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本以爲例行公事老過場的記者會匆匆結束。
可由此二,不的巨大影響,卻讓西北軍上層怨恨叢生,一時間難以釋懷。
由於與會記者不只是陝甘寧豫這些處在西北軍治下言聽計從的記者,大多數可是來自全國各地大江南北各報社的記者,而且能夠在這種時候派遣記看來到陝甘寧的報社,無一不是發行輻射地域廣、擁有較大影響力的報社,安毅在會場上的裝聾賣傻和鄭重承諾,已經讓中外記者看透了箇中錯綜複雜的關係,各種新聞、評論、紀實和預測開始塵囂之上,對試圖轉移視線小心備戰的西北軍極爲不利。
入夜,怒氣衝衝的馮玉祥在電話中嚴厲呵斥了韓復渠的越權之舉,勒令他必須在十二小時之內把那兩火車糧食送往西安來,否則軍法從事,說完把聽筒狠狠砸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刮斥完韓復渠,馮玉祥又向張之江、孫良誠等人大發脾氣,惱火地說那個叫吳穎懿的女記者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選中她提問?難道事先準備好的發言詞都不作數嗎?而且針對安毅的回答,爲什麼沒有組織反擊?最後採取的默認態度很不好,不明白的人還以爲西北軍真的是土匪強盜呢!
說到最後,馮玉祥自言自語:一羣自以爲是的老江湖,竟然讓一個娃娃擺佈得像遛猴一樣,可惱!可恥!可恨!
從馮玉祥發火開始,一羣西北軍的大將便漲紅着臉,垂下腦袋恭聽,連咳嗽一聲都不敢,氣氛尷尬而又沉悶。
次日上午,賀耀祖率領中央代表團來到華山站月臺,前來恭敬送別的張之江不無歉意地告訴賀耀祖:煥公身體一直不好,昨夜舊疾復發,再次送往集靈宮休息靜養了,委託自己致歉並希望大家以後多來往。
月臺另一側。孫良誠無奈地接過安毅的香菸。使勁吸了幾口。這才搖搖頭低聲說道:“老弟啊,你這又是何苦呢?不就是兩火車糧食嗎?到哪兒都是人吃的,這下可好了,你不但再次得罪了向方韓復渠字兄。還把我西北軍上上下下都得罪遍了。氣得煥公昨晚到現在都沒露面。老哥我想幫你說句話。可是看到那麼多弟兄被罵得面紅耳赤的,就不知該怎麼說了。這事辦得不怎麼樣啊!”
“謝謝孫大哥!真不好意思小弟給你添麻潁了。”安毅歉意地笑道。
添個屁的麻煩!你這是“嗨!本來老弟你與我軍上下關係都很好,除了二次北伐和韓向方爲了張承柱騎兵的事鬧了點兒誤會之外,其他各軍將領都與你關係不錯,到哪兒都會受到歡迎和優待,可是這次你也太欠考慮了,爲了幾百噸糧食,值得嗎?”孫良誠低聲埋怨道。
安毅正色道:“孫大哥。這話小弟實在不能芶同,要是放在平時,別說區區九百多噸糧食。就是兩三千噸糧食送給西北軍弟兄小弟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如今不行啊!中央政府好不容易籌集到點兒救命糧,不容易的,下一批還不知道何時才能準備好,只要西北地區的災情傳到南面去,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們就會大舉囤積糧食,到時候就算是想籌集也來不及了。
撇開政治層面的影響不說,只說陝北十幾個縣的九百萬災民每天都要死去一大片,咱們這些軍人心裡好受嗎?咱們當兵的怎麼樣也不會餓死。可父老鄉親們不行啊!也許有這一頓就能支持他們多走出幾個里路,能多活上一天就多一絲生存的希望。也許就因爲多走出幾個里路就能刮下樹皮挖出樹根充飢芶活,沒有這一餐那就死定了!在這麼一種情況下,每一口糧食都不能用錢來計算,而是要用人命來衡量!本鄉本土的,西北軍將士爲何不能替自己的鄉親們想想?絕大多數官兵都出身窮苦人啊!
要是西北軍弟兄連這點兒起碼的良心都沒了,與小弟結下仇怨小弟也不在乎,就當是沒有這樣的兄弟算了!”
