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掃滅羣雄_第159章 取美良川【四】

就在這危急關頭,秦叔寶忽然從右側殺將過來,伸出鐗一把擋住了完顏達那柄狠狠砸向程知節的狼牙棒。完顏達見秦叔寶救下了程知節,勃然大怒,立馬把手中的棒揮向秦叔寶。秦叔寶也不懼怕,舞着手中的雙鐗大戰完顏達。秦叔寶那對金鐗使得異常嫺熟,呼呼旋轉,令人眼花繚亂。不過,完顏達也真是勇猛無比,一招一式密不透風,令對手無可乘之機。兩人大戰二百回合,也難分高下。程知節在旁看傻了眼,一個勁兒爲秦叔寶喝彩。後來他見遲遲不能取下完顏達的性命,心頭不由一急,就掄起板斧撲向敵將。二對一,而且武功超羣,完顏達自然難以抵擋。鬥過數十回合,他料定自己難以取勝,就打算逃走。於是,他一把擋過秦叔寶的鐗,趁程知節的斧還沒趕上之時,策馬逃開。

完顏達的戰馬是西域有名的血汗馬,善跑,一眨眼就跑出了百米之外。好在秦叔寶的馬也十分厲害,緊追不捨。兩馬在冰雪蓋住的平地上競跑了幾分鐘,速度亦然不減。秦叔寶明白自己不可能追上完顏達,將他斬於馬下。於是,他靈機一動,彎身從腰間取出支箭,搭在弓上。只聽嘣地一聲,那支利箭朝完顏達直飛過去。幾秒鐘過後,但見啊地一聲,完顏達一歪身倒在了馬下。那馬似乎還沒知道主人已經摔了下去,依然拚命地往前狂奔。秦叔寶見完顏達滾落馬下,大喜,使勁抽了下馬背,飛也似地奔了過去。

這時,完顏達胸口已是鮮血直流,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秦叔寶立在他身邊,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後不眨眼地揮起鋒利的鐗砍下敵將的頭顱。緊接着,他將那顆血淋淋的大腦袋紮在馬背上,翻身跳上馬鞭,策馬往回奔馳而去,一邊高喊着完顏達已斬殺。

城外敵軍見主將已死,便徹底放棄了抵抗,紛紛伏地請降。沒過多久,城外的戰事就宣告結束了。

此時,留守在城內的魏泰已然成了驚弓之鳥,他看見完顏達已戰死,所帶八千人馬也死的死降的降,沒一人逃回城中,就不禁跌足長嘆,深感大勢已去。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用強硬的態度阻止完顏達貿然率軍出城,否則就不會遭此慘敗,也不會讓自己身處絕境之中。不過,他並不想責備自己沒有及時出城援救完顏達,因爲他自以爲閉門不出的決定沒一點可指責的地方。也是,當時完顏達已陷入唐軍的伏擊圈,就算自己率軍出城相救也無濟於事,因爲他手下盡是些老弱殘兵,且人數不足兩千,根本不管用。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擔心一旦城門洞開,唐兵會像潮水一樣涌進城,這豈不是引狼入室,將城池拱手相送他人嗎?作爲守城統帥,無論如何也不能這樣做。所以,他只能站在城樓上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將士被唐兵肆意屠戮,也不敢出城作殊死一搏。

如今自己的主力已被殷開山消滅了,魏泰內心感到無比的恐懼和憂慮。他心裡十分明白美良川很快就會落入唐軍之手。然而,他表面上依舊相當鎮定,不露半點驚惶之狀。因此,唐軍轉向攻打城池時,他沉着冷靜地指揮着守將們抵抗敵人的進攻。

起初,定楊將軍還不遺餘力地反擊,從而使得唐軍暫時受阻於城門之下。不過隨着唐軍的一撥接一撥地猛攻,他們開始漸露怯意,慢慢就陷入到城破人亡的恐慌之中。他們清楚憑自己現有的實力是根本敵不過唐軍,守不住城池。此時,他們非常渴望有援兵立即趕來救自己於垂亡之中。然而,他們知道這一切只是個美好的幻想,援軍是不會來的,即便有也已經晚了,因爲城門已搖搖欲墜了。於是,他們一個個深深地陷入到面臨死亡的恐懼與絕望之中。爲了求生,他們只能冒着被魏泰砍頭的危險進諫,勸魏泰納城降唐。

當然,魏泰也非常清楚當前的形勢,知道不管自己怎麼抗爭也無法改變美良川陷落的悲慘局面。這種時候,若想保命,那就只有納城出降這條路可走。這一點,他心裡非常明白,可是出於對劉武周固有的忠誠,他又無法做出這種自認爲可恥的舉動。說真的,他心裡一直感激劉武周的知遇之恩,時刻都準備着效忠他,爲他而死乃是畢生之宏願。基於此,他決不會繳械投降。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他在心裡不止一遍地勸告自己,態度十分堅定。因此,當幾位膽大的部下向他提出出城納降的主意時,他勃然大怒,厲聲痛斥了他們一番,然後揮劍斬了那個帶頭的副將,以殺一儆百。

