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穆很理解阿流疏的感受,不過他只是重重的拍着阿流疏的肩膀說道:“阿流疏,都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現在情況危急,若不壯士斷腕,我們根本連一絲倖存的機會都沒有。”
阿流疏苦澀的一笑,只是臉上的表情依舊很痛苦。
哲善鬆邦沒有理會阿流疏的不捨,他沉聲說道:“三位,請報一下各位能夠拿出的所有兵力。”
“樓蘭,總兵力十萬。騎兵四萬,駱駝兵一萬五千,步兵四萬,宮廷衛士五千。”
“和田,總兵力三萬兩千。騎兵兩萬,步兵一萬,宮廷衛隊兩千。”
“肉支,總兵力兩萬三千。騎兵一五千,步兵七千,宮廷衛隊一千。”
“好!散會之後,諸位立刻返回自己的都城。篷車三國拋棄一切細軟,立刻翻過念青山脈進入嘉峪關,而和田和肉支,立刻將本國所有子民全部集中到我們柔然都城之中。不用攜帶糧食,我們城內的糧食足以讓六十萬子民支撐一年。”哲善鬆邦一臉堅毅的說道:“神州有句俗話,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留下步兵守城,將七萬五千騎兵全部抽離出來,我們要讓颯珊聯軍嘗試一下我們西域勇士的厲害!”
哲善鬆邦不愧爲西域第一智者,他很清楚,就算三國將所有子民和士兵全部集中到了樓蘭城內,但只要不主動進攻,在考慮利弊得失之下,颯珊和柔然聯軍必定不會前來攻打自己。到時候,也就是一個各個擊破的結局。這樣不僅對嘉峪關的河套守軍沒有好處,對樓蘭六國來說同樣是如此。
既然做了初一,那麼不妨連十五也做了。河套若是戰敗,那西域六國必定是亡國滅種,既然如此,不如豁出去和對方拼了。
決戰樓蘭,在河套橫掃天下之後,冠以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涅槃會戰。爲了保衛自己的文化子民和社稷,西域六國的國主們以及被流浪劍客們四處傳誦的西域第一智者哲善鬆邦,他們以大無畏的精神和頑強的意志,在面臨絕境之時依然挺身而出,與佔據了絕對優勢的颯珊聯軍展開了長達半月的大會戰。
笑點天下的哲善鬆邦、堅毅頑強的樓蘭國主墨星、直爽豪邁的和田國主阿流疏、沉默內斂的肉支國主班穆、不善言辭的篷車國主伏波、勇武過人的蘆迦國主伏波、還有那總是大笑着的葉兒羌國主亭和寸,最終成爲了西域的不朽傳說。
也正是因爲這一戰,西域六國終於得到了河套的友誼,在經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這段時間之後,他們就像是浴火鳳凰一樣,重新塑造了他們的先輩從來沒有創造過的輝煌。
塞外風起亂乾坤,
邊關烽火動九幽。
先見蒼狼戰遊騎,
又見金雕鬥西酋。
磐石巍巍如山嶽,
麒麟悲壯動蒼黃。
赤蛇勇兮震山河,
鳳舞威名汗青留。
男兒當負凌雲志,
征戰天下爲封侯。
待到神州一統日,
歸鄉復飲慶功酒。
神州歷3190年八月二十五,就在冠英遇刺的第二天,影響了整個大陸歷史的大會戰終於爆發,此後數年,整個大陸都沉浸在連天烽火之中。
天剛矇矇亮,嘉峪關下已經是殺聲震天,無數的颯珊士兵要麼推着攻城車要麼揹着沙袋朝着嘉峪關前衝來。養精蓄銳幾近一月之後,颯珊聯軍總算對嘉峪關發動了前所未有的猛攻。
柔然的騎兵在關下縱橫馳騁,頓時箭矢如雨,紛紛傾瀉在嘉峪關的城樓之上。不愧爲草原上的民族,即便是在快速奔跑之中,他們的箭矢依然相當有力,不少的河套士兵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從空中斜落下來的箭矢釘死在城樓上。
颯珊步兵自然不甘落後,趁着城樓上的河套士兵被壓制住的關頭,拼命的揹着沙袋朝着護城河衝來。嘉峪關前的護城河寬達五丈,深至少有一丈,而且護城河的底部插滿了削尖的木樁和鋒利的鐵釘,如果不將這條護城河填平,城外的敵軍要想攻克嘉峪關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春劍賞雖然也曾猜測過颯珊和西域聯軍有可能會對嘉峪關發起猛攻,但他完全沒想到,攻勢居然是如此的猛烈。不僅僅是颯珊和西域十二國聯軍,便是連一開始偃旗息鼓的柔然都湊上來湊熱鬧。
春劍賞的臉色無比凝重,關下至少是三十五萬聯軍,可是自己手中僅僅只有五萬金雕軍團的戰士,其中還有一萬是騎兵。他已經燃起狼煙讓穆山迅速前來支援,可穆山部五萬士兵全部都是步兵,要想抵達戰場,至少要一天的時間。不過算算時間,現在也該到了吧?