“你真是”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了,你小子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臭脾氣算了,算了。大哥我不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孫良誠轉身走出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回頭,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告誡安毅:“這一路東去,出了寶靈就不是大哥我的防區了,你自己得小心些,韓向方可不是省油的燈啊!”
安毅知道孫良誠在擔心什麼,望着他走向賀耀祖的背影,搖搖頭苦笑一下。也不和誰打招呼就帶上沈鳳道和衛隊登上了火車。
火車拉響汽笛緩緩啓動,開出兩三裡,賀耀祖和趙專員一同來到安毅對面坐下,賀耀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趙專員扶了扶黑框眼鏡。向安毅豎起了大拇指:
“安將軍妙計啊,輕輕鬆鬆幾句話就把問題給解決了,我們中央政府緊急援助西北的那兩列火車的糧食已經平安到達前面的潢關站,等會兒我們就能看到裡面開來,我這懸着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安毅苦笑着搖搖頭:“趙處長,這兩火車糧食純屬杯水車薪。僅陝西一省的災民,每人得不到二兩,隨着旱情的加劇和疫情的蔓延。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才是盡頭,我們還是想想回去後該怎麼向中央彙報吧。”
趙專員眼睛一黯。長吁短嘆,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名堂,賀耀祖低聲吩咐兩句,支走趙專員,向安毅低聲說道:
“煥章將軍今天託疾沒來車站送行,明擺着是不給中央面子了。你我拿着一份轉眼就成爲一張廢紙的共同聲明回去,多少也能向中央和總司令有個交代。只不過估計你小子把西北軍上層全得罪完了今後你可得小心點兒,要真打起來恐怕你還得出去帶兵,到時候拼起來可就熱鬧了。
“賀叔,只要打起來,誰還會給誰面子?西北軍將領那身臭脾氣和那種橫蠻打法全國誰不知道?比如馮煥章將軍的手槍旅。全國獨一無二,五千條漢子每人至少配備一支駁殼槍,去年開始當官的還配有花機關槍,每人腰後面掛着四枚手榴彈,背上插把大砍刀,打仗只要一照面就衝鋒。貼近了扔出幾千顆手榴彈,再衝上去用駁殼槍橫着掃,接着仁心入,一個勁兒猛砍。身材高大腿腳也,身的朵毒鬼,蘭舊們。小。安毅毫不在意地笑道。
賀耀祖聽得有趣。莞爾一笑:“看來你已經有應付的辦法了。呵呵!不過你小子在昨天的記者會上出招夠損的,幾句話就把煥章將軍和張之江將軍逼進了死衚衕。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矛盾給翻了個底朝天。捂都捂不住,同時不露聲色達到利用荊襄一線賑災救濟的目的,巧妙地誘導災民從鄂西北與豫陝方向南下,樹立名望的同時,既避免了走鐵路運送賑災物資的危險。同時又能把鄂西北慢慢給控制住,估計其中還有不少軍事上的企圖,可謂用心良苦,一舉多得。要是事先你沒和我商量。我還真的不知道你有這麼多深遠的詭計。”
“賀叔,我主要目的還是救災便利,否則打起仗來,中央怎麼可能進入西北軍牢牢把控的豫西和西北一線?沒有個妥善安排,到時候只能眼睜睜看着餓輝千里屍橫遍地了!”安毅誠實地解釋。
賀耀祖點點頭:“不錯。但不管怎麼樣,你選定荊襄一線非常有遠見,想起中外記者的喧譁和驚愕我就感慨,這西北軍的確良莠不齊,估計煥章將軍已經沒有了原先的威望,麾下貌合神離陽奉陰違之輩不在少數啊!
總體上看,煥章將軍的治軍方略已經落伍了,原來他相信蘇俄,結果去蘇俄考察一圈回來便開始反蘇俄,說是信奉三民主義,可軍中實施的又是北洋老派那套舊式體制,就像大家族的老爺子,前幾年這一套還行得通,可如今麾下孩子長大了眼界也拓寬了。吃上頓沒下頓怎麼行?有奶就是娘,有些東西一旦落伍就要倒黴了!
