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沒事啦。”小甜馬上湊過去，擡手在凌崢的面前揮了揮，有點擔心道：“你怎麼了？傻啦？”
男人將她的手推開，繼而又看向牀上的人。
只見方姐正在牀邊對凌媽媽噓寒問暖，也不知她是否覺得痛苦難受，只是一直皺着眉頭，不過就算哪裡不舒服，她也應該不會說出來的吧。
她的鼻孔裡甚至都插着導管，被子下的身體也都還在連接儀器，生命體徵如果出現了不合格的地方，明天的手術勢必還要推遲。
他覺得牀上的人是在看自己，但過了一會，又覺得那雙眼睛恍恍惚惚，不知在看誰。
這纔想起來，她現在的眼睛已經無法再清楚什麼了，不覺有些酸澀。
“我去一下洗手間。”
男人先打開了休息室的房間，看到豆豆正安然躺在牀上休息，這才從病房裡走出去。
從洗手間出來之後，看到隔壁是吸菸室，他就走了進去，坐在醫院的塑料椅子上，他從懷裡掏出煙，手抖了半天才點上，深吸一口之後吐出，他那緊鎖的眉頭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這樣的報應還不夠嗎？
不過仔細想想，她又有什麼錯呢。
常聽人說，一個男人娶錯了老婆將禍害三代人。
她沒結婚之前就慫恿老爸和爺爺斷絕了父子關係離家出走，明明結婚了，卻對自己的丈夫視如仇敵，有事沒事總是將家裡弄的不得安分。
他出生之後也沒閒着，給他從小灌輸了絕對服從命令的思想，與其說他是她的兒子，不如說他只是她培養出來的，做實驗的工具。
如何將一個孩子培養成對她言聽計從的作戰兵器，這是她的目的。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對於那灰暗的童年，他不願意回憶。他甚至沒有自己的父親包容大度，父親畢竟對她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至於一次次的解釋，她只是想讓你做個堅強的軍人，只是有點拔苗助長了而已。
要是沒有感情，這麼多年沒有夫妻生活也不會不離不棄，關鍵時刻還是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現在報應來了，這個禍害了他們凌家三代人的女人，居然得了絕症……
呵呵，絕症，他以前甚至想過很多，就算這個女人得了絕症，他也不會原諒他，但沒想到，居然……
又深吸了一口，濃烈辛辣的菸草味瀰漫在吸菸室裡面。
在這裡面還有個男人也在吸菸，只是他吸菸的時候，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神采，直到護士站在吸菸室的門口叫道：“72牀的，辦理出院手續了，人呢？”
那個男人才興奮才掐滅了菸蒂，一疊聲叫着：來了，來了，興沖沖的走了出去。
凌崢又點了一根，只是剛放進嘴裡，那根菸就被一個人從他嘴裡拔了出去，扔在了菸灰缸中。
他一愣，忽然想到豆豆懷孕之後他基本上是不吸菸了，可擡頭一看，眼前站着的居然是小甜。
小甜雙手叉腰，有點生氣：“醫院裡不讓吸菸。”
男人指指吸菸區三個字道：“不識字？”
小甜嘟嘴，在他身邊坐下，過了一會才說道：“你別擔心，我爸說了，給阿姨做手術的醫生是全國臨牀經驗最多，資格最老，獲過很多醫學大獎的醫生！”
凌崢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小甜忽然又想賭氣的捧起他的臉道：“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好頹敗啊，振作一點！你要是都不振作了，阿姨也會擔心自己的病，只有咱們做病人家屬的高高興興的，才能讓阿姨的一顆心放在肚子裡！”
凌崢的嘴巴被她擠着，嘟囔道：“能放開我嗎？”
小甜這才鬆手：“我真想找個鏡子讓你自己看看！你知不知道，我第一天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好帥啊！走到哪都biu——biu——閃着光！”
“你能不這麼囉嗦嗎？”
“能能能！”小甜馬上吐舌道：“那你答應我，要振作！振作！”
男人冷哼一聲，沒愛搭理她。
小甜終於保持了一點安靜，本想陪他靜靜的坐坐，沒想到過了一會，凌崢卻開口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挺恨她的，如果我沒這麼恨她，她是不是就不會得絕症？”
“這怎麼能怪你呢，人人都有旦夕禍福，這是上帝的安排，不是你一人的意志所能決定的。你看有些人一輩子積德行善不還是會得病嗎，難道好人就真的有好報了？壞人就一定……”
她呸呸呸兩聲，趕緊遮住嘴巴，搖頭說道：“算了，算了，當我沒說，我覺得凌阿姨是個很好的人，就是不太喜歡說話而已。”
凌崢忽然噗嗤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將臉埋入雙手當中，過了一會，只聽他說道：“你說的對，這不怪我，不怪我……”
“不過……”小甜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爲什麼恨阿姨啊？她對你不好嗎？”
“很不好……”
“我覺得這天下的父母沒有會對自己兒女不好的，雖然我覺得我媽媽對我也很差勁，老是逼着我學這個學那個，但我只要一絕食，一生病，她馬上就急的團團轉！比她自己生病還難受呢，其實這就是母愛，正所謂，打在兒身，痛在媽心！”
“她痛過嗎……”
“痛啊！”小甜脫口而出，又馬上問道：“你說凌阿姨？她肯定也痛啊，你要是受傷了，生病了，她肯定最痛。”
“她不怕痛，就算對着她的心口開幾槍，她也不怕痛。”
“胡說！”小甜有點生氣了：“難道從小到大，她就沒爲你做過什麼嗎？媽媽都是偉大的，就算只是爲你洗衣做飯開家長會，那也是她的付出！”
“那是方姐的事吧……”他皺眉，至於說到底有沒有做過什麼，也不是沒有。
只是就算做的太多，也通常都被她的劣行掩蓋，誰還有興趣去記住。
“那……那是因爲凌阿姨是個很內斂的人，不善於表達感情。”
“我寧願她不表達，她的表達方式通常都是命令。”
說實話，當初自己和豆豆才結婚的時候，她應該也想表達一下對兒媳婦的關心，但是沒想到最後弄巧成拙，因爲程峰的事情，還弄的他們徹底失和。
不過說起程峰……這也是他恨她的一個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