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武問道:“你們就兩百餘人,有什麼辦法?”
“王長官,日本人在小小的岳陽,用巷戰對付你們,你們就從來沒想過怎麼把巷戰打得更好嗎?”王培明問道。
“可是時間倉促,我們根本來不及準備啊!”王耀武無奈的說道。
王培明笑了笑說:“辦法還是有的,亡羊補牢爲時未晚。我這裡有五十名精銳狙擊手,王長官,您能不能把軍中槍法極準的神槍手都召集起來,交給我來統一管理?”
“這個完全沒問題!”王耀武同意了王培明的提議。
但接下來,在挑選神槍手的時候,結果卻令王耀武異常失望:整個第74軍中,能挑選出的神槍手居然不到一百人!而整個長沙城內的中國守軍之中,也只選出了四百多名神槍手,再多就沒有了。
“怎麼只挑選出那麼點人?你的軍隊不是號稱精銳嗎?”王耀武氣憤的問李天霞。
“長官!”李天霞解釋道,“很多老兵都陣亡了啊!我這裡實在是挑不出人。”
王培明勸住了王耀武:“王長官,四百多名神槍手,夠用了,您把這四百多名老兵交給我,我那有五十多名狙擊手,由他們帶隊,分散在城內,必然能給鬼子製造麻煩!還有,對普通部隊,我幫你們重新佈置一下陣地。”
從中央軍中挑選出的四百多名神槍手,平均分配給王培明的五十多名狙擊手,每一名狙擊手帶着八名神槍手。
在狙擊手的帶領下,這些老兵尋找自己的狙擊陣位。根據那些狙擊手臨時傳授的一些理論,四百多名槍手在城內各處佈置陣地。儘管這些老兵沒有經過專門的狙擊訓練,但有狙擊手的指揮,他們學到一些簡單的狙擊理論:譬如說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佈置狙擊陣地的時候不宜在最高點,而是最注重隱蔽處;選擇狙擊點的時候,必須預先選好撤退地點,只有優先考慮保存自己,才能更好的消滅敵人;對敵人的普通步兵,不值得狙殺,應該射殺日軍軍官、機槍手、炮手、炮兵觀察員、通訊兵、草長等高價值目標……
這些理論知識,說起來複雜,其實也不算是太複雜,而且有精銳狙擊手給他們做現場的示範,很快這些老兵就根據“老師”的指導,尋找自己的狙擊陣位。
就在狙擊手們緊張的佈置的時候,王培明也在安排74軍的官兵們佈置陣地。他讓王耀武把其他部隊的所有軍官全部集中起來,形成統一指揮。
一名師長提出:“王長官,要打你們七十四軍打去!我們還想要活下來!”
王耀武憤怒的指着城外吼道:“你們不打可以!現在就突圍出去!外面那麼多鬼子,你們出去啊!”
剛剛說完的那名師長低下頭。所有的軍官,都低頭不語。儘管除了第74軍之外,其他的部隊指揮官都不怎麼買王耀武的帳,但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那些軍官也不得不放棄成見,暫時形成了統一的指揮。
王耀武根據王培明的安排,讓其他兄弟部隊抓緊時間構築陣地。
可是時間倉促,他們還來不及佈置好,就聽到再次響起炮彈劃破空氣的刺耳呼嘯聲。
“小鬼子又要進攻了!大家快點!”王培明吼道。
話聲剛落,呼嘯的炮彈就已經落在地面,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大地不停的顫抖,鋪天蓋地的炮彈下冰雹那樣落下,四處騰起濃煙烈火,城內火光沖天,爆炸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不是很結實的建築物被擊中,在爆炸聲中轟然倒塌。一些低矮的瓦屋,中了炮彈當即粉身碎骨。
日軍對長沙城內的中央軍還是十分重視的,日軍不惜耗費了大量的彈藥,對長沙城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的狂轟濫炸。經過足夠長時間的火力準備之後,日軍步兵開始發動了新的一輪瘋狂進攻。
日軍的炮火平息下來之後,留在陣位上的觀察哨發現大羣黑壓壓的日軍,在旭日旗的引導下,正在一步一步向守軍陣地逼近。
“來了!鬼子上來了!”負責觀察的哨兵彙報了情況。
這時候,劉峙佈置在長沙城外的那些城防工事,早就經受不住炮火的考驗,已經化爲一片廢墟。長沙城外,中國守軍的陣地宛如月球表面,一樣,到處佈滿着彈坑。縱橫交錯的工事、溝壑、坑道、鐵絲網和鹿砦,已經支離破碎。
城外工事中,殘存的中國軍隊已經不多。
