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書生名叫田春,之前乃是天都聖京之中有名的狂士。此人頗有才華,在軍事上也有些見解,只不過恃才傲物,因此在天都聖京廝混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謀得一官半職。極樂聖教攻入天都聖京,他立刻主動投效。恰好極樂聖教正缺少方面的人才,因此很快便被程顯清委以重任。
上官悅和賈梅河沉默不語。他們四個是同一天來到極樂大軍之中的,不過不同於湯若央和田春,他們二人是因爲家人被極樂聖教裹挾,無奈之下這才投奔了極樂聖教。只是他們的運氣也足夠不好,極樂聖教剛剛從天都聖京出來,就在宮銅遇上了河套大軍。此戰之中,程顯清等人狼狽逃竄,自然顧不得他押解在後的家人,結果河套大軍殺的興起,獲勝之後不分青紅皁白,將所有和極樂聖教有關的人全部殺了。
兩人當時跟在程顯清身邊,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回到了揚州路。因此,對於河套和極樂聖教,兩人的感情都相當複雜,於是乾脆選擇了沉默不語。
對於田春的回答,朱兆等人都深以爲然。河套若是全力攻城,以獨孤等人的能力和河套大軍的戰鬥力,恐怕就只需要一輪衝鋒,饒州就會被拿下,而且河套大軍損失必定不大。看來,河套確實是對壽州地區的地形有着相當的憚忌。
田春看見衆人都是一臉的贊同,臉上頓時浮起了一抹喜悅。
兵恆捏着下巴,沉聲道:“河套不可能在饒州城下呆太久,畢竟他們大軍囤積於此,日常消耗相當巨大。因此,他們很快便會起兵南下,我們也需要做好準備纔是。”
程顯清深以爲然,看着朱兆和平郎兩人。平郎沉默寡言,而且不善於進攻,不過他畢竟是極樂聖教現在最有戰鬥力的軍團的軍團長,而朱兆雖然屢戰屢敗,不過程顯清對於他的能力還是相當信任的。
平郎依舊是沉默不語,對於極樂聖教,他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感情。他此生註定不能摘下極樂聖教的這頂帽子,可是他和極樂聖教的主流思想走的是越來越遠,因此很有些迷茫。明輝失蹤,燕悲歌投降,對他的觸動極大。因此,這個本來就沉默內斂的男子變得更加的沉默。
朱兆擡了一下眼皮,嘴角拉起一抹苦笑。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極樂聖教剛剛起兵時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那個極樂第一名將,當年追隨着南征北戰的朱兆軍團早已經灰飛煙滅,當時的得力部將,能夠獨當一面的也就只剩下朱亞平一人。河套歸來之後,受制於人力財力等諸多方面,他的軍團僅僅只有五萬人。不過囹無言更慘,他的本部軍團殘軍在從河套撤軍之後,居然倒黴的撞上了向行的東方軍團,如果不是部下拼死保護,他已經戰死沙場。
程顯清盛怒之下,當時就想將他斬首示衆,好在平郎等人一起求情,現在,他的軍團總兵力還不到四萬人,而且裝備落後,戰鬥力極差。
看見沒人迴應,程顯清心中恚怒,正要發火,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凌厲的響箭破空聲,程顯清還沒有回過神來,朱兆已經一躍而起,隨手抓起自己的方天畫戟,斷生喝道:“敵襲!”
營帳內頓時驚慌失措,平郎也猛地站了起來,呼的一下撕開營帳的門簾,放眼望去,一朵碩大的煙花正綻放在營地的正北面,煙花還未散盡,又是數十支響箭破空而起。隱隱約約的,平郎甚至還聽見了北面傳來的悶雷一般的馬蹄聲!
“河套!是河套騎兵!”平郎倒吸了一口冷氣!現在整個神州境內,還具備如此強大的騎兵力量的,僅僅只有河套方面。
朱兆和囹無言也衝了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知道情況不妙!河套主動來襲,那麼必定不是前來和自己打招呼的。聯想到河套大軍還囤積在饒州城下,兩人頃刻之間便已經明白,河套方面肯定是採取的瞞天過海之術,不是準備先殲滅張家,而是要率先將自己這方徹底剷除。
程顯清和兵恆慌慌張張的從帳內衝了出來,天色微明,太陽雖然還沒有浮上地平線,不過旭日的光芒已經照亮了大地,河套騎兵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清晰,很顯然正在快速靠近。
田春等人頓時着急了起來,童顏倒是臉色不變,沒想到這個奸詐狡猾的大商賈在如此危急時分,居然還能夠冷靜如斯,倒是出乎了朱兆的意料。
“陛下,當斷則斷!”兵恆沉聲說道。
程顯清終究是一代梟雄,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了當年縱橫東南的英雄氣概,不過虎老威尚在,當下斷然喝道:“朱兆!”
“臣在!”朱兆連忙答道。
“大軍全部由你調配!你記住,我們極樂帝國的精華和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這裡,該怎樣決斷,你自己看着辦!”
“臣遵旨!”朱兆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只是躬身說道。危急關頭,他再也顧不得保全自己了,必定,河套這次肯定是準備和自己這方玩命的!
“平郎!你立刻率領本部軍團頂在囹無言軍團的後面,不管付出多大代價,務必擋住對方的第一輪衝擊!”
