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行在三當家琉璃狼鄭千川和七當家遁地青龍嶽廣清的陪同下到來,現場歡聲雷動,衆人夾道歡迎。
肖天行內穿紫色偏襟長袍,外披黑色裘皮大氅,臉上喜氣洋洋精神煥發,龍行虎步,頻頻抱拳,穿行於人羣之中,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向來在人前不苟言笑的他少有今日這般和顏悅色的模樣。
不知哪位嘍囉率先喊起了寨主威武,一統江湖,千秋萬載。
肖天行哈哈大笑,受到衆人如此擁戴,心中的快慰實在難以言表。
琉璃狼鄭千川一旁悄悄觀望着肖天行,和躊躇滿志,得意洋洋的肖天行相比,他要冷靜得多,雖然他佩服肖天行的武力和手段,可是隨着狼牙寨的發展,權力開始走向過度集中,他也看到了肖天行的弱點,應當說不止是肖天行,每一個上位者都是如此,聽不進別人的忠告,目空一切。鄭千川甚至聽到有不少人在喊萬歲,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萬歲?這世上哪有人能夠當得起這個稱號,滿清十二帝甚至沒有一個人活得過百歲,萬歲?癡人說夢,自欺欺人罷了!
呂長根迎上前來,他向肖天行耳語了幾句,引領肖天行向顏天心所在的位置走去。
顏天心已經起身相迎,目光趁機向剛纔出聲阻止蘭喜妹的那人看去,她有過目不忘之能,剛纔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已經將那人的樣貌牢牢記在心中,不過此時那人卻已經從人羣之中消失了,難道是對方意識到行藏暴露?顏天心內心中蒙上一層陰雲,美眸看了羅獵一眼,這廝仍然氣定神閒地站在自己身邊,顏天心疑竇暗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莫非自己看走了眼,羅獵纔是藏得最深的那隻黃雀?此前的一切只不過是他在做戲?上演苦肉計的是他和蘭喜妹?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時間搞清事情的真相,一切只能順其自然了。
肖天行爽朗的大笑聲打斷了顏天心的思緒,他來到顏天心面前,抱拳道:“顏掌櫃,您能親自前來,讓肖某這座凌天堡蓬蓽生輝,哈哈哈!”他聲音鏗鏘有力,震得周圍人耳膜嗡嗡作響。
顏天心淡然笑道:“肖大當家客氣了,五十大壽人一輩子只有一次,過了這天就沒有了,這麼重要的日子,我自然要前來恭賀,不然怎能表示誠意?”
肖天行聽得有些不入耳,可也挑不出人傢什麼毛病,的確,無論是誰五十大壽也只能過一次,可什麼叫過了這天就沒有了?這妮子分明是咒我早死呢。肖天行頗有大將之風,縱然心中不悅,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表露,故意向羅獵看了一眼道:“這位是……”不等顏天心回答,他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定是顏掌櫃的心上人吧?哈哈哈,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般配,般配!顏掌櫃好眼光,好眼光!”
羅獵現在這個模樣並非是本來面目,麻雀將他醜化了不少,雖然身材高大,器宇不凡,可英俊是絕對談不上的,不但膚色黧黑,而且臉上還添了塊胎記,肖天行是投桃報李,故意這麼說。以羅獵現在扮演角色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方便說什麼,他留意得是肖天行的脖子,發現他脖子上當真掛了一根紅繩,用玉華硨磲雕琢而成的避風塔符就堂而皇之地掛在他的脖子上。
顏天心也留意到了肖天行的護身符,此前羅獵爲了博取她的信任,特地手繪了避風塔符的圖形給她看過,所以印象頗爲深刻,顏天心道:“時值亂世,我等草莽之人,刀頭舐血,命如草芥,不知何時就會丟了性命,心上哪還承受得住他人的份量,肖掌櫃是狼牙寨的大當家,玩笑也喜歡開那麼大?”臉上不見絲毫的笑意,一雙美眸冷冷望着肖天行,明顯充滿了不悅。
肖天行暗罵顏天心猖狂,在自己的地盤上,當着自己那麼多兄弟的面居然敢跟自己甩臉子,老子且讓你再猖狂一時,今天絕不讓你離開凌天堡。他哈哈大笑:“開玩笑的,顏掌櫃怎能看上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哈哈……哈哈……”
肖天行招呼顏天心落座,他在旁邊桌坐下,蘭喜妹也聞訊趕來,嬌滴滴道:“大哥,您來了,兄弟們都等着給您賀壽呢。”
肖天行點了點頭,解開大氅,身後隨從慌忙接了過去,肖天行道:“準備好了?”
