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莉是個典型的商界人士,壓根兒就不怎麼接觸社會圈,甚至對大德集團的更迭也後知後覺。
但是當把趙玄機以及開元集團的信息閱覽一邊,特別是知道開元吞併的就是以前的大德集團,而且天和泰的老闆陳琳也是開元建工大股東的時候,徐曼莉就真知道這個開元建工很不簡單了。
當然,她知道趙玄機也不簡單。
“早知道這樣,還真不該趟這個渾水。”徐曼莉在辦公室裡輕輕合上了裝着信息資料的文件夾。
對面那個年輕的男秘書苦笑:“其實也是我失職。當時孔區長說不用考慮什麼對手,什麼事兒他都能罩得住,所以我也沒調查。”
“不怪你,我不也一樣輕信了孔祥啓的承諾保證。”徐曼莉輕輕搖了搖頭,“前期的事情都擺不平,他這一百萬也賺得太輕鬆了。”
孔祥啓把一百萬的回扣都吃了,結果前期工作就做得這麼差,讓徐曼莉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又不便翻臉,因爲用着孔祥啓的時候還多。
徐曼莉其實也能攀附到更高級別的領導,只不過短時間內人家跟自己也離皮離骨,根本不可能辦實事。而且濱河區現在是開發建設的重頭戲,孔祥啓在這裡就是地頭兒,辦事非常方便。
當然童恩懷身兼副總指揮,比孔祥啓更方便辦事,只不過現在剛剛認識,而且現在明顯是趙玄機這一派的,故而有點不便於接觸。
那個男秘書嘆道:“當官的就這樣,有好處的時候大包大攬,牛皮吹得震天響。莉姐,那以後咱們和趙玄機那邊怎麼相處?你也看到了,趙玄機以及天和泰的勢力非常大,咱們玩兒黑的應該不是人家的對手。”
徐曼莉苦笑着搖頭:“什麼叫‘應該’,咱們壓根兒就不是混這個的。雖然沒跟大德打過交道,但也知道大德的本事,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韋世豪和魏雲亭就是栽在了這個趙玄機的手裡。你想想,咱們怎麼跟他們在黑道上鬥法。”
他倆還真的把趙玄機當成黑道頭子了,倒也可笑。
嘆了口氣,滿腹心事的徐曼莉向後輕輕仰了下去。男秘書把椅背放平緩如一張牀,而後便站在椅背頭上,給徐曼莉輕輕按揉額頭。動作很輕柔,後來那雙手還會移動到她雙頰、甚至脖頸下的位置。
這絕非普通的老闆和秘書關係。
這個男秘書名叫江夜明,實際工作中確實是徐曼莉的秘書。只不過時間長了之後,這兩人之間竟然發生了一些出格的關係。
就好像男老闆包養年輕的女秘書,徐曼莉只是反其道而行之。
今年的徐曼莉已經43歲,哪怕保養不錯也已經開始漸露老態,這是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誰也無法扭轉。而江夜明今年卻纔28歲,恰恰相差15歲。再加上帶着一副娃娃臉,讓他看起來更顯得年輕。
這樣兩人在一起,總讓人覺得有點彆扭。
不過也不算是道德問題,畢竟兩人都是單身。江夜明從未結婚,而徐曼莉也在數年前離婚,因此兩人交往倒也沒有法律和道德上的障礙。
或許徐曼莉唯一顧忌的,還是唯一的女兒的感受。孩子徐曉霞正在外地讀大學,都已經20歲了,很難接受一個近乎同齡的後爸。所以徐曼莉只是在事實上和江夜明保持着那種隱蔽的關係,而對外卻從不提及此事。
反倒是江夜明已經幾次問過她,是否考慮結婚的事情。他不在乎她是二婚,也不在乎十五歲的年齡差距,他說愛情是能夠衝破一切障礙的,也是能夠打碎一切世俗觀念的。
他還列舉了當今法國那個年輕小總統和大齡總統夫人的例子,說什麼人家相差二十多歲還一樣真正相愛,甚至敢於將愛情坦然公佈於全世界……
他說這麼多無非就是爲了結婚,而徐曼莉也很清楚他的真正所圖。她不是容易被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住的女人,對於人情淡薄看得非常深刻。她也不認爲自己真的有什麼沉魚之貌、落雁之姿,一個比自己小十五歲的大男孩看上自己,說到底還是因爲騰信公司那價值過億的實際資產。
女孩子可以爲了錢而委身大腹便便的油膩大老闆,小白臉自然也可以爲了錢而拜伏在女老闆的石榴裙下,人之常情。
若是換了一般虛榮的、或者沉溺於感官之歡的女人,說不定已經被這種超脫俗常的所謂愛情給打動。但作爲一個離過婚、又在商場宦海之中摸爬滾打好多年的女人,她有那份自制的定力。
所以她從沒有答應過江夜明,哪怕兩人在牀笫之前覆雨 翻雲到最緊要的關頭,她也不曾昏了頭腦做出婚姻的約定。
犯不着啦,用錢賣來的愛情,成色不足。
而且心底深處,徐曼莉也有點瞧不起那些因爲錢而出賣自己肉身和尊嚴的男人。她和江夜明的交往,她覺得只是純粹的生理上的需要,而她爲此也付出了足夠高的薪資、獎金,甚至悄悄幫助江夜明購買了一套三居室。你出身體我出錢,大家各取所需你情我願。
“莉姐,這兩天來討賬的越來越多了,似乎有點噁心。”江夜明一邊按摩一邊說,“都是被義豐公司坑了貨款或民工費的。這些傢伙真是的,一點道理都不講,就知道到咱們這裡索要。他們的賬,跟咱們有個毛的關係。”
“可以理解吧。其實他們肯定知道鬧咱們也是沒道理的,但他們沒辦法,義豐公司倒了,他們就只能抓住這個工地不放,否則他們找誰去?”
這個尚未完工的工地,就是那些施工隊或材料商們唯一的抓手,就算沒道理也得抓緊了。
“能攆走嗎?”徐曼莉問。
江夜明搖頭:“安保部一開始還能攆一攆,但是現在人太多了,就怕激發出重大的衝突,所以安保部也不敢動手了。”
真是鬧心。
“那招商工作開展得怎麼樣?”徐曼莉問,“原來那兩個舊建材市場的大戶,有多少確定入駐意向的?”
這一點也非常關鍵,但江夜明給出的答案依舊令人沮喪,而後有些恨意地說:“你說這些事是不是那個趙玄機在背後搞鬼啊,怎麼事事都這麼不順?”
徐曼莉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帶着一絲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