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喜妹聽她居然還這麼說,氣得臉都綠了。可是礙於洪景天和鄭千川全都在現場,再加上自己本來就理虧,滿腔怒火無從發泄,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鄭千川擔心她一時想不開將事情鬧大,慌忙追了出去。
赤發閻羅洪景天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雖然這次邀請顏天心前來凌天堡參加壽宴的請柬是他親自所送,可是他卻並不贊成顏天心前來,如今的狼牙寨早已不是過去那個,肖天行的野心日益膨脹,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夠看出他想要收服周邊勢力,稱霸蒼白山的野心,所以連雲寨自然成爲他首當其衝想要清除的目標,顏天心此番前來實在冒着很大的風險。
顏天心微笑道:“二當家安好?”
洪景天看了看一旁的羅獵,向顏天心道:“顏大掌櫃可否借步話說?”
顏天心點了點頭,轉身向羅獵道:“葉無成,你先去我那邊歇着,我還有事情找你。”這句話等於表明她護定了羅獵。
羅獵向洪景天和顏天心分別抱了抱拳,不卑不亢道:“屬下告辭!”既然顏天心已經公然將自己列入門牆,他自然要配合一些。
羅獵離去之後,赤發閻羅洪景天長嘆了一口氣道:“顏掌櫃,這又是何苦呢?”他並不理解顏天心爲何要替一個不相干的人出頭。
顏天心道:“承蒙洪先生關照,天心雖然與世無爭,可是誰要是招惹到我的門前,我也不會忍氣吞聲。”
洪景天抿了抿嘴脣,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方纔道:“顏掌櫃難道忘了此前我說的話。”前往連雲寨送請柬的時候,洪景天曾經暗示過顏天心,這場壽宴很可能是鴻門宴,她最好不要冒着風險親自前來,只是沒想到顏天心終究還是來了,洪景天佩服她膽色的同時又不禁爲她的處境擔心。
其實在狼牙寨內部對這件事也有着不同的看法,琉璃狼鄭千川也不贊成現在就將顏天心除去,雖然他承認連雲寨是目前蒼白山唯一能夠和狼牙寨抗衡的力量,可是殺掉顏天心未必能夠徹底清除連雲寨的勢力,反倒會因此而和連雲寨成仇,陷入仇殺之中,更何況這件事極有可能引起蒼白山其他勢力的警惕,從而產生同仇敵愾之心,雖然這些散在的勢力無法和狼牙寨抗衡,但是如果他們團結起來,其實力也不容小覷。
這其中的道理鄭千川都已經向肖天行詳細陳述過,然而肖天行根本不爲所動,他的性情就是如此,獨斷專行,一旦做出決定,必然貫徹到底,不容許任何人反對。
鄭千川早已看出肖天行這次的行動繞開了自己,從今晚蘭喜妹的登門挑釁,他隱約猜到了其中的玄機所在。
洪景天離開的時候,鄭千川仍然在外面等着,雖然他追上了蘭喜妹,卻無法和盛怒之下的蘭喜妹搭上話,於是鄭千川放棄了安慰她的想法,留在這裡靜候洪景天的到來。
洪景天表情凝重地出現在鄭千川的面前,看到鄭千川仍然在等着自己,緩緩搖了搖頭,遠處的戲臺仍然燈火通明,好戲連臺,加演的華容道正在高潮之處,凌天堡內今晚要徹夜狂歡了。
鄭千川向戲臺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長道:“不知大當家睡了沒有?”
洪景天道:“你沒有勸勸他?”
鄭千川苦笑道:“他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二爺只怕沒人能夠讓他改變念頭了。”
洪景天道:“你以爲呢?”
鄭千川道:“連雲寨雖然與世無爭,可並不代表着他們實力不濟,這些年我們在大當家的統領下實力與日俱增的確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可是又有幾人知道連雲寨現在的真正實力?”和狼牙寨的擴張不同,連雲寨始終閉關自守,和外界很少聯絡,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連雲寨才格外神秘。
洪景天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道:“今晚的事情你真不知道?”
