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舊窄小的老屋,落葉灑滿小院,看上去像給飽經滄桑的老宅鋪就了一層“葉被”,光禿禿的枝椏和幾個殘留在枝頭苟延殘喘的爛葉,在蕭瑟的秋風中搖搖‘欲’墜。
珞藍先探身進屋,稍微清理了一下滿是灰塵的屋子後,將站在屋外感受深沉秋景的母親扶進屋,讓她坐到吱呀作響的‘牀’上。
珞藍看着牆壁上、‘門’楣間一張張的蜘蛛網,甚至牆角還有一隻大蜘蛛正在吐絲繞網,兩隻小蜘蛛在一旁玩耍嬉戲着。隨即拿起掛在衣櫃內的圍裙、護袖,穿戴好,便開始了大掃除。
林嵐坐了會,便想起身幫正幹得熱火朝天‘女’兒的忙,卻被珞藍趕緊制止住,“媽,你就在那裡安心休息吧,這裡我來就好啦!”
突然間,珞藍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是杜秋意的名字。
“喂,”珞藍一手拿着‘雞’‘毛’撣掃着櫃子上的灰塵,一手拿着手機說道。
“藍,伯母今天出院,你不是說讓她暫住在我這裡的嗎,可我一看都快大中午的了,你還沒打電話過來,恰巧我買完菜經過醫院,就跑進去一問,護士卻說你們早走了,這神馬狀況呀?!”電話那頭,是杜秋意連珠炮彈似的聲因。
“唉,真不好意思秋意,我一忙就把這茬給忘了。”珞藍看了一眼在‘牀’上已漸入夢鄉的林嵐,索‘性’放下手裡的活,走出房間,專心接着電話。
“媽說還是住在家裡好,這不我們就回老宅了!……對了秋意,我忙着打掃屋子,還沒得空去菜市場呢,既然你說自己買了菜,要不這樣,你就過來幫我,煮個午飯,然後一起吃,也能減輕些姐妹的負擔!”
“額,寶貝,雖然姐姐生‘性’俠肝義膽,但你家前方那長長的狹窄巷子卻真的讓我膽怵啊!”杜秋意回想起以前每次去珞藍家都會嚇出一身汗的場面,心有餘悸道。
“親愛的秋意,你就看在我爲了不讓你再體驗穿巷過道的驚險日子,決定搬去和你合住的份上,再過來一趟吧!求你啦!等我掙到更多的錢以及找到合適的機會,我一定會帶老媽搬離這裡的!”話筒裡,珞藍可憐巴巴的央求道。
“好好!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姐姐我這就來啊!”無奈復無奈,杜秋意掛掉電話,直接的就上了一輛出租車。
半個鐘頭後,穿着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外加一件黑‘色’罩衫的杜秋意出現在巷口,她的手裡還拎着一袋的蔬菜、熟食。
珞藍家的老屋所處的地方是該市有名的貧民窟,兩三百米長的巷子裡,經常有癮君子三五結隊的躲在昏暗的角落,還有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手裡擒着菸蒂,在幹些傷風化的勾當,這裡可謂是魚龍‘混’雜。
雖然‘性’子直率的杜秋意在這種環境下,也有些膽怯,她加快腳步往珞藍家走去,就在快要穿過巷子的時候,拐角處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隨即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拍上了杜秋意的肩膀。
“啊!”埋着頭只顧往前趕的杜秋意瞬間尖叫出了聲。
珞藍心一驚,陡的鬆了手,閃到一旁,問:“秋意,你神經啦!叫什麼,嚇我一跳!”
聽到熟悉的聲音和親密的稱呼,擡起頭的杜秋意,撇撇嘴,斜睨着珞藍同樣驚恐的眼睛,不免罵了一聲:“Cao,怎麼是你呀,把老孃的心臟病都嚇出來了!
“大姐,我就是怕你不敢過這條巷子,好心好意出來迎接你,還被平白無故嚇了一頓!”珞藍拍着驚魂未定的心臟,嗔怪道,“你剛剛叫魂啊?!”說着,將杜秋意手裡的重物換到自己手上。
“去你的,你拍我前,出個聲吶!”杜秋意屬於急‘性’子,對任何事都是一驚一乍,來得快去得也快,瞬間恢復常態的她,攬過珞藍的肩,推推搡搡的向老宅走去。
回到家時,林嵐正挽着袖,洗着多年未碰的碗筷。
眼疾手快的杜秋意連忙踏進廚房,搶下林嵐手上的碗,熱情道:“哎喲,我的伯母耶,這種粗活不適合您做的!您大病初癒,還是回去躺着吧,一切讓我和藍來嘛!”
