家本領,看得我眼花繚亂,幾輪下來不分伯仲。
月寶他爹原來也是個中高手,與其他人招架絲毫不輸氣勢,難怪不像文官更像武將。楚南江的武功很怪,沒有具體的固定的招式,沒招沒式,似是隨心所欲。歐陽慕楓的劍凌厲異常,一般人很難招架,沒想到今天會遇上對手。
屋內雞飛狗跳,陷入一片混亂,我捂住月寶的眼睛不讓他看,自己卻看得津津有味,這是現場版的武俠劇表演啊!不看多浪費。
這場男人與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決正逐漸進入白熾化的狀態,正是美妙絕倫的精彩時刻,我只管看着過足了武俠癮,不注意手指間漏了缺口,月寶透過缺口正好把前方的戰況看個仔細。
屏住了呼吸,戰戰兢兢。他們打得火熱,屋內的東西毀得差不多了,房子搖搖欲墜,只怕是不能再住人了,這三人的攻擊力未免也太強大了。
突然,懷中的月寶掙開我的手,跑向他們的戰鬥圈,抱起奄奄一息的野雞花花,三人打得更起勁,未料到月寶會突然衝過來,一時都沒來得及收手,凌厲的掌風眼見就要波及月寶。
“危險月寶。”我一聲驚呼,來不及多想就抱住月寶,擋在他身前。
捱了一擊,我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都疼得厲害,好在護在懷裡的月寶毫髮未傷。
“孃親,你怎麼樣了疼不疼?”月寶的小臉蛋皺在一起。
“疼,好疼,啊……,月寶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乖乖地聽你爹爹的話,別到處跑讓他擔心。”我虛弱地回答。
“不要不要,我就要孃親,孃親不會不在的,不會不要我的,嗚嗚……”月寶傷心的哭鬧起來。
我無力支撐,楚南江把我抱在懷裡,“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早該收手的。”楚南江懊惱地捶打自己的頭。
“別這樣,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無力地伸手想要撫上他的臉頰,他捉住我的手緊緊地貼在他臉上,放在嘴邊親了親,帶着些許哽咽說:“不會的,你怎麼會死 ?我們還要看着我們的孩子長大成人呢!別胡說八道,我們這就去找太醫。”
我睜眼迷離地看着他,他眼圈紅紅的,溫熱鹹溼的液體滴在我的嘴脣上,我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對他笑笑,未曾想到這猙猙鐵骨竟然流淚了。他抱起我一刻不停的飛奔,我盡力抱緊了他,我在想就算我死了也值得了,因爲已經足夠了。
這一次我又要昏過去了,只是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看到太陽升起,月亮落下,一切看的都是造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