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在一片沉默中接近尾聲,等到主菜撒下去時,夫人才敢開口說話:“老爺,乖女的演奏會很快就要開始了,你對演奏會上用甚麼裝飾有看法嗎?”
老爺的眉頭一挑:“這種小事你決定吧,我還要處理到時來的嘉賓,招待卡你送出去了?”
夫人連忙點點頭說:“已經送了,名單放在你書房裡,我只是……只是想問問老爺你的意見而已……”
我看到老爺的眉頭不只挑起,甚至深深皺起來時,心裡暗自叫糟,下一刻果然看到他倏地站起來,冷冷地說:“我不是說過這種小事別來煩我嗎,夠了,我到書房去工作,你們沒吩咐別來煩我。”
說完不顧夫人慾言又止的表情,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對面的夫人,她臉上充滿深深的失落之情,目送着老爺離開卻連叫他的勇氣也沒有。
老爺既然已經不在,夫人便叫人收拾乾淨,轉身有氣無力的走上臥房,目送着他們消失,原本緊繃的心情終於可以放下,我喘了疲累的氣,想不到只是一次普通的回家,也令人弄得這麼疲倦。
因此我也學着夫人,早早就回了房間睡覺,第二天醒來時,如常的練習過鋼琴,我終於有時間可以溫室一趟。
說起來我已經一段時間沒有來過溫室,但是這裡的一切依然沒變,彼岸花依舊在風中搖曳生姿,我漫步在路徑上,享受最近難得的輕鬆,馬尾伴隨我的身影前進,欣賞着心愛的花兒。
玻璃窗穿透下來的光線,灑在兩邊的彼岸花上,花兒彷佛向我打招呼,燦爛的、美麗的,在猛烈的陽光下,悠然地飄蕩着。
現在已經下午了,自從老爺昨晚回來後,便一直留在書房,連今天的早餐和午餐也不見終影。
夫人就更不用說,心神已被老爺完全牽走,剛纔在飯桌上不停的念着老爺的事,恐怕快把雨嫣這位女兒也遺忘了吧?
說起來希文今天也沒有出現,演奏會近在眼前,他開始要去演奏廳作程序上的準備,總之一句到尾,不管如何,現時最休閒的反而是要表演的我。
身後傳來門口打開的聲音,熟悉的聲線從身後傳來,打斷我的沉思:“小姐。”
是晨。眼見他終於願意來找我,我感到相當高興,但回想起他之前冷淡的反應,我停下了腳步,故意不回頭。
“小姐?你不會是還在生氣吧?”他聲音開始焦急起來,我一時心軟,還是順順他意吧。
“你離開不告訴我,回來也不告訴我。”我轉身瞪向他:“你這算是什麼保鑣?”
久未見面的晨充滿歉意地看着我,眼神和和陽光一樣耀眼,他聽到我這樣說,向我弓下身子:“真的抱歉,小姐。”
我走到他身旁,仔細看清他的臉容,暗中卻是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晨一直不在我身邊,真是令人鬱悶極了。
我拋開心裡的不爽,嘻嘻笑了起來,道:“太好了,以往的晨回來了。”
他怔了怔,和我對視上眼,我給了他一個開心的微笑,轉回身子望回面前的彼岸花,手輕鬆地放在身後,閉起雙眼哼着曲子,感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晨才緩緩道:“小姐,我之前細心想了很久,我想尊重你的決定,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會阻礙你和希文少爺的發展……”
“等等。”我回望他,他爲難的臉容令我更疑惑,只好打斷他的說話問:“誰告訴你你會阻礙我和希文的發展?我根本沒有這樣想。而且……”我輕輕靠近他,說出一直藏在心中的話:“說真的,你是這個家我唯一信任的人。”
晨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的眨動,一時呆若木雞,說不出說話來。
“總之,你下次再無緣無故消失,我不會放過你,知道嗎?”看了他的反應,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是作出了最後的總結,當晨朝氣勃勃的點頭答應時,我們間的陰霾一併驅散開去。
我伸手把馬尾放下來,把原本結在發上的髮圈遞給他,笑道:“那麼,我想換新的髮圈了。”
他露出笑臉,爽快的接過髮圈,說了聲明白了,接下來我在晨的陪伴下,終於可以渡過一個愉快的下午。
我和晨間的問題終於解決好,還不等我高興完,演奏會的準備工作就洶涌而來。
夫人把設計師叫來家裡,花了整整一個下午來爲我設計表演時穿的禮服,無數的花色衣料散落在房間內,我有氣無力的站在她們面前,任由助手爲我量度身體,聽着她們不停地爭論禮服用的顏色。
想到接下來還有珠寶設計師,髮型師等的人等着我,我就產生了頭痛的預感,這種被人當洋娃娃打扮的感覺,久了真會令人發瘋。
一輪的雞飛狗跳下來,等到我回神時才發距離現演奏會的時間,已經不足三天了。
想着三天後的事,我就忍不住緊張起來,從車中往外望,慢慢迫近的演奏廳看上去無比高大壯嚴,就像要壓到我的身上來。
我吐了口氣,暗自在心中爲自己打氣,我已經練習了那麼久,演奏一定沒有問題的。
想着還有三天要受折磨,我就不由得希望演奏會能早點開始。
一下了車,就看見希文的身影站在門口,今天是演奏會前最後一次彩排,希文一早就來安排事情,只等我到來就可以開始了。
想着這段日子來的辛勞,我連忙跑下車,向他道謝:“辛苦你了希文。”
希文輕輕一笑,在看到晨跟在我身後,一同踏出車子時,卻忍不住詫異地問:“爲什麼他在這裡?”
我回過頭來看了沉默的晨一眼,好奇地反問他:“晨是我的保鑣,跟着我有甚麼問題嗎?”
希文搖了搖頭,低聲說:“沒甚麼,走吧。”說完也不等我回話,就率先轉頭向前走去。
跟在他身後,很快就來到了上次來過的演奏廳,和上次不同,這兒早就裝飾完畢,酒紅色的幕布從金色的舞臺頂上垂下,地面也擺了有着金色刺繡的柔軟紅氈,一張張白色的桌子排在房間的一邊,和紅絨布的椅子遙遙相對。
在我們打開大門,才發現裡面早已有人來到,轉身朝我們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