鄭千川用力搖了搖頭,雖然肖天行曾經多次提起要趁着這次的機會除掉俏羅剎顏天心,可是並沒有得到自己的認同,鄭千川也嘗試勸說肖天行改變念頭,如果刺殺成功,那麼必將引起蒼白山的動盪,甚至會導致狼牙寨成爲衆矢之的。更何況顏天心爲人低調,一直都沒有爭霸稱雄之心。在鄭千川看來,維繫井水不犯河水的現狀纔是最妥善的處置辦法,然而肖天行的野心卻讓他根本聽不進去外人的意見,鄭千川在無法說服肖天行的狀況下,唯有寄希望於顏天心不必前來,這兩年肖天行的野心越發膨脹,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他這次擺壽宴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飛鷹堡掌櫃李長青就明智地選擇不來,鄭千川本以爲顏天心也會婉拒,卻想不到素來深居簡出的她竟然給了肖天行這個面子。
登上凌天堡就意味着進入了狼牙寨的勢力中心,同時也意味着她的性命安危全都在己方的控制之中。從剛纔發生的事情來看,肖天行對自己已經產生了懷疑,於是將剷除顏天心的事情交給了藍色妖姬蘭喜妹。鄭千川稍一琢磨就已經猜到了蘭喜妹因何雷霆震怒,她想要借刀殺人,只可惜來自飛鷹堡的這把刀並不聽話。應該說蘭喜妹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利用飛鷹堡的人來對付顏天心,如果事成可以將責任全都推到他們的身上,同時也能夠挑起兩家的矛盾,只是這個計策有些理想化,拋開顏天心的智慧和實力不談,即便是僥倖成功,蘭喜妹當真以爲連雲寨方面就這麼好騙?飛鷹堡就甘心背這個黑鍋?
鄭千川道:“二爺,其實很多事情操之過急反而不好。”
洪景天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說話。
鄭千川道:“這兩年,我奉命奔走在外,外面的形勢可謂是瞬息萬變,其實我們不妨將眼界放得更加長遠一些。”這番話卻是他的肺腑之言,因爲肖天行的委任,這幾年他呆在外面的時間要比山裡多得多,對外界時事的瞭解遠超狼牙寨的其他人,肖天行武功高強,爲人心狠手辣,鄭千川對他是從心底忌憚的,可這並不代表鄭千川對他心服口服,做賊做官其實是一個道理,想讓人對自己心服口服,必須要以德服人。和外界接觸得越多,越是明白肖天行何以從一個清朝四品武官落草爲寇,絕非是肖天行所說的忠臣不事二主,也不是因爲他殺了太多的革命黨,真正的原因是他看不清形勢,不懂得順勢而爲,同樣的出身,劉同嗣就左右逢源,搖身一變成爲遼瀋道尹,在民國比大清還要風生水起,而他肖天行卻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最後不得不躲到這蒼白山成爲一個打家劫舍的強盜。
鄭千川也不否認肖天行在做賊方面的成功,短短七年內就能爬上狼牙寨的頭把交易充分證明了他的能力,可以說現在正是肖天行最爲風光的時候,可是人在得意的時候需要看到潛在的危機,肖天行躲在山窩裡面稱王稱霸,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變化絕非是民國滅了大清那麼簡單,就說他們所在的滿洲,事實上已經被日本人和俄國人瓜分。就算橫掃蒼白山,就算肖天行成爲蒼白山唯一的王者,終究還是一個山賊,一旦走出去,以他們的實力又能和軍閥對抗嗎?更不用說日本人和俄國人。
洪景天低聲道:“我明早去見他!”
鄭千川點了點頭,雖然明知道洪景天就算去也不會改變什麼,可心底仍然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結果,未雨綢繆,盛極而衰向來都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情,或許他應該爲將來的事情提前規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