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有點太驚人了。”那十忍不住說。
“帝胤以爲可以創造出一個靈魂的容器,但沒想到容器竟然生出了另一個靈魂。”百原說,“他本就是一個野心極大的人,用他基因培養出的當然就是另一個他。兩個這樣的人相鬥,爲神聖世界帶來了想象不到的災難。神聖殿堂的執政官們權衡再三,決定支持新神皇,因爲帝胤本人畢竟已經老了。”
那十感嘆:“這就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是的。”百原點頭。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說,統治神聖世界的其實還是帝胤?”那十問。
“是的。”百原點頭。
“因此,你纔會繼承父志,打算推翻他?”那十問。
百原點頭:“這其實正是我父親的意思。他本不打算將這一生獻給復仇大業,不打算留什麼後代,但眼見一個更年輕、精力更旺盛的帝胤登上大位,反觀自己卻已經老邁,不可能是新皇的對手,所以才生下了我。”
那十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兒女是父母愛情的結晶,生下他們是爲了延續自己的血脈,看着他們成長,盼着他們成功,爲此,情願付出自己的一切。
這是人間正常的父母之情。
但百原顯然不在此列。他的父親生下他,只是爲了讓其繼承自己的復仇之路。
復仇之路艱險無比,百原隨時有可能會死。就算不死,也一定會受許多苦。
但他的父親全然不顧。
仔細思索,這與帝胤創造一個新身體以承載自己的舊意志,在本質上其實沒什麼不同。
那十突然有點同情百原,也有些明白爲什麼百原會創造出那套享樂至上的理論。
想來百原年少時,也曾經痛苦掙扎,心中難過。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是成長?是認同?是理解?
是感同身受?
還是因爲血脈相同,自小受的教育早種下了種子,所以情不自禁地走上了同一條路?
說不清。
百原卻不以爲意,一邊走一邊說:“可惜我荒廢掉的時間太多,也不知現在努力,還來不來得及。”
“你要不要見見帝丹陽?”那十問。
“不必了。”百原搖頭,“我努力不是爲了要替帝祥雪恥,也不是爲了重新扶持帝祥一脈掌權,只是爲了給父親一個交代,也算是給我自己的人生一個交代。人生於世,總要做一點什麼,這樣生命纔有意義。”
“這又和您先前的理論相矛盾。”那十說。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在矛盾衝突中走過的旅程。”百原說。“和別人起矛盾衝突,也和自己起矛盾衝突。隨時隨地。”
“可你們現在已經可以永生,那人生就不是旅程,而是全部,是永恆。”那十說。
“我不是來和你討論哲學的。”百原說。“你身上的所有巧合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計劃。我想看看它會怎樣發展變化。”
他轉身看着那十,說:“我需要這裡。”
“你能掌握它?”那十問。
百原搖頭:“你雖然只是地表世界的界王,但既然帝家人已經在你身上種了希望的種子,舊時代的神官已經賜予了你他曾擁有的權力,那麼,你就有能力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我要你幫我。”
他轉頭望向廣闊的基底世界,說:“如果我能掌握這裡,就可以發展出足以顛覆神聖殿堂的力量。”
“你能幫他嗎?”帝丹陽在精神世界裡小聲問那十。
“爲了你,可以。”那十說。
帝丹陽一陣感動:“不論他爲的是誰,他在做的都是對父親有利的事。如果他能成功,也許……我們就能奪回本來就應該屬於我們的一切。”
“至少到現在爲止,我所見到的神聖殿堂一派都在跟我作對。而與他們對抗的人,卻都在幫我。”那十說。
他看着百原,鄭重點頭:“我幫你。”
百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多謝。”
“但我不知怎麼幫你。”那十說。
“開啓基底世界的是那道來自聖地的力量。”百原說,“現在我可以確定,那是皇室家園聖地的力量。憑這力量,你可以激活整個基底世界,讓所有的神靈體復生。”
“到底什麼是家園聖地?”那十問。
“每個大勢力都有自己的聖地。”百原說,“換個說法,你可以理解爲家族墓地。一代代神靈將自己的神軀葬在那裡,他們生前擁有的莫大能量,就也成了那裡的一部分。子孫在那裡修煉,事半功倍。也可以調動那裡的能量爲自己所用,攻防禦敵。”
“原來如此。不過你想讓我調動那力量,恐怕不大容易辦到。”那十說,“喚醒那力量的不僅僅是帝丹陽,還有三老印,還有華岸復活衆多古神的舉動,幾種巧合加在一起,才形成了這奇蹟。我不知道能否再次重複。”
“那我們就先來找一找這裡的秘密吧。”百原說。
“您有頭緒?”那十問。
“那隻偷襲白骨巨人的魔手,就是線索。”百原說。
他一邊說,一邊指着前方:“那道圖陣的力量之源不在中央支柱那裡,而在西北支柱那邊。這說明,神靈體軍團的首腦躲在那裡。他怕我們發現他,所以故意在中央支柱那裡展露力量,卻不知,我最擅長的就是看穿詭計。他這一次是弄巧成拙。”
突然間,他顯化神軀,變成了高大的巨人,攤開手掌伸向那十。
那十一躍來到他掌中,他捧着那十,向西北方向疾掠。
後邊,隆偉和衛維安急忙也顯化神軀,疾速跟上。
四人一路來到了西北支柱那邊,離那裡還有上千公里遠時,那裡就開始有黑氣起伏,轉眼之間,無數的神靈體從地下冒了出來,一個個張牙舞爪,衝向了諸人。
“這說明我們找對地方了!”百原一笑。
“老師,交給我吧!”隆偉大叫着向前衝去,百原與那十異口同聲:“好!”