存活下來官兵們從泥土中冒出頭,從被炸燬的工事中扒出自己倖存的戰友,從坍塌的工事內刨出武器彈藥。衛生兵也在來回忙碌着,把傷員送回城內。
日軍幾輛97改坦克衝在前頭,履帶碾壓過被炮彈犁得鬆軟的地面,發出“嘎嘎嘎”的怪叫聲。後面跟隨着大批手持三八式步槍的日本兵,還有一些日軍軍曹,手裡的步槍上挑着一面旭日旗。日軍機槍手擡着重機槍,擲彈筒手扛着擲彈筒,步兵炮炮手,緩緩推着炮。不少日軍軍官,揮舞着指揮刀,嘴裡怪叫着,站在後面,驅趕着士兵前進。
由於劉峙佈置的工事實在是太渣了,在日軍的幾輪炮火強襲之後,外圍的第一道和第二道工事中,基本上找不到什麼倖存者。當日軍坦克碾壓到第一道壕溝跟前五十米處,還是沒有發現有開火的中國人。
“支那人死光了!衝上去!”後面的日軍軍官咆哮起來。
話聲未落,前方跟在坦克後面的日本人就發現驚人的一幕:只見從泥土中,忽然跳出一條渾身衣服破成布條,身上臉上都粘滿混合了血的泥漿,血漿早已凝固,同泥土混合,變成了黑褐色,令人看起來,那個人就像是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一樣。
這名中國士兵,懷裡緊抱住冒着青煙的炸藥包,從殘破的工事內鑽出,一下就鑽入那輛從身邊碾壓過的坦克底下。
“轟”日軍的97改坦克化爲一團沖天烈焰,洶涌的火浪衝開艙蓋,從炮塔內冒出,整輛坦克被舔舐的火苗吞噬。巨大的爆炸,波及了跟在坦克後面的日軍,一大片日本人在爆炸聲中被炸飛出去。
後面的日本人紛紛停止了前進,用手雷和擲彈筒榴彈,把前方已經殘破不堪的工事再給炸了一遍。
當日軍再一次衝上去的時候,發現工事內已經沒有一個活人,映入眼簾中的,只有遍地的槍支零件,還有混合了血肉碎塊和骨頭渣子的泥漿。不過就在日本人以爲安全的時候,忽然有一堆泥土動了下,從下面冒出一名被炸斷了兩條腿的士兵。
“支那人!”日軍紛紛開槍射擊。
那名士兵倒在血泊中,手裡還緊緊攥着一枚來不及拉弦的手榴彈。
日軍通過了第一道防線之後,到了第二道防線,在這裡,他們開始遭遇中國軍隊的抵抗。有不少倖存下來的官兵,用各種武器,向日軍猛烈射擊。
子彈打在日軍的97式坦克上,噴出一道道火星。
有的子彈擊中了跟在坦克後面的日軍步兵,一下就撂倒十多名日本人。
隨後,日本人的坦克炮、步兵炮、擲彈筒就瘋狂的潑灑去一陣金屬暴雨。在頃刻之間,熊熊烈火吞噬了中國軍隊的第二道防線。可是當日本人再一次衝上去的時候,戰壕裡卻跳出不少斷腿斷胳膊的傷兵,這些中國人義無反顧的拉響了身上的炸藥包和手榴彈,同跳進戰壕內的日本人同歸於盡。
但很快第二道防線也徹底寂靜下來,日軍的鐵蹄踏過了遍地破碎的槍支零件和碎屍血肉碎塊,沉重的軍靴踩在地面,一步步向第三道防線逼近。
當日本人靠近第三道防線的時候,中央軍的炮兵終於開火。
“放!”炮兵指揮官手中小旗揮舞。
迫擊炮、山炮發出怒吼聲,炮彈掠過己方陣地上空,拖着刺耳的呼嘯聲,向行進中的日軍隊形上空狠狠砸落下來。一直進展十分順利的日本人,完全沒有料到,在進入第三道防線的時候,卻遭到如此猛烈的火力反擊。
炮彈砸在日軍衝擊的散兵線中,騰起一團團混合了血雨的烈焰。
“噠噠噠”第三道防線上的各種輕重機槍也同時開火,打得日軍血肉橫飛。
被打得猝不及防的日軍,一下就被打死打傷了數百人。
隨後日軍的重炮就開始大發淫威,呼嘯的炮彈鋪天蓋地覆蓋而下,把守軍那點少得可憐的炮兵陣地席捲到一片火海之中。
日軍的步兵炮,也被推進上來,對準了中國軍隊的機槍火力點,一個一個進行點射清除,把那些吐着火舌的重機槍火力點打得紛紛熄滅。日軍的擲彈筒,在輕重機槍掩護下,衝到距離陣前四五百米處,準確的轟擊守軍輕機槍陣地。
日本人的軍靴踩過了第三道防線,他們進入第四道防線。
在第四道防線,中央軍的抵抗明顯比第三道防線更加兇猛,因爲第四道防線受到的打擊相對前三道防線都要小得多,這裡活下來的中央軍官兵更多。
一條條暗紅色的火鐮來回穿梭,撂倒了雙方士兵。
雙方士兵對擲手榴彈和手雷,爆炸聲連連,彈片撂倒成片成片的士兵。手持衝鋒槍的中國士兵,在撂倒幾個端着步槍的日本人之後,隨之也被日軍神槍手擊中。
日軍頂上來的機槍,瘋狂掃射,切斷守軍增援部隊的道路。
打紅眼的守軍,根本不顧雙方士兵犬齒交錯,拼命的呼叫後方炮火轟擊。呼嘯而來的炮彈不斷砸落在雙方士兵人羣中,把那些進行激烈白刃戰的雙方士兵變成碎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