“呵呵,秋意,藍兒把你接來啦!你進‘門’是客,哪能讓你幹活哪!”林嵐對杜秋意微微一笑說道。
“這算什麼呀,伯母,如果您一定這樣說的話,我可就不高興了!怎麼着,我和藍也是這麼多年的好友了,您就算不把我當‘女’兒般看待,我還是願意把你當媽的一樣尊敬的!”杜秋意對林嵐聊家常一樣說着話,甚至嘟起嘴衝她撒着嬌。
“呵呵,你們感情這麼好,就不怕我看到吃醋啊?”珞藍站在一旁,忙着將蔬菜和食材分類放好,當聽到媽媽和好友的對話時,打趣道。
“這有什麼好吃醋的,媽媽現在出了院,又多了一個‘女’兒的孝順,藍兒你該高興纔是!”林嵐拗不過杜秋意,只得放棄了繼續洗完的念頭,又走到珞藍身旁,想幫忙。
知道林嵐骨子裡閒不住,珞藍便把一袋熟食‘交’給她,說:“媽,看你坐不住的樣子,真是有福不會享,那你把這些滷菜倒進盤子裡就好了!”
“嘀鈴鈴……”珞藍袋內的手機又在狂叫着。
“喂。”珞藍本想向對方表示友好,誰知那邊就傳來暴躁的責怪聲。
“珞助理,你是不是翹班翹上癮啦,我昨天下午是不是和你說過,今天要把規劃書‘交’到我的手上呢。是你不把我這個上司的話當回事?還是我給了你太多的自主權了呢?”
隔着聽筒,歐少宸發怒的聲音還是像響雷一樣,灌進珞藍的耳朵,大有一種炸碎耳膜的趨勢。
珞藍歪着頭,想離手機遠一些,直到對方安靜下來,才湊近話筒,“老闆,我早上向人事部的秘書請假了,說過陪我媽吃完午飯再回公司。”
“你是我的助理,請假的事只有對我說,而且必須在得到我的同意時才奏效!我有說過批了你的假嗎?”歐少宸的強權主義再次佔着上風,語氣霸道又不近人情。
礙於林嵐在一邊,珞藍不好發火,只得放低姿態,繼續解釋道:“不好意思啊,老闆,以後請假我一定注意,不過今天請您放過我好不好?!你知道我媽剛出院,‘女’兒陪媽媽吃頓午飯,乃是人之常情吧!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
珞藍突如其來的低聲和央求,倒讓歐少宸有了恍惚的不適應,他還是喜歡那個和自己頂嘴、倔強的死丫頭,如果她這麼快就服軟認輸,這場替身遊戲就沒有那麼刺‘激’有趣了!
“那你就陪岳母大人好好吃頓飯,吃完前十分鐘知會我一聲,我去拿規劃書!”
話一講完,爲免珞藍拒絕,歐少宸快速掛斷了電話。坐在辦公室內的他,那張俊臉正‘露’出壞壞的笑,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
“呸,”珞藍聽着手機內傳來的“嘟嘟”忙音,對那掛斷電話者嗤鼻道。
此刻的珞藍正處在背對林嵐,直向杜秋意的位置,杜秋意將珞藍所有的動作盡收眼簾,也對好友做出的表情瞭然於心,她在心裡偷偷笑着:這不就是所謂的打情罵俏麼,但藍丫頭不明白自己的心罷了!
聽見了‘女’兒講話的內容,卻沒有看到她面部表情的林嵐聲音裡皆是擔憂:“藍兒,是不是你上午沒有上班,你那老闆生氣了?”
“沒事的媽,反正我已經請過假了麼,還怕他把我怎麼樣啊!”換上乖乖‘女’的表情,轉過臉來的珞藍,勸慰林嵐道。
“藍兒,你那老闆在媽媽的病上‘花’費了很大的心思,你不可以對他這樣沒有禮貌。”看到珞藍滿不在乎的反應,林嵐掛着笑的臉倏然下沉,“以前媽就教導過你,收人恩惠,就要有所回報,現在媽媽還是這句話!”
“知道啦,親愛的老媽,你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呢!”珞藍摟住林嵐的脖子,親暱道。
“先前在醫院,我和你講過,不希望你和自己的老闆牽扯上不明不白的關係,不過他對我們的恩情,我們卻是一定要報的。”
拍了拍珞藍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林嵐意味深長的說着,“我們現在手裡還不寬裕,要把他的施惠完全且儘快的報答掉,有點不切實際,但既然你現在他旗下工作,那就更要兢兢業業,爭取在工作上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回饋他。”
“好了嘛,我知道了!”珞藍對林嵐的大教條有些怏怏然,但依舊應允道,“以後我會認真工作啦!”
這時,杜秋意端着洗好的碗碟來到林嵐身邊,一一將它放妥,並悄悄走到珞藍左側,調皮的搡了她一下,挑了挑眉頭,偷笑起來。
一陣忙碌後,終於到了開飯的時辰。三個人圍坐在餐桌邊,早就飢腸轆轆的杜秋意拿起筷子便先吃起來。
而珞藍卻小心翼翼的端起碗,挑了一根青菜,慢慢送到嘴邊,張開薄‘脣’將菜吞進嘴裡,隨即合上,極小幅度地慢嚼細嚥着,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林嵐看到珞藍如此,夾起一塊排骨送到‘女’兒碗裡,眼裡盈溢着關愛,“是不是媽媽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所以你現在吃起來有點不自在、不習慣?”
珞藍好像沒有聽到似的,目光呆滯,緊緊盯着那在桌子中央的一大碗排骨湯,此時正隨着人們筷子的攪動而‘蕩’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