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掃滅羣雄_第313章 捲土重來【十】

吃罷晚飯,劉十善便把孟柱等將領叫到面前,命令他們做好作戰準備,不得讓士卒卸甲就睡。衆將聽了有些納悶,紛紛問劉十善爲何如此這般。劉十善狡黠一笑,說他算準了今晚許善護會率軍出城偷襲。將領們聽劉十善這麼一說,大都半信半疑,心想唐軍接連失利,士氣低落,他許善護怎敢出戰。劉十善見大家心存猶疑,衝着他們哈哈一笑,接着有板有眼地解釋起來,說許善護此人一向自負,今見漢東軍兵馬不如他多,又是初來乍到立足未穩,以爲這是出擊的最佳時機,故而必當率軍出戰。衆將聽後,不由得連連點頭稱是,對今夜唐軍偷襲不再有任何懷疑。

孟柱聽說唐軍夜晚會前來偷襲,心裡不免有些緊張了。他知道唐軍兵馬勝過自己,若硬碰硬地打,恐怕難以取勝,當得用計勝之。於是凝神沉思了會兒,他便開口向主帥問計。劉十善自幼熟讀兵書,頗知用兵之道。面對這種情況,他以爲當將計就計,誘敵深入自己的埋伏圈。孟柱聽劉十善這麼一說,禁不住高聲叫好,以爲此計定能擊敗唐軍,奪取貝州城。衆將得知主帥這一妙計,都興奮得擊掌叫好,信心飽滿,鬥志昂揚。

劉十善眼見將領們如此急於求戰,大喜,當下就向他們佈置作戰任務。他命孟柱立即引五千人馬偷偷地繞過東門前往距城北三裡處的山丘後埋伏,其餘將領則引兵往後撤退兩裡,然後命士兵熄滅火把,給城上守軍造成就地休息不設防備的假象,好誘使他們出兵。吩咐完畢,劉十善翻身上馬,領着將士們往後撤。同時,孟柱也引兵摸黑悄悄地向城北走去。不多久,他領着五千騎兵有驚無險地到達了目的地,無聲無息地埋伏在那兒。

周遭一片靜寂,只聽得見呼呼的風聲和偶爾幾聲馬叫。一切都顯得十分安寧平和,好像什麼也不會發生。然而三更一到,城內就開始騷動起來。緊接着,一大隊人馬從敞開着的城門內魚貫而出。爲了不輕易驚動不遠處的漢東軍,許善護令軍人銜枚馬勒口,摸黑向前行進。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了漢東軍的營地。許善護擡眼一望,見營前一片漆黑,只有十幾個巡邏兵在那兒走來走去,眼睛卻始終往營內方向看,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外面的任何動靜。許善護見狀,竊喜不已,心想劉十善壓根兒就沒有料到自己今晚會率所有兵馬前來偷襲。以有備之師擊無備之軍,其必大勝也。

想到這兒,許善護不由一陣狂喜,馬槊一揮,令軍深入敵營。於是,兩萬唐兵呼地一聲朝漢東軍衝過去。劉十善聽到人馬聲,便知許善護引兵入營,心頭一陣歡喜。隨即他翻身上馬,率軍向唐陣殺奔過來。兩軍相遇,混戰起來,寂靜的夜空中頓時響起一片喊殺聲,震天動地。

鬥過一陣,漢東兵漸漸抵擋不住,只得且戰且走。許善護見狀,大喜,縱馬舞槍直追上去。唐軍將士眼瞅着敵軍節節敗退,個個興奮不已,只顧揮動着手中的兵器往前衝殺,根本就沒多想對手是不是在詐敗誘使自己進伏擊圈。所以,沒過多久唐軍便全部進入了漢東軍的陣地。劉十善見狀,欣喜萬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麼順利把許善護的大部隊引過來。他突然勒住馬繮,長矛一揮,指着飛奔過來的許善護哈哈大笑。

許善護看見劉十善衝着自己放聲大笑,先是一怔,緊接着拍馬舞槍飛奔上去。這回劉十善不再逃跑,反倒策馬上前,揮矛就往許善護頭部直刺過去。許善護見那條閃着銀光的長矛向自己飛來,慌忙舉槍一把擋中。但聽當地一聲脆響,頭頂上空閃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兩馬相交,戰將起來。許善護武功平平,手中那把槍缺乏足夠的殺傷力,對劉十善構不成太大的威脅。劉十善十分勇猛,手中那柄長矛使得風生水起,招招直刺對手的要害。鬥過數十回合後,許善護便感到力不從心,漸漸招架不住了。這時,他瞅見漢東兵一個個熱血噴張地殺了回來,直把自己的人馬逼得紛紛往後退。這是怎麼回事?他感到一陣困惑和駭然,臉色刷地發青。幾秒鐘後,他猛然醒悟過來,意識到自己中計了。於是,他大罵一聲劉十善奸詐小人,舉槍用力擋開飛過來的長矛,趁機撥馬跳出三丈開外。接着,他拍馬提槍直往前跑,一邊大聲喝令士兵們快快撤退。