“朱帥請放心!本帥絕對不會讓河套騎兵越過本帥軍團的防線!”平郎沉聲道。
朱兆拍了拍平郎的肩膀:“務必小心!河套騎兵背後必然會有步兵,他們的步騎兵聯合剿殺戰術,運用的相當純熟,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說完,又轉過頭對着囹無言道:“你也立刻趕回你的軍團!記住,不要讓他們衝擊了平帥的防線,否則我們必敗無疑。”
囹無言堅定的點了點頭。極樂大軍的佈局,囹無言軍團位於最北面,乃是河套首當其衝的對象,背後乃是平郎軍團。朱兆軍團位於南面,萬程東軍團位於營地最東面。
極樂聖教的諸多將領,除了萬程東軍團的副軍團長盛馬必,其餘的都有過和河套多次交手的經驗,他們都很清楚河套的戰鬥力究竟有多彪悍。尤其是在騎兵進攻的時候,只要被對方打開了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缺口,都會像是千里之堤一樣,輕鬆崩潰己方的防線。而防線一旦崩潰,對方的騎兵必定會長驅直入,然後將己方分割,後面的步兵正好像是掃地一樣,輕鬆將自己蕩平。因此,擋住河套第一波的攻勢就相當重要。
囹無言滿臉凝重,他知道自己的軍團根本擋不住河套養精蓄銳之後的騎兵突襲,可是不管怎樣,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敗兵衝擊了平郎的防線,否則河套趁勢跟進的話,平郎軍團的防線就不攻自破。頭疼啊!囹無言苦笑着道。
平郎也是眉頭緊皺,從朱兆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聲微不可查的叮囑:“隨時準備突圍,不要陷得太深,我會接應你!”
平郎猛的一擡頭,卻只看見朱兆那無比孤寂的背影,平郎突然間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河套對自己這方恨之入骨,既然蓄謀已久發起攻擊,那麼必然不會只是來將己方從這裡趕走這麼輕鬆。聯想到己方和河套多次交手的經歷,很顯然,河套的攻勢一旦展開必然就是連綿不絕。朱兆很清楚自己這邊的實力,也知道自己根本抵擋不了多久,因此在下達命令的時候,便已經預計到了戰場的結局。
平郎軍團是極樂聖教最有戰鬥力的軍團,到時候必然會成爲河套關心的對象。而一旦被河套咬住,那麼在河套強大的步騎兵聯合絞殺戰術之前,恐怕也難以倖免。因此,朱兆特意讓自己小心一點。
自從極樂聖教立國之後,原本親如兄弟的四人便產生了隔閡。後來燕悲歌投降河套,明輝沙場失蹤,僅剩的兩兄弟卻因爲道路不同而感情日淡。可是今天,平郎突然明白,原來,在朱兆的心中,自己三人始終是他的兄弟,他始終是三人的大哥。也許,這個大哥在人品和道路之上有着很多很多的缺陷,可是他確實是自己的大哥,他對自己等人的關心也確實很真摯。燕悲歌走了,明輝失蹤了,他並不比自己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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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朱兆那似乎瘦削了不少的身影,平郎最終沒說什麼,他的腳步聲有些凝重,誰也沒有注意到,極樂聖教之中,這個最感情內斂的大帥,肩膀居然是在微微的抽搐。
“萬程東!”朱兆已經從平郎那突然變重的腳步聲聽出了端倪,不過他的臉上依然相當嚴肅:“你率領你軍團六萬士兵,牢牢的守住東面,隨時準備向東轉移!”
程顯清心中一驚:“朱兆,爲什麼不向淮水靠攏,對方的張家士兵可以給我們提供相當的幫助,而且靠近淮水江面,我們更能夠發揮步兵優勢,將河套騎兵的衝擊力降低到極點。”
田春也是着急的說道:“朱帥,朝東面突圍,那裡不是寂寞丘陵嗎?要不緩步向南撤退好了。”
朱兆鄙視的看了田春一眼,此人是有幾分才華,不過卻恃才傲物,自認爲自己頭腦天下無雙,平時看見自己的時候都是昂着腦袋。別的方面自己或許還不如他,但是軍事上,自己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差。
冷哼了一聲,朱兆道:“河套佔據了騎兵優勢,我們向南退卻,對方的騎兵完全能夠輕鬆跟進,輕而易舉的咬住我方的大軍甚至是完成包抄。別忘了,河套騎兵除了擅長千里奔襲和正面突破,追擊戰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至於退到淮水邊上,如果張家精銳水師還在,那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張家現在的水師完全是商船民船出身,而我們的士兵根本不具備背水一戰的心態。對方只需要以騎兵打頭陣,步兵在後面跟進,完全能夠將我們擠進淮水之中!”
頓了一下,朱兆指着東面說道:“向東!向東是唯一的生路!不過我們的速度必須要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河套騎兵的速度極快,不過極樂聖教的速度也是不慢。信刻的騎兵剛剛衝破囹無言軍團的第一道防線,平郎軍團便完全進入了戰鬥狀態。淮水東側雖然無險可據,不過平郎不愧爲極樂聖教四大名將之一,大軍一直和前面的囹無言軍團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井然有序的退出自己的營地,利用營地之中密集的拒馬樁和壕溝等,削減河套騎兵的衝擊力。然後調集軍中所有的弓弩手,全力支援前面的囹無言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