隆偉差點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衛維安一臉驚訝,不明白這是因爲什麼。
隆偉踉蹌幾步,終於沒有撲倒在地,陰沉着臉衝向了神靈體大軍,擡手從左肘中抽出長鞭,快速揮舞,立時抽得神靈體軍團之中殘肢斷體飛舞,無數神靈體被抽飛空中,當空粉碎。
他把一腔怒氣一肚子委屈都發泄在了神靈體軍團身上,倒黴的神靈體軍團一個招面下來就死傷慘重。
衛維安也跟了上去,擡手召喚巨樹,枝條抽打刺擊,也殺得神靈體軍團潰不成軍。
這兩位神級強者大展神威,威不可擋。
但就在這時,一個個高大的神靈體巨人在黑氣之中凝聚成形,手持着黑氣化成的武器,向着兩人殺來。
這些巨人與他們體格相當,但力量卻差了許多,兩人各守一方,不斷擊殺,一路向前推進。
但前方不斷出現這樣的巨人,成百上千,他們就算再強,終要一個個地殺,推進的速度就變慢了許多。
“不如我們直接過去?”那十問百原。
“不急。”百原說,“他們兩個都剛剛得到修神之術,剛剛接觸到暗能量,正好給他們一個機會仔細琢磨,好好應用、磨練。”
“也對。”那十點頭。
百原瞬間恢復了原來的身形,那十也從他手中躍下,兩人負手看着這一場戰鬥,那十直接控物鑄造,建起了一座幾百米的高臺,臺上沙發柔軟,兩人一起坐下來觀看。
“閒着也是閒着。”那十衝百原嘿嘿一笑,“不如趁這工夫,您教我點什麼東西學學?”
百原掃了他一眼:“你可真會見縫插針。好,那我就傳授你一些圖陣吧。你想學哪方面的?”
“攻防殺敵的!”那十急忙說。
“要想打人,先學捱打。”百原說,“我就先教你一些神聖世界裡基本的防禦圖陣吧。”
“別教基本的呀!”那十說,“我想學高深的,越高深越好!”
百原皺眉:“基礎不打好,怎麼平地起高樓?”
“我們那邊超凡世界的高樓,就算下層倒了,上層也照樣巋然屹立。”那十嘀咕,“重力都可以突破,爲啥非要平地起高樓?”
百原覺得有點頭疼。
“總之,學習這件事要一步步來!”他不高興地說,“而且你又沒付我學費,想怎麼教是我的自由。你學不學?”
“學!”那十急忙點頭。
那邊,隆偉與衛維安兩人奮力廝殺,向前推進,這邊,那十跟着百原學起了防禦圖陣。
他一邊學一邊用,將高臺佈置成了一個堅實的堡壘。百原驚訝於他學習速度之快,領悟力之高,一開始只想隨便教教,但後來自己卻情不自禁地陷了進去,越教越多,越教越往高深裡去。
那十一時欣喜,一邊認真學習,一邊改造了下面的高臺,將高臺底座變成了移動的平臺,一道道圖陣閃耀化爲動力,催動着高臺自己向前移動,緊跟着隆偉與衛維安向前推進的腳步。
百原見他分心二用還能學得這麼快這麼好,一時驚訝不已,心裡暗自琢磨:怪不得帝祥神皇會選中他,這確實是一個絕代的天才。將來這小子的成就,怕是誰也比不了!
不知不覺,防禦性圖陣全數講完,百原不等那十追問,就開始講起殺傷性的圖陣來。
那十認真聆聽,不住點頭,每聽完一種圖陣,都直接拿下方的神靈體大軍練手,一道道圖陣佈下,坑害了不知多少神靈體。
百原越教越有興趣,將自己所知的攻、防圖陣技術教完之後還不過癮,乾脆想起什麼就教什麼。那十則是來者不懼,全部學了起來。
教完圖陣,百原還不過癮,又開始教自己的戰術戰法,戰鬥心得,種種招法一一講來,那十聽得兩眼放光,百原教得心裡痛快。
常有人好爲人師,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爲教導別人其實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尤其是你所教的人天資聰明,你一教就懂,一點就透時,那真是令人大感身心愉悅。
不知不覺,時間飛逝,按起源之地的時間,這一場戰鬥怕是打了幾天,隆偉與衛維安終於將戰線推到了白骨巨柱前方一百多公里處。
那些神靈體大軍被他們殺得黑氣四散,潰不成軍,但兩人也都已經大感疲憊,望着巨柱,喘息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