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啞口無言。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她跟隨單飛破解謎地、看到光亮的那一刻，已有和敵人立即動手的想法。哪想到事到如今，聽黃承彥的意思，她都要有和別人共伺一夫的準備了？
不過孫尚香並未抗聲，這是黃承彥和單飛之間的談判，在黃承彥眼中，她孫尚香不過是個左右局面的籌碼。
很明顯，黃承彥並沒有對她有什麼重視，認爲能搞定單飛就萬事大吉。
望到單飛沉默不語，似在琢磨建議的可行，黃承彥微笑道：“老夫知道小女是長得比較特異，不過女人嘛，看得久了，也能習慣自然了。更何況紅顏彈指、芳華易逝，老夫覺得單大人這般人物，應不會太貪戀美色了。女人性情第一，幫夫第二，至於旁的，都是讓你浪費心神的事情。”
你不如說黃月英更抗衰老了。
單飛對黃承彥的提議沒半點興趣，他到現在還能和黃承彥談下去，是因爲他知道這是先禮後兵的架勢！
人家現在掌控大局還和他這般談判，誠意還是有的。
“如果我不贊同黃老丈的提議呢？”單飛試探着對方的底牌。
黃承彥輕輕嘆口氣，“老夫實在不知道單大人還在猶豫什麼……”
“或許這就是他的與衆不同之處，不然黃老丈如何會迫不及待的想要提親呢？”孫尚香一旁終道。
黃承彥微微一笑，“郡主說的也是。”神色微轉肅然，黃承彥無奈道：“單大人想必也已猜到，老夫不過是黃氏家族派來和單大人進行磋商的人，此法若是不成，倒是很有些麻煩。”
單飛、孫尚香不等他說完時，已然扭頭左望。
火把怒然。
一人從左側的暗道走了出來，更增此間火把的明耀。
那人如同燃燒的一柄怒劍。
檀石衝！
單飛心中嘆息。他見檀石衝驀地出現在這裡，卻沒什麼意外。當初他、劉備和陸遜救援江乘時，劉磐糾集嚴白虎的舊部對他偷襲，檀石衝曾在那時找過他單飛的麻煩。只要稍加設想，就知道檀石衝不是偶然出現，而是和荊州早有聯繫。
見到檀石衝出現，單飛略有皺眉，他不畏懼檀石衝，卻有些凜然的看向了右方——一個商人模樣的人正笑眯眯的站在那裡，打量着他單飛如同評估着砧板上的豬肉是否發臭了一般。
黃堂！
冥數的話事人之一！
這次不但單飛凜然，就連孫尚香都開始蹙起了娥眉。
單飛、孫尚香在冥數時曾經看到黃堂出手，在夜星沉面前，黃堂看似無以爲繼，可這絕不能說黃堂的本事差。
黃堂是火神祝融之後，他的真實功夫遠在檀石衝之上！
單飛心中發涼。
一切其實已在預料之中——黃堂、檀石衝這些人本和荊州黃氏有着密切的聯繫。
若只有黃堂、檀石衝二人，單飛還不會如此心驚，可他知道這是人家坐鎮多年的地盤，無論天時地利人和均是佔優，更何況……
緩緩回頭望過去，單飛苦笑道：“怪不得閣下不追我了，你知道我一定會來這裡，索性在這裡等我了？”
火把熊熊燃亮。
一人站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唯有肩頭扛着的長戟露出一點影子，在地上如鐮刀般的形狀。
呂布呂奉先！
單飛還在笑，可感覺都能嘗得到自己苦膽的味道，他不會低估自己和孫尚香的實力，但只憑一個呂布，他和孫尚香都是無法搞定，更何況還有黃堂、檀石衝在側。
暗處呢？
說不定還有多少人手埋伏。
呂布未語，他出來不是想要說話，而是爲了殺人！
“閣下連呂布這種人物都能驅使，實在蓄謀已久。”單飛看着黃堂道。
黃堂給出了十文錢的客套笑容，“過獎了。”
“如今我總算有點明白了。”單飛喃喃道。
檀石衝身形張緊的若同撲食的野獸。
黃堂倒是和氣生財道：“你明白了什麼？”他不過一擺手，檀石衝就退後了兩步，收斂了殺氣。
單飛沉吟道：“閣下早就蓄謀多年，心懷野心。有沒有徐先生的事情，閣下都是要反出冥數的。”
黃堂仍在笑，眼睛眯縫的和針一樣。
“劉表不過是你們黃氏的傀儡。”單飛猜測道。
“他還是蔡氏的傀儡。”黃承彥補充一句，“當年若非黃、蔡兩家出手，他也不會隻身一人就能坐鎮荊州了。”
“都說蒯越、龐季對劉表坐鎮荊州一事出了大力，如今看來並不確實。”單飛沉吟道。
黃堂一旁淡然道：“蒯越他們當說客是可以的，要殺人還是要憑真本事的。”
“因此你們就找了這麼個有本事的人過來？”單飛看了呂布一眼。
黃堂笑而不語。
黃承彥解釋道：“我們並非求名的人，只需協助劉表成事，讓誰掛名都可。”
頓了片刻，黃承彥繼續道：“不過說劉表是我們的傀儡也不準確，他要求長生就必須掌控荊州，從這點看來，他和我們的目的相同。”
