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書堂搖了搖頭:“本將軍是麒麟軍團的軍團長,將士們在前面浴血奮戰,本將軍又怎麼能夠退到後面?城內的百姓們都還好吧?”
“百姓們的情緒都很穩定,郝大人正在組織百姓維持秩序。”莊客答道。
展書堂的臉上涌起一抹傲氣,這就是河套半數高層的老家,面對着二十萬大軍的圍攻,城內的百姓依然是井然有序,沒有發生任何的騷亂。如果是在別的地區,百姓們恐怕早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了吧。
看着城樓下極樂聖教那張牙舞爪的旌旗,展書堂的心越來越沉,如果僅僅只是朝廷和李家大軍,那他並不是很擔心。就算城破,他的麒麟軍團全軍覆沒,那麼至少城內的百姓不會有事,可是極樂聖教不同。
先不說極樂聖教在豫州路和江南大湖的所作所爲,便是他們和河套之間的血海深仇,就絕對不會善終。若是城破,那唯一的結局就是全城盡屠。
展書堂長吸了口氣,一股落寞浮上臉頰。沒想到,自己征戰沙場這麼多年,最後卻成爲了河套的罪人。不僅無法保家衛國,連將士們和戰友們的老家都無法保住。
“方肖,你怕了嗎?”看見方肖的臉上有些遲疑,展書堂不由得笑道。
哪知道方肖居然真的是點了點頭:“軍團長,是有一點。”
展書堂的眼睛眯了起來,方肖並非是青雲千騎出身,不過卻是青雲縣城人士。他們二人自幼相交關係莫逆,拿下延州之後,河套開始擴軍,展書堂也就將這個同伴徵召入軍,成爲了自己的部將。兩人曾經跟着昊天一起南下天都聖京,也曾經在壺口和東北三國浴血奮戰。後來展書堂榮升麒麟軍團軍團長,他便向昊天一力舉薦,最終成爲了麒麟軍團中唯一一個騎兵統領。只是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個最好的兄弟居然在這個時候說害怕了。
方肖冷笑着說道:“我不是怕死,當日青雲城破的時候,我僥倖逃過一劫,從此就在沒有將生死放在心上。況且,這裡還是我的家鄉。只是,想到這麼多父老鄉親會走上和我們同樣一條道路,我還是有些害怕。”
展書堂終於鬆了口氣,重重的拍了一下方肖的肩膀,沉聲說道:“好兄弟,我沒看錯你。”
頓了一頓,看着城下蜂擁而來的敵軍,展書堂幽幽的嘆了口氣:“青雲畢竟只是一座縣城,敵軍又是我們的數倍。沒有完備的防禦工事,又沒有足夠的後備兵力,能夠支撐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已經是難能可貴。方肖,莊客,你們可有必死之心?”
方肖微微一笑,而莊客則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軍團長,屬下跟了你這麼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屬下是怎樣的人。我麒麟軍團雖然只是二線軍團,不過也不是孬種。”
展書堂驕傲的昂起了頭,莊客說的不錯,麒麟軍團確實只是二線軍團,不過要說戰鬥力,比之一線軍團也差之有限,他們的區別僅僅在於自己的資歷和軍團的規模。但是,只要他穿着河套士兵的軍裝,他們就是最優秀的將士,他們都是同樣的鐵骨錚錚寧折勿彎。
“既然如此,告訴郝大人,凡是能夠戰鬥的百姓全部拖上城牆。既然城破已經是定局,那我們就盡最大可能的爲河套的千百萬百姓多爭取一點時間。我麒麟軍團也不是一塊好啃的骨頭,他們要想拿下青雲,就要有磕掉兩顆大牙的準備!”展書堂傲然喝道:“方肖!”
“屬下在!”
“你率領你的騎兵趁隙出城,對方爲三家聯軍,禁衛軍團雖然全是騎兵,不過戰鬥力在三家之中應該最差,你可以以禁衛軍團爲突破口。本軍團長不管你怎樣發揮,一切,由你見機行事!”
“是!”
“莊客,你們隨本軍團長來!我們麒麟軍團只有戰死在沙場之上的勇士,沒有後退的懦夫,就算是全軍覆沒,也不能折損了我們河套將士和麒麟軍團的威名!”
“是!”