“軍團長,龍將軍請求出戰!”春劍賞正凝神觀看颯珊聯軍的攻勢,一個親兵前來說道。後面則是跟着全副盔甲的龍錚。
春劍賞勃然大怒,轉過身子對着龍錚就是一頓臭罵:“混賬!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想着出風頭!你也不想想,關下的敵方騎兵至少有十五萬,你一萬騎兵出去,還不夠對方一輪衝鋒!再說,你出去了還想不想回來?要是對方趁着你回城的時候全線攻城,那該如何?”
龍錚第一次看見春劍賞發這麼大的火,頓時被春劍賞那猙獰的表情給嚇住了,這時候,他這纔想起,眼前的這個中年將領乃是自己的直屬上級,想當初他跟着血殺等人縱橫塞外的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千騎校尉。而對方能夠在壺口會戰時的萬千兵馬之中活下來,很顯然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只是,春劍賞平時根本沒有對自己發過火。也正因爲如此,自己也被他的表象給迷惑了。看着眼前怒火熊熊的春劍賞,龍錚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一力請戰的話,說不定真的會被對方戰場斬殺。
龍錚諾諾的說道:“軍團長,屬下只是看見弟兄們都忙得不可開交,而我的一萬騎兵卻只能呆在軍營之中。弟兄們都很着急,因此特地前來問一下。”
春劍賞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於是也就順着臺階說道:“龍將軍,本將軍很理解你們求戰的心情。可是,現在關下敵軍戒備森嚴,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必然會損失慘重。放心,對方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不會只是做做樣子。”
龍錚連忙退下,春劍賞見狀,再次將目光轉向了下面。
春劍賞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颯珊擺出這麼大的一個陣仗,應該是急於攻關纔是,可是對方的攻勢並不是很猛烈,甚至還比不上以庫車爲首的西域聯軍。颯珊,究竟在想什麼?
“軍團長,屬下有要事彙報。”春劍賞正在沉思,副軍團長姚強的聲音突然傳來。
春劍賞連忙轉過身子,對着迎面走來的姚強大聲問道:“是不是穆山到了?”
姚強搖了搖頭:“沒有。我部士兵在巡邏的時候,很意外的發現念青山脈西麓有大量人員正在艱難的攀登,士兵們以爲這是颯珊聯軍的小股部隊,正準備拋下落石,卻發現其中有不少的婦孺。屬下聞言之後,連忙親自前去,仔細詢問一下,才知道他們原來是西域三十六國之中篷車蘆迦和葉爾羌三國的子民。”
春劍賞眉毛一挑,疑惑的問道:“原來是他們。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意?”
姚強將度奇等人的來意說了,春劍賞頓時哈哈一笑:“都說哲善鬆邦是西域第一智者,墨星雄才大略,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他們倒是看準了我們河套現在的處境,知道我們需要幫手。哈哈,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患難與共的人少,錦上添花的人多。就憑他們的這個決定,這個朋友我們河套認了。不過,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恐怕就是哲善鬆邦和墨星也是輾轉反側了很久吧。”
姚強也笑道:“軍團長說的是。屬下一開始聽他們這麼一說的時候,當時幾乎都不敢相信。”
春劍賞點了點頭:“他們既然在來了,那就是我們的朋友。姚強,你代本將軍去請他們過來。”
跟着姚強前來的只是篷車三國的先鋒,領隊的人正是篷車國主度奇。度奇雖然不善言辭,不過卻繼承了西域男兒的風格,那就是爽快。他和春劍賞也有過數面之緣,當下快步走到春劍賞面前說道:“將軍,颯珊柔然聯軍欺人太甚,我們西域六國雖然國小力弱,但也不是引頸就戮之輩。你們神州有句古話,叫做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今日我們篷車、葉爾羌和蘆迦三國特率全族子民前來貴處,希望能夠和將軍你並肩作戰。”
頓了一頓,度奇繼續說道:“國師和墨星、阿流疏、班穆三位國主已經將所有子民集中到了樓蘭城內,集十五萬大軍之力全力牽制颯珊聯軍後方,希望能夠對將軍你這裡有所幫助。”
春劍賞聞言,又是一聲長笑:“本將軍代我家主公謝過諸位國主的好意。我們河套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這份人情,我們必定會銘記在心。”
度奇呵呵一笑,其實現在對於河套的人情他們倒不是很看重,他們之所以這樣決定,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爲了拼死一搏,不然根本沒有絲毫的機會。當下張口道:“將軍,現在有能用得上我們的地方了嗎?我們三國雖然僅僅只有三萬不到子民,不過卻有超過七千最精銳的戰士。”
春劍賞連忙點頭道:“久聞西域戰士驍勇善戰,今日能夠和國主並肩戰鬥實乃本將軍的榮幸,不過國主你們長途跋涉而來,最好還是先休息一下。姚強,你先帶着度奇國主前去休息。”
轉過身子,又對着度奇說道:“國主請先去休息一二,本將軍還期待着和國主你一起共御強敵了。”
度奇也不客氣,雖然他們便是生長在念青山脈腳下,不過要想翻過這座血色高原西面最雄偉的山脈,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下也就不再多說,跟着姚強走了下去。
不過,福無雙至這句話實在是太貼切了,就在春劍賞正高興的時候,一個消息當時就把他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