“難得劉表還和你們齊心，他不算貪婪，就想求長生而已，你們就選擇扶植他？”單飛明瞭道。
單飛知道這個不變的道理。
迷宮的結構很像鐘錶，國家機器的運作也和鐘錶一樣，你看到的往往都是錶針，但鐘錶內部究竟如何運作，大多數人是看不到的。
選擇什麼樣的錶針，暗中有無形的手來操控。
這隻手可以自己當錶針，但也可由這隻手來選擇用什麼樣的材料做錶針。
西漢和東漢末年，皇帝就是錶針，選哪個錶針出來報時是宮中隱形權利做的事情。
董卓亦會扶植傀儡，所有人看曹操亦是挾持天子做個文章。
大到皇帝的當權者都能如此運作，黃氏、蔡氏推舉劉表爲荊州之主，暗中控制劉表行事反倒是再正常不過。
“可惜劉表老了。”
黃承彥嘆息道：“他的兩個兒子又實在不成器。一個太過懦弱，一個又太過無腦。”
“但是你們總要選一個，你們感覺我看起來不差？”單飛分析道。
黃承彥看了黃堂一眼，點頭道：“我說服了他們，讓我來試試。你不但不錯，而且是世上少有的人選。”
“爲何不選劉備，他也挺不錯的。”單飛建議道。
黃承彥苦笑搖頭道：“你這個問題就和小女當初爲何不選你類似。”
單飛笑道：“因爲吸引令愛的是才華橫溢的風雅、倜儻的外表和青梅竹馬的感情，我都沒有的。可你們偏偏知道，在這個世界生存，這三樣混飯吃可以，但在權術的冷酷碾壓下，這些東西實在脆弱的不堪一擊。”
黃堂忍不住撫掌道：“高見，果然是高見！單飛，我本來覺得你是運氣好，但你能說出這種話來，取代劉表已沒什麼問題。”
檀石衝眼現不滿之意。
單飛將衆人表情看到眼中，緩緩又道：“劉備雖是仁德，但能在夾縫中生存靠的絕非仁德，而是爾虞我詐的本事。就算孫子都說過‘兵不厭詐’，如今天下之勢，吞併用兵難免，這樣的話奸詐就是必不可少，在你們看來，劉備若是掌管荊州的話……”
“那和他掌管徐州沒什麼兩樣。”黃堂淡漠截斷道：“劉備若不改變，荊州也會在他手上失去。我們需要一個能讓荊州穩定的人……”
“我覺得你的計劃不止這樣的。”單飛悠悠道。
“哦？”黃堂微笑道：“看來你想到的事情真不少。”
“若是爲了世族的利益，專心選個明主就好。”單飛道：“可你們在菜市要殺掉荀攸！呂布也是你們的人？”
呂布如今和黃堂等人在一起，自然就是黃堂這面的人。
黃堂眼眸中寒芒微閃，沉聲道：“於是你就認爲我們先借呂布之手混淆真相，趁機削弱曹操的勢力。畢竟……荀攸乃曹操的謀主，”
“不止如此。劉表不公然處死荀攸，選擇在菜市派人暗殺，難道沒有嫁禍江東的打算？”單飛微笑道。
“不錯，這個詞用的很是貼切。”黃堂讚許道。
單飛目光閃爍，“你等聯合山越爲亂江東，此刻又打擊曹操，費盡心思的讓呂布復活，再讓他聽命你等……”
他說到這裡時略有奇怪，暗想呂布是白眼狼，爲何會服黃堂？
單飛疑惑閃念，隨即判斷道：“你等根本不想投靠任何一方，你們已有爭霸天下的打算！”
孫尚香心中凜然。
黃堂嘆道：“你看的果然很遠。”
“不過你等的謀劃似乎有點問題。”單飛皺眉道：“要來這裡並不容易，你等若真心選我，直接告訴我這些事情就好。我如果到不了這裡，你們又準備如何？”
黃堂微笑道：“你若真有本事，就一定能找到這裡，你若沒有本事只憑運氣探險的話，死在路上也無所謂了。”
他說的乾脆直接。
黃氏要的是有用的人！
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會將賭注壓在運氣上。
單飛緩緩點頭，“你說的絲毫不錯，我若是能找得到雲夢秘地，肯定不會被這些危險阻難，我如果連那些困難都無法克服，來這裡又有什麼作用？至於別人嘛，他們死不死的，你們根本不放在心上。”
頓了片刻，見黃堂等人默然承認，單飛試探道：“我如今既然到了此間，發現了這多秘密，若不和你們合作，肯定離不開這裡？”
黃堂笑而不語，不過他神色很是自信。或許夜星沉能離開這裡，單飛卻不會。
“看來我已別無選擇。”單飛望向了黃承彥。
黃承彥微笑道：“你有選擇的。天底下沒有任何人比你更有選擇的餘地。”
黃堂亦道：“當初夜星沉要扶植江東孫家改變數千年來王朝更迭的循環，不過他只是說說，我們卻是真心的想要做到這點。我如今已贊同黃承彥的想法，只要你和黃氏結親，我們就會讓你掌控荊州、爲你鋪平所有的道路。你若有心，當今天下的翻雲覆雨，不過是在你的一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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