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虹攙扶着羅獵離開診室,張凌峰從等待區的椅子上站起,他的身後四名侍衛寸步不離,剛纔的那場刺殺已經讓張凌峰身邊的境界提升到了最高級別。
“怎樣?”張凌峰來到羅獵面前關切詢問道。
葉青虹搶先道:“醫生讓他在這裡觀察一夜,明天再走。”
羅獵笑道:“皮外傷,不妨事。”
張凌峰點了點頭:“謝謝!”
羅獵道:“不用客氣,其實那一槍就算我不推你,也未必能夠射中你的要害。”
張凌峰笑了起來,羅獵這個人真是不簡單,這句話分明是在給自己一個臺階,也彰顯出他並不以自己恩人自居的想法。
葉青虹道:“還好大家都沒什麼事情,不過殺手好像是衝着你來的。”
張凌峰並不否認,點了點頭道:“我會找人徹查這件事,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一定會水落石出。”
羅獵道:“趕緊回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張凌峰因他的話心中生出莫名的溫暖,點了點頭,如果不是他堅持來醫院見羅獵,他的部下都是反對的,這個晚上實在不太平,張凌峰已經能夠想到用不了太久,自己被暗殺的消息就會傳到老爺子那裡,向來愛子如命的老爹必然會下命令讓自己回去,老爹一旦下定決心,自己是無法改變的。
張凌峰來到停車場的時候,看到花園內有個熟悉的身影在那裡抽菸,張凌峰向周圍看了看,然後走了過去,他沒有看錯,那人正是陸如蘭,陸如蘭是陪同趙虎臣前來的,趙虎臣比羅獵傷得更重,目前已經進入手術室,要做手術將那顆嵌入肱骨的彈頭取出來。
陸如蘭聽到腳步聲迅速回過頭來,看到張凌峰,臉上擠出笑容,雖然極力想要笑得嫵媚,可笑容中明顯帶着受驚後的惶恐。
張凌峰道:“這麼巧?”
陸如蘭道:“趙先生在做手術。”
張凌峰道:“你不過去看看?”說完又意識到陸如蘭的身份只怕不合適,畢竟趙虎臣的老婆子女都已經聞訊趕來,趙虎臣雖然寵愛陸如蘭,可陸如蘭卻沒有任何的身份,這個時候出現只能平添尷尬。
陸如蘭搖了搖頭道:“不了,我也就是等等消息,待會兒就走。”
張凌峰道:“像陸小姐這樣重情重義的女子真是不多。”他準備離開,卻又生出一個念頭:“陸小姐,不如我送你回去,我派人留在這裡,這邊有什麼消息隨時通報給你,如何?”
陸如蘭的眼神顯得有些猶豫:“不好吧……”
張凌峰道:“天氣這麼冷,你留下也沒什麼幫助,不如先回去耐心等着,更何況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也不放心你一個美麗的姑娘獨自回去。”
陸如蘭還想拒絕,可當她遇到張凌峰灼熱的目光頓時打消了念頭,輕輕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您了。”
羅獵在牀上躺好,葉青虹爲他泡了杯紅茶,柔聲道:“乖乖躺下,我餵你。”
羅獵笑道:“說起來我還要感激這位殺手,如果不受傷,我還享受不到葉大小姐的照顧。”
葉青虹啐道:“我何時沒有照顧你了?只是有些人不領情罷了。”
羅獵喝了口紅茶,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心中都是溫馨無限,羅獵的目光落在葉青虹柔潤的紅脣之上,下意識地抿了抿嘴脣,葉青虹一雙明澈的美眸閃現出嫵媚的柔光,這對羅獵不啻是一種鼓勵,兩人漸漸靠近之時,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葉青虹慌忙起身,平復了一下情緒方纔道:“進來!”
進來的是法租界的巡捕,連公共租界的總巡捕於廣龍也意外現身。
葉青虹頓時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這裡是法租界的地盤,就算今晚發生了槍擊案、命案,公共租界的巡捕也不應當在此地現身。
於廣龍臉色陰沉,雙目之中充滿悲憫之色,今晚在穆府慘遭割喉的於衛國是他的本家侄子,於廣龍之所以能夠成爲公共租界的總巡捕也和於廣福這位本家哥哥的提攜有關,於家在黃浦的勢力很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於廣龍身爲於家的一份子,死者的叔叔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葉青虹道:“各位什麼事情?這裡是醫院,傷者需要休息。”
於廣龍道:“葉小姐,我們不會耽擱你們太久的時間,只是想了解一些事。”
葉青虹還想說話,羅獵示意她不必着急。於廣龍向葉青虹道:“葉小姐,我可否單獨問羅先生幾個問題?”