衆將見主帥魏泰決意不降,心裡頭是又懼又怒,憤懣不已。這時,一旁的部將姜尚昆突然咬緊牙關,目露兇光,趁魏泰轉身欲走之際,拔劍刺向他的背部。魏泰來不及躲避,那劍就一偏不倚地從背後刺入他的心臟。他啊地慘叫一聲,身子向前一歪撲倒在地,很快鮮血就染紅了身下的積雪。

在旁的人見狀,不由大驚失色,紛紛將眼睛對準膽大妄爲的姜尚昆。姜尚昆很鎮靜,一點兒也不慌亂。他冷冷地瞥了眼倒在血泊之中的主帥,然後一抖手,把滴血的劍頭指向同夥,大喝一聲開門出降。這聲吆喝像一記悶雷把衆人從如癡似呆的狀態中驚醒了過來,隨即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帶着莫可名狀的竊喜紛紛跑向城門。這時,不少唐兵已經登上了城牆,向守軍發起了進攻。守卒見狀,一個個跪地請降。

很快,千瘡百孔的城門轟隆一聲就打開了。緊接着,守將姜尚昆率衆出城納降。殷開山看見敵軍不戰而降,滿心歡喜,率軍魚貫而入城中。

進城之後,殷開山嚴明軍紀,不許部下驚擾城中百姓,同時好生撫慰歸降的士卒。當他聞說守城主帥魏泰寧死不降,內心被他堅貞不屈的氣節深深打動。於是,他親口下令將這位忠貞之士收殮,厚葬於東山之上,以褒揚他的忠君氣節。

美良川大捷的喜訊很快就傳到了李世民的耳朵裡,他非常高興自己拿下了這個軍事要地。因此,他當即就揮筆寫了封嘉獎令,派人快馬加鞭趕往美良川。殷開山、秦叔寶等將士得到了秦王的嘉獎,歡呼雀躍,擺上酒席好好慶賀了一番,並犒勞三軍。接着,殷開山又按照秦王的指示,率一千人馬離開了美良川,重新返回柏壁。秦叔寶和程知節奉命堅守城池,以防澮州定楊軍偷襲。

殷開山率軍抵達柏壁時,已是夜幕降臨之際。李世民聞之,親自出營迎接。殷開山受寵若驚,翻身下馬,伏地叩謝秦王。李世民哈哈一笑,一邊高度讚揚他以少勝多,用兵如神,一邊拉着他的手向自己的營帳中快步走去。

不一會兒,李世民和殷開山肩並肩地步入帳內。這時候,杜如晦、屈突通、丘行恭等將軍已在秦王帳中等候。他們一看見殷開山,一個個笑呵呵地上前向他道賀,感激他爲大唐取下了美良川這個軍事戰略要地。一時間,營帳中歡聲笑語,氛圍十分熱烈,散發出節日般的喜慶氣息。

說笑過後,李世民又跟諸位將佐談起了軍務。這可是個嚴肅的問題,因此帳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肅穆起來,人人臉上凝着層嚴肅認真的神情。李世民掃了眼端坐在自己面前的部下,滿意地笑了笑。接着,他呷了口茶,清了清嗓音,對着衆將佐說道:

“美良川一戰的確鼓舞人心,它讓我軍打破了一道缺口,意義非同一般,確實可喜可賀!不過,這也僅僅是一場小勝,我們決不能沉浸在這分喜悅之中,而忘乎所以。相反,我們應當更加謹慎,處處提防着敵軍對我軍的反撲,尤其是宋金剛對我軍糧草的截斷。”

“秦王所言極是!”杜如晦強調道,“今美良川爲我軍所佔據,宋金剛又少一條補給線。他一定更加急於求戰,同時也會想方設法截斷我軍糧草,並趁機奪走,以補充自己的需要。故而,這時候我們應當加強戒備,以挫敗敵軍的陰謀。”

“秦王,請放心吧,在下早已在屯糧之處設有重兵把守,當萬無一失!”屈突通鄭重地稟報道。

“屈突將軍乃沙場老將,處處小心謹慎,本王何須擔憂?”李世民對屈突通哈哈一笑說,“不瞞各位,本王所擔心的是龍門。宋金剛深知龍門倉稟豐盛,糧草極多,豈能不打它的主意?加之龍門距宋金剛的駐地較近,道路通暢,偷襲它並非難事。宋金剛精明,他會不知曉這一點?”

“秦王所慮正是在下所憂也!”杜如晦微微蹙着濃眉說道,“今黃河之冰面依然可渡軍,宋金剛當會充分利用之,以突襲龍門屯糧之所呀!”

“龍門有李將軍在,當不會出什麼紕漏!”丘行恭插嘴說,“秦王,李將軍有勇有謀,且處事十分謹慎,自當會時刻防備敵軍的偷襲。故而,在下以爲秦王大可不必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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