唐兵接到撤回城中的命令,紛紛掉轉頭撒腿就跑,陣內一片混亂。劉十善見狀,滿心歡喜,一面策馬舞矛直追許善護,一面大聲喝令部下人馬追擊唐軍。漢東兵見唐軍無心應戰,只顧逃跑,越發興奮不已。他們一個個大吼大叫,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奮勇追殺。突厥鐵騎的確厲害,如離弦之箭般飛入唐陣。突厥兵揮動着鋒利的刀槍,朝來不及脫身的唐兵猛砍亂刺,直殺得他們哭爹叫娘,慘叫之聲不絕於耳。一陣追殺,唐軍死傷無數。

此時,許善護已顧不上自己部下的死活,只顧拚命打馬往前狂奔。他猛地擡頭一望,看見城上一片火光,心中一喜,以爲自己馬上就能擺脫身後的追兵,循入城內閉門堅守。誰知還沒等他斂去臉上的歡笑,一隊人馬從右邊的拐彎處閃了出來。爲首大將乃孟柱,他瞧見許善護大喝一聲往哪裡逃,說着舉刀就往對方頭頂直劈過來。許善護見自己被孟柱攔住了去路,不禁又驚又怒,一邊在心裡叫苦不迭。現在他是前有攔截後有追兵,無路可走,只得硬着頭皮迎戰。於是,他衝孟柱大罵聲反賊,舉槍迎了上去。刀槍相撞,發出清脆的哐當聲,濺起無數金色的火星。

兩馬相交,戰將起來。許善護武藝不算高強,面對走投無路的困境,卻也勃發出一股令人難以想象的力量,手中那條槍得到超常發揮。但見左點右刺,上下翻轉,猶如蛟龍搗海,呼呼生風,很是厲害。孟柱見狀,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以爲可輕鬆擊敗對手,如今看來得小心應付了。於是,他使出看家本領拼力廝殺。許善護雖使出渾身解數,然畢竟技不如人,鬥過數十回合後,便漸漸招架不住了。他心裡清楚自己再這樣鬥下去,必會死在對手刀下。於是,他乘孟柱回刀之際,飛身跳出三丈開外。他擡眼一望,見孟柱拍馬舞刀直追上來,大懼,策馬直往前奔逃。

此時,唐軍已被漢東軍前後夾擊圍着打,沒有可逃之路。這反倒激起了他們的鬥志,人人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殊死拼殺。大殺一陣後,他們還是未能突破對方的包圍,胸中那股氣不由得慢慢地泄了下來。漢東兵見唐軍喪失鬥志,便一個個情緒高漲,精神振奮,大喊大殺起來。但見火光照亮的夜空下,刀槍狂舞,人頭紛紛落地,血如雨下。一陣過後,地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屍體,血像雨水般汩汩地流淌着。

經這一戰,唐軍死傷過半,所剩之人見自己不論怎麼努力也無法突出重圍,不免灰心喪氣。爲了偷生活命,他們只得拋戈棄刃,伏地向漢東軍求降。許善護見手下將士一個接一個地跑向敵陣,不禁又驚又惱。默然片刻,他突然怒不可遏地衝着準備投降的部下大吼一聲,舉槍就刺過去,一連殺死十餘人。他原想以此來阻止唐兵投敵,誰知這不僅沒有震懾住部下人馬,反倒激起了他們的不滿與痛恨,越發不顧一切地倒戈降敵。許善護想阻止也已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士卒越來越少,到最後竟然只剩下百餘忠誠之士。爲此,他仰天長嘆一聲,然後率部繼續突圍。

許善護領着殘部拚命往前衝殺,一心想殺開血路好脫身逃走。可惜的是,漢東兵實在是太厲害,尤其是那些突厥鐵騎,他們把唐軍團團圍住廝殺,不多時就把那些寧死不降的唐軍將士殺得只剩下十餘人。這一下許善護徹底絕望了,他知道現在自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屈膝投降,要麼捨生取義。許善護雖才智平庸,但深懂忠君大義,因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死拼到底。於是,他重新抖擻精神,拍馬挺槍衝入敵陣,像發了瘋似的亂捅亂刺。這股狠勁倒把面前的漢東兵震呆了,他們嚇得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許善護見狀,大喝一聲,策馬直往陣外飛跑。

眼看就要突出包圍圈,許善護內心不由一陣狂喜,竟兀自哈哈大笑起來。正在這時,劉十善突然從一旁閃了過來,一把擋住許善護的去路。許善護瞧見劉十善不由大吃一驚,緊接着就舉槍朝他頭頂刺過去。劉十善目露兇光地瞪子目眼許善護,冷哼一聲,揮矛擋住對方那條飛來的槍。只聽當地一聲脆響,頭頂上空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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