蘭喜妹意味深長道:“全都準備好了,大哥只管看戲!”
肖天行虎目眯起,光芒卻變得越發犀利,沉聲道:“演得什麼戲?”
一旁琉璃狼鄭千川道:“啓稟大哥,這戲班子是顏掌櫃特地帶來的,臺上的旦角兒是新近躥紅的玉滿樓,演得是木蘭從軍!”
肖天行嗯了一聲,看了顏天心一眼道:“戲就是戲,一個娘們打什麼仗,從什麼軍?老老實實在家裡相夫教子纔是正事!”
顏天心沒有說話,彷彿沒聽見一樣。
羅獵卻道:“肖大當家此言差矣,正如戲裡所唱,誰說女子不如男呢?現在已經是民國了,處處都講究男女平等,大當家看來有些年沒下山了。”
肖天行霍然轉向羅獵,怒目而視,這廝坐在顏天心身邊,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肖天行正欲發作。
顏天心道:“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羅獵低下頭去。
顏天心道:“肖大當家犯不着跟他一般見識,不過您是該多出去走走,見識一下。”落井下石,暗指肖天行落伍了,沒見識。
肖天行道:“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懶得動,蒼白山都走不過來了,更不用說外面。”
顏天心意味深長道:“肖大當家不是懶得走,是太在意這座凌天堡,害怕離開這裡,有人會搶您的地盤吧?”
肖天行哈哈大笑起來:“誰敢?誰有這個能耐?”
顏天心道:“外面興許不會有,可裡面就很難說,俗話說得好,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反正啊,最惦記您這把交椅的絕不是我們外人。”
肖天行明知顏天心是在挑唆,可仍然不免暗暗心驚,顏天心的話雖然不入耳,可的確有道理,凌天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己現在無論是人數還是武器配備都可以稱得上蒼白山之首,甚至可以說從外界攻破凌天堡的可能性爲零,但是如果內部出了問題,那麼麻煩就大了,畢竟沒有人甘心一輩子居於人下,身邊的這些人別看對自己唯命是從,可誰知道他們內心中真正的想法?聽話並不代表着服從,而是因爲他們害怕,是因爲他們實力不濟,有朝一日若是羽翼豐滿時機成熟不排除他們倒戈相向的可能。
一旁琉璃狼鄭千川也聽得直皺眉頭,顏天心這番話用意非常明顯,就是在挑起肖天行的疑心,分化他們的內部,肖天行這個人素來疑心極重,說不定真會因此而生出別的想法。
顏天心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讓鄭千川心驚肉跳,她故意向鄭千川看了一眼道:“鄭先生不是經常出去,肖大當家關於時勢方面的事情可以多請教請教他。”
鄭千川感覺膝蓋一軟,差點沒跪下去,顏天心啊顏天心,我沒得罪你啊,你坑我作甚?他慌忙道:“我對大當家從來都不會有任何隱瞞。”
肖天行對此反應卻並不強烈,微笑道:“千川別緊張,顏掌櫃只是開個玩笑。”他的語氣越是輕描淡寫,鄭千川越是內心發冷,他早就知道肖天行對自己有疑心,內部也有不少人在肖天行的面前說自己的不是,顏天心難道聽到了什麼風聲,所以才故意在這一點上做文章?自己剛纔實在是落了下乘,越是着急解釋,反倒越讓肖天行生出疑心,正所謂越描越黑。顏天心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難怪肖天行一心想要將她除去。
蘭喜妹格格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軍師那麼坦蕩,又怎會緊張害怕呢?”她不失時機地落井下石。
鄭千川暗罵蘭喜妹,想不到顏天心的一句話讓自己成了衆矢之的,而今之計,最好還是沉默以對,任憑你們去說,老子只當沒聽見。
還好肖天行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下去,搖了搖頭道:“這戲不好看,一點都不好看!”戲班子是顏天心帶過來的,他這麼說等於不給顏天心面子。
顏天心道:“任何事都得專心,若是三心二意自然看不懂其中的味道。”
蘭喜妹提議道:“大哥,不如由妹子表演一個給大哥助興。”
肖天行道:“好啊!”他笑眯眯望着蘭喜妹道:“你要表演什麼?”
蘭喜妹道:“飛刀!”
羅獵聽她一說心中不由得一凜,今次果然是鴻門宴,宴會還未開始,對方就準備圖窮匕見,難道蘭喜妹果真敢當衆刺殺顏天心?或是因爲昨晚計劃敗露,所以他們橫下一條心,決定不加掩飾了。壽宴還未正式開始,禮炮未響,軍火庫爆炸的行動尚在進行之中,不知是否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