兩個時辰後,方肖親自率領一萬騎兵,趁着對方一輪攻勢剛剛結束士兵正在後退的間隙,突然從四道城門洶涌而出,在經過了短暫的廝殺之後,匯聚成一條洪流直接殺向劉鵬率領的禁衛軍團。
禁衛軍團沒有絲毫的準備,而且剛剛組建不久,劉鵬在軍中也素無威望,雙方剛一接觸,禁衛軍團便已經崩潰。順着禁衛軍團潰兵的路線,河套騎兵風馳電掣的殺向朱兆率領的極樂大軍。在數次衝鋒之後,本來還恍如蛟龍的河套騎兵最終越來越少,下午時分,當晚霞盡情的傾灑在鮮血染紅的大地上的時候,麒麟軍團最後一個騎兵在負傷二十餘處之後,總算被朱兆親自斬殺。自此,一萬騎兵全軍覆沒,而極樂聖教損失超過兩萬,禁衛軍團更是潰不成軍。
城樓上的展書堂並沒有絲毫的傷心,即便他看着方肖被朱兆斬殺的時候也沒有皺一下眉頭,因爲他明白,方肖只是先走了一步而已。
第二天中午,青雲城破,麒麟軍團四萬將士依託着城內的建築節節抵抗。三家聯軍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後,總算是攻入了縣城之中。是日,全城盡墨,黃髮垂髫,無一倖存。青雲縣令郝貴死守縣衙,最終不屈自盡。昊府老人昊全則是在將昊府一把火燒掉之後,端坐於昊非常夫婦二人的衣冠冢前,****而亡。
青雲乃是河套半數高層的老家,城內百姓的榮譽感和血性在河套三路也是首屈一指。聯軍攻入縣城之後,無論是婦女老幼都拼死抵抗。由於巨大的傷亡,加上極樂聖教的帶頭作用,秦川士兵和禁衛軍團全部加入了燒殺搶劫之中。李必成雖然全力阻攔,可是根本無法喝令住下面已經趨近瘋狂的士兵。看着火光沖天的青雲縣城,聽着不斷傳來的婦女的慘叫,李必成慘然一笑,他明白,河套和李家之間,真的是不死不休了。而此戰,參戰的二十萬聯軍,折損超過一半,禁衛軍團甚至還剩不到萬人。
麒麟軍團,成爲了河套成建制的軍團之中,第一個全軍覆沒的軍團。在帝國建立之後,麒麟軍團軍團長江沉舟,被昊天追封爲鄖國公,成爲河套開國的八王九公十侯之一。其餘將領諸如方肖、莊客、柯必武、渝尚、簡史鍾五人,全部追封爲伯。
颯珊大軍一到達,白耳軍團和颯珊便開始了對定州的攻城。而此時的青雲,照樣也是戰火紛飛。
李孝的情況比所有的人想象的都還要遭。當初河套在安置客水族的時候,主要將其分佈在了西北二路,不過在定州地區也有居住點,只是這裡安置的百姓數量不過三千,因此並不太引人注意。
宋李二家大軍圍城,城外的百姓紛紛撤退到定州城內,客水族的百姓在長老水清的帶領也也退入了城內,只是李孝之前根本沒想到,客水族居然已經和宋李二家等勾結在了一起,城外的聯軍一攻城,客水族便在城內煽風點火製造事端。部分精壯的青年甚至在水清的率領之下衝擊城門。
“射死這些雜種!”李孝面色鐵青的站在南城的城樓上,惡狠狠地指揮着身邊的弓箭手說道。
客水族私兵的戰鬥力並不強,不過混在人羣之中,又是出其不意,當時便給李孝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好在赤蛇軍團也是訓練有素,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刻冷靜了下來,沒給對方可趁之機。
“軍團長,颯珊集中了十萬大軍進攻我西城,弟兄們快頂不住了!”一個親兵跑過來說道。
李孝忽的一下轉過身子,一雙眼睛泛着冷光,惡狠狠的瞪着士兵:“告訴許透,頂不住也要頂!”想了一想,李孝說道:“來人,告訴何大人,將他整訓的民壯拖兩萬到南城來。”
西城很顯然是颯珊的主攻方向,十八萬士兵全部聚集在這裡。至於東城和南城,宋家並沒有竭盡全力。不過這也很符合宋家的風格,宋君臨素來愛保存實力,如果他一開始就拼命,李孝才覺得不正常。
赤蛇軍團只有四萬步兵,除了一萬騎兵原地待命之外,每面城牆放一萬人,根本就無兵可用。好在定州城內百姓數量超過八十萬,而且定州素來尚武,全員動員之下,立刻便組織起了十萬民壯,只是這些人的戰鬥力究竟如何,李孝也不敢保證。
李孝雙手撐在城牆之上,雙目圓瞪看着城下的颯珊士兵。颯珊乃是中大陸強國,軍事力量自然不弱。不過,在攻城上面,颯珊卻不是很擅長。颯珊在中大陸地區作戰的對象主要是東南的孔雀王朝、北面的柔然和西域三十六國以及西面的奧布斯堡附屬小公國。
東南面的孔雀王朝和颯珊之間有着卡特爾大沙漠天險,而此代孔雀王精明強幹,其野心和能力不弱於現在的阿加琉斯,只是孔雀王朝畢竟分裂多年,要想重新統一併非易事。因此,颯珊和孔雀王朝之間的戰鬥常常是主動攻擊,只是對方以卡特爾大沙漠爲屏障,雙方多是在沙漠野戰爲主。
西大陸小公國和西域三十六國都是城邦國家,而且建築水平和建築規模遠遠比不上神州。普通小公國的城牆僅僅與神州的縣城城牆相仿。便是西域最強大的國家樓蘭,他們的城池規模也就僅僅相當於河套的州府城牆。
如此環境之下,颯珊在攻城方面自然沒有多大的心得,要不然也不會再、在嘉峪關下屢屢損兵折將。
不過即便如此,颯珊的攻勢依然相當猛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颯珊和極樂聖教有着很大的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的戰士都有着一種瘋狂的信仰,因此一戰鬥起來便是捨生忘死。
而不同於已經墮落了的極樂聖教,正處於上升階段的撒尼教無疑更具有威脅性。李孝就親眼看見,一個已經被砍斷了雙腿的颯珊士兵,居然口裡高呼着不知道什麼口號抱着一個河套士兵翻落城牆。後來聽了旁邊一個長期跑西域的車馬行的夥計的解釋,他才知道,那個士兵居然是叫囂的:願撒尼大神的光輝映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