我倒是挺佩服你在獨立師中實施的那一套,始終堅持愛國精神和三民主義信仰,時時讓官兵們腦子裡充滿危機意識和恥辱感。這樣的軍隊團結一致,目標明確,也能維持長久。。
安毅笑了起來:“賀叔。你別誇我,小侄可是非常佩服你的開明,如今毛秉文大哥成了主力師長,谷正倫大哥當上憲兵司令,原來賀叔麾下的師長團長都有了很好的前途,個個感激你胸懷廣闊,提攜後進,你老這一招才高明,小侄在很多地方還走向你老學習的呢。”
“怎麼你反倒捧起我來了?你這小子就是油滑,哈哈!”賀耀祖笑了一會兒,想了想問道:“乾脆這樣,你到我的刮練總監部來當今副部長怎麼樣?分管全軍練與考覈,還有就是幾個軍校的刮練監督,不耽誤你到軍校授課,要是打仗還隨時可以出去帶兵。估計要比你在參謀本部自在一些。我們叔侄倆在一起也談得來。有你在身邊我會輕鬆很多。”
安毅非常高興:小侄倒是真的想去,只是這副部長要求的年紀和資歷小侄不具備,在參謀本部小侄也就混混日子打打雜。真要到練總監部反而有機會對刮練改良進行統計研究。這麼吧,回去後我向校長提出請求。賀叔你也幫忙吹吹風老一少就這麼低聲漫談。彼此都知道中央軍和西北軍的戰事在即,但誰都不願再次談起,安毅問得最多的還是湘軍派系之間的形成和如今的櫃互關係,豁達的賀耀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安毅瞭解到很多東西,獲得很多益處。
傍晚時分,列車即將經過洛陽的時候,安毅低聲詢問賀耀祖,如果在湘西地面安置個五萬左右的災民行不行?賀耀祖微微有些吃驚。沉思片刻勉強點了點頭。說湘西這個地方雖然山地丘陵多平原良田少。但山林野果卻不在少數,勤點兒總能活下去。第一年將會很苦,一面得吃山着挖草根下河撈魚撈蝦,一面得開墾荒地趕緊種稻子種玉米,到年底也許能活下大半人。
列車緩緩進入洛陽,副官沈鳳道已經與衛隊佈置完車廂的保衛任務。睜大眼睛嚴密觀察夜幕降臨前鐵路沿線和前方的情況。
此時,洛陽火車站月臺上重兵雲集,全副武裝的西北軍第六軍官員荷槍實彈。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聽從長官命令,把停下來加水加煤的火車強行佔領。
軍隊辦公室裡。第六軍第三師師長和副師長均守在電話機前。等候軍長韓復渠的命令,只等列車進站就強行登車繳械,把那個令韓復渠無比痛恨的安毅給揪下來。
“叮鈴鈴”。
隨着電話鈴聲響起,三師長敏捷地拿起電話,話筒裡傳來參謀長兼一師長孫桐瑩着急的聲音:
老四,把你的弟兄撤離車站,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碰安毅和豐央那些人一根毫毛”。
“二哥,可是“可是個球!軍座氣糊塗了,你也糊塗了?大帥的調令已經下達,要我們五天之內做好一切開拔準備,隨時聽令撤回陝西去。你明白嗎?
這個時候去陝西,吃屎都沒有咱們的份兒,很顯然是有人向大帥告我們的狀了,要是真回陝西。包括軍座在內,你我和弟兄們還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啊?你們,”你們真是糊塗啊!要是敢碰安毅一下,別說蔣總司令饒不了我們,黃埔一系也饒不了我們的,到時候想躲都沒地方躲去,明白了嗎?”孫桐董幾乎吼起來。
明白!小弟明白,可是軍座那知。
“這些你別管了,執行命令就行!現在軍座就在我身邊,氣消了就沒事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啊!這個時候咱們絕對不能與安毅和中央結怨,你不但要馬上撤軍,等火車進站還要送點兒好東西上車給人家,多說些好話,說不定過幾天彼此就是自己人了。明白了嗎?”
“是,小弟立刻照辦”。
比:這幾章可能有些沉悶。但這就是當時中國的現實,很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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