葉青虹看了看羅獵,在徵求他的意見之後離開了觀察室。
於廣龍獨自一人留下,他在房間內走了幾步道:“羅先生和死者過去就認識對不對?”
羅獵道:“認識,幾個月前,我們一起乘火車從津門返回黃浦。”
於廣龍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盯住羅獵道:“據我說知,你們相處並不愉快對不對?”
羅獵道:“通過朋友認識,算不上朋友,可也沒什麼矛盾。”
於廣龍大聲道:“你撒謊,你和死者的未婚妻關係密切,死者因此而和你產生了矛盾,曾經多次發生不快對不對?”
羅獵皺了皺眉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和於衛國之間的矛盾的確因唐寶兒而起,於衛國途中幾次針對自己,甚至在抵達黃浦之後還找到菜刀幫來報復自己,可羅獵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將此人當成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富家子,這種人壓根不可能也沒資格成爲他的對手,更何況他和唐寶兒之間沒有任何曖昧。
羅獵道:“於探長應該選錯了方向,我和死者並無深仇大恨,我和唐寶兒也沒有任何逾越正常友誼的感情,就算我和死者有過不快,也不足以成爲我殺害他的理由,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找相關人取證。”
於廣龍道:“談到證據,我們在現場找到了一把兇器。”
羅獵敏銳地意識到正是這把兇器纔將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平靜地望着於廣龍。
於廣龍道:“一把飛刀,刀刃上染滿了死者的血跡,停電之後,兇手就是用這把飛刀極其殘忍地割斷了死者的喉嚨。”他停頓了一下,咬牙切齒道:“羅先生常用的武器是不是飛刀?”
羅獵道:“如果兇器是一把菜刀,那麼負責做飯的廚子豈不是最大的嫌疑人?”
於廣龍道:“沒有人證我不會找你。”
羅獵愣了一下,人證?誰在設局陷害自己?
於廣龍將一副手銬放在羅獵的面前:“是我押你走,乃是你主動跟我走一趟?”
羅獵道:“於探長是在給我定罪嗎?”
於廣龍搖了搖頭道:“你親口認罪之前只是最大嫌疑人,不過這只是早晚的事。”
張凌峰被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他伸手去拿電話,卻被一條雪白如藕的手臂纏住,望着烏髮蓬亂,睡姿妖嬈的陸如蘭,他的脣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又合身撲了上去,假裝熟睡的陸如蘭發出一連串格格的笑聲,兩人剛剛廝纏在一起,電話鈴聲又倔強地響了起來。
張凌峰道:“看來真有急事!”
陸如蘭嬌嗔道:“不許你接。”常春藤般纏繞在張凌峰身上的四肢卻悄悄放開,她懂得男人的心理。
張凌峰起身拿起了電話,陸如蘭望着他健壯的背影,想起此前的瘋狂,臉上洋溢着幸福和滿足,內心的天平已經不知不覺開始傾斜,她想起了趙虎臣,那個外強中乾的傢伙無論從哪個方面都無法和年輕英俊的張凌峰相提並論。
“什麼?”張凌峰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他大吼道:“他們憑什麼抓人?青虹,你彆着急,我馬上打電話讓他們放人!”
陸如蘭從對話中已經知道發生了大事,悄悄穿上睡衣,一邊整理頭髮一邊道:“發生了什麼事?”
張凌峰怒道:“於廣龍那個王八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跑到法租界來抓人,把羅獵給扣了!”
和猛龍過江的張凌峰相比,陸如蘭對黃浦方方面面的關係要清楚得多,她也清楚眼前這個優秀的男人看中的只不過是自己正值青春的肉體,想要抓住他的內心就必須讓他看到自己的內在。
張凌峰正準備打電話,陸如蘭卻走過來按住了電話,他微微一怔,不知道陸如蘭因何做出這個大膽到近乎無禮的舉動。陸如蘭道:“少帥,你知不知道今晚被殺的於衛國是於廣龍的侄子?”
張凌峰愣了一下,他只知道於廣龍是父親的舊部,卻不知道於廣龍和死者的關係,陸如蘭應該不會欺騙自己,如果死者就是於廣龍的侄子,那麼於廣龍應當不會給自己這個面子,也就是說這個電話打過去會毫無意義。
張凌峰在死裡逃生之後並不在意死者是什麼人,現在陸如蘭一說他方纔意識到整起事件並沒有那麼簡單。
陸如蘭道:“今晚的事情有些蹊蹺,少帥需先謀定而後動。”
張凌峰看了她一眼,掩飾不住欣賞的目光,最初吸引他的是陸如蘭誘人的肉體,而現在他發現陸如蘭能夠成爲知名交際花絕不僅僅是依靠其外表,此女的頭腦相當精明。
張凌峰道:“依你之見,我應當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