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幫這傢伙一把。”趙玄機說,“當初慫恿這傢伙做事的時候,我曾對他說了一句:假如他要掌控大德而出現麻煩的話,咱們會站在他這一邊。”
話非原話,但就是這個意思。在那天的小酒店裡,正是最後這句話讓林靖中提升了勇氣,促使林靖中開始下決心幹一票。
“這種酒場上的閒話你也遵守,真迂。”
“就算是茅房裡說的話也得遵守,食言而肥非君子。”
陳琳笑了笑,雖然這樣會招惹點麻煩,但她欣賞趙玄機這種言出必行的作風。
“一方面請小樹繼續給盧憲民等人施加壓力,不準和韋世豪見面;另一方面,至少咱們保證一下林靖中的人身安全吧。”趙玄機說,“假如他能夠以合法途徑獲得大德的產權,咱們出面給他支持,這樣雲水圈子裡的朋友應該多少有所顧忌。”
不僅那些師兄弟們有所顧忌,外面虎視眈眈的勢力也會如此。
陳琳點頭:“但他要是還擋不住韋世豪那些弟子們帶來的壓力呢?而且一旦大德陷入這種風波漩渦之中,他們的經營也會出現問題的。據我所知,他們在副業上搞建築,單是私下裡的民間借款就是驚人的數目。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些錢跑得比兔子都快。”
那就沒辦法了……我可以在立場上站在你這一邊,甚至有危險的時候出人幫一把。要是你連經營下去的能力都沒有,那我咋幫?
“先走着瞧吧,按道理說這種事應該不在眼前。”趙玄機盤算着,“韋世豪還沒死,那麼韋嘉就繼承不到財產,盧憲民他們也不能分配,所以將會是一段較長的扯皮時期。不過我只是好奇,爲什麼韋世豪把股權都給盧憲民呢,他那麼寵溺韋嘉。”
林靖中高度保守這個要命的秘密,趙玄機也不知道原因。
但是沒過兩天,這個秘密就被英明神武的小樹同志給挖掘出來了。她也是連續想了好久,總覺得韋世豪見到林靖中和韋嘉時候,那種神情有點不對勁。想到韋世豪失語之前的細節,她將那個惹事的小護士給喊來了。
小護士年紀輕輕能有多大點道行,被小樹幾句話就嚇哭了,說自己可能惹了大禍,指出了血型不符的事情,希望警察姐姐不要抓她……
小樹頓時樂了——原來是這樣!林靖中韋嘉,好你們兩口子啊,竟然在姐姐我面前裝大尾巴狼!
不過對於這麼有價值的消息,小樹當然不會擴散,也不會找小護士的麻煩。她讓小護士該怎麼樣就怎樣,保證不處理她,只要保密就行,小護士這才破涕爲笑。
當然,趙玄機合陳琳也就順便知道了消息。一開始挺錯愕,隨後就樂得捧腹。
陳琳忍不住大笑:“韋世豪啊韋世豪,一輩子這麼要強,生命盡頭才發現戴了三十多年的綠•帽子。”
趙玄機也不禁搖頭苦笑:“這麼看來,李文韜沒殺死他,還真是對他莫大的折磨。下半身癱瘓,失去一條胳膊,失去說話能力,女兒和女婿方面的親情沒了,甚至連死了多年的結髮妻子留給他的那點記憶溫暖也蕩然無存了……活着簡直是煎熬,比死了都難受。”
陳琳點了點頭:“是啊,要是連回憶都變成了折磨,換做我真的可能活不下去。”
什麼叫生不如死?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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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趙玄機意識到林靖中所處的環境比想象中更惡劣。只要韋世豪不死,就是懸在林靖中腦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砍下來,讓他一無所有且死無葬身之地。
趙玄機能想到這一點,林靖中作爲當事人更清楚。只有一個辦法能讓他徹底省心,那就是……殺死韋世豪!
韋世豪一死,一了百了。
但是在這種地方,在數百親友和好幾名警察的日夜監護下,想要殺死韋世豪是何等艱難。
他倒是有個辦法,那就是請職業殺手!
魏雲亭既然將他列爲繼承人,那麼就把該交代的人脈全都交代給了他。比如上次解剖師和毒郎中被抓之後,青刺組織就把消息反饋給了林靖中,只是林靖中沒有告訴韋世豪。
總之只要林靖中願意出價格,青刺組織是可以派出專業殺手來做這件事的。哪怕刺殺的對象是韋世豪,這都無所謂。只要你肯出錢,你就算要殺你親爹都沒人管,無非是價碼高低而已。
可是,害怕!
當初把消息告訴李文韜,那只是借刀殺人,自己手上並不沾血。但要是僱兇殺人的話,這就是直接殺人了,性質截然不同。
但這又是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
難怪以前一枝花對陳琳說過,假如你習慣了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那麼會形成一種心理依賴。
而且他要是不殺韋世豪,韋世豪一旦能開口說話了,就肯定有辦法弄死他。就算不殺他,到時候數百弟子知道了真相,隨便哪個人在背後拍一記黑磚,就能讓他林靖中的下場比現在的韋世豪還慘,也可能讓他變成第二個劉楞子。
危險。
一邊是殺人帶來的畏懼感,一邊是韋世豪隨時可能恢復說話帶來的危機感。在這種情形下,林靖中猶豫不決徹夜難眠。他覺得自己甚至老了好幾歲,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掙扎。
……
大約一週之後,這家醫院裡發生了一場重大案件,醫院也被扯進了**煩之中。
不知怎麼搞的,重要病號韋世豪竟然在輸液過程中,死了!
竟然死了!
慕容小樹和醫院方面馬上進行檢查,結果發現吊瓶裡的液體被查出了***這種劇毒物質。
在這裡,竟然也被人下毒了。
可憐韋世豪一代大佬,竟然死得這麼憋屈悲慘。都已經在痛苦之中煎熬了那麼久,卻還是遭到了別人的暗殺。
屍體僵硬冰冷,膚色有點發青,眼睛甚至都是睜開的,這才叫真正的死不瞑目。
似乎在臨死之前,經歷了痛苦掙扎。只不過他已經下半身癱瘓,加上也根本沒有什麼掙扎能力。
也或許他察覺到不對勁,想要呼喊醫護人員,但他不能說話。
這是一種何等殘忍的死法兒。
也不知道他臨死之前,究竟想的是什麼,但是從那雙直勾勾卻失去神采的眸子裡,似乎能看出悲憤和不甘來。
他走了,在這個充滿爭議的混亂時刻。
假如說老兄弟的魏雲亭死得缺乏儀式感,那麼韋世豪的死不但缺乏儀式感,甚至又多了幾分窩囊、憋屈、心酸。
魏雲亭的死,好歹是自己選擇的結果;而韋世豪的死是無奈,是在被命運無情羞辱踐踏之後,又被別人催了命。
總之從這一刻起,大德典當行的兩個當家人都沒了,這一對叱吒雲水的老梟全都已經作古,雲水的圈子也真的可以徹底翻開新的一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