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崢的口不擇言嚇的小甜趕緊伸出手來捂住了他的嘴巴，一邊怒視他道：“你瘋了？！阿姨馬上要做手術了！你在胡說什麼啊！”
後者將她推開，力氣大的讓她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
凌崢在程峰灰藍色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自己，那個狼狽且頹敗的自己，他剛纔說了什麼？他真恨不得自己什麼也沒說，而這些人也是什麼也沒聽到。
“豆豆……”他喃喃叫出這個名字，伸手就去抓程峰背後的人。
豆豆的眼眸之中滿是驚駭與恐懼，這讓凌崢更加害怕起來，然而他的手纔剛伸出去，半路中就被程峰所截殺。
程峰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一個使力將他推開，單指指向了他：“你聽着，我和凌家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會讓豆豆和你們家再有任何關係！你們害她害的還不夠慘嗎！”
又是這句話，凌崢雙眸瞬間大睜，咬牙切齒的要衝過去抓豆豆，然而也不知是他的身體太疲憊，還是程峰到底在體格上更勝一籌，如銅牆鐵壁一樣防衛着最後的領地。
就在凌崢揮起一拳打向他的時候，卻又被他一把攥住。
“你們在幹什麼啊？！”護士長帶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他們一個個都是有編制的人，有的人甚至在白大褂裡面穿着軍裝，都警惕的看向這邊。
小甜馬上堆起一臉的笑容擺手道：“誤會，誤會，鬧着玩兒呢！”
“小甜！你又不好好工作！”護士長呵斥她一句，又笑着對凌崢說道：“這是怎麼了？”
有人來了，這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才稍微分開一點。
“沒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呀，這個人是來找麻煩的？”護士長將那人上下一番打量，雖然長的挺帥，但總覺得有點凶神惡煞的。
凌崢看程峰一眼，索性妥協：“不是，你們走吧。”
“哦……”護士長猶豫了一下，又往病房看了一眼：“要是有什麼事的話趕緊讓小甜去叫保安！”
“好。”
被護士長一打擾，兩個男人都顯得冷靜了許多，起碼沒有像剛纔那樣劍拔弩張了。
小甜哭喪着個臉看着他倆道：“阿姨都這樣了，你們要真的爲阿姨好，就不要吵架了行不行？是個男人就該多爲女士着想一下，這裡還有我和大嫂在呢，要是你們打起來了，傷到了我和大嫂怎麼辦？怎麼辦？啊？是不是？”
“閉嘴！”凌崢沒好氣的呵斥她，走到牆邊的椅子上坐下，雙手環胸，雙腿交疊在一起，靜默不語的看着自己的腳尖。
小甜嘿嘿一笑，趕緊又對程峰招呼道：“帥哥，坐下等等吧，阿姨應該馬上就出來了。”
“不用。”
“切……”小甜沒好氣的嘀咕一聲，往凌崢身邊一坐：“我還以爲大哥哥你已經很拽了，沒想到有人比你還拽！”
凌崢一記眼刀看過去，後者趕緊舉手投降：“好好好，你比較拽！”
凌媽媽是直接躺在手術檯上被推出來的，那窄窄的一張手術檯，蓋着藍色的無菌被，她躺在上面顯得身形單薄。
在一羣醫護人員的簇擁下，她就這麼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凌崢騰的站了起來，程峰也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但卻又頓住腳步，他的猶豫顯而易見。
手術車旁邊的醫生拉下口罩，還是昨天凌崢見過的那位老醫師，他對凌崢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道：“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
“我不擔心……”回答這句話的卻是手術車上的人。
只見凌媽媽的眼睛看向了天花板的方向，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生死有命，我一點也不擔心。”
周圍的人都一期看向了她，卻見她臉色蒼白，形容愈發枯槁，在臨進手術室之前，還插着氧氣和點滴，畢竟她的生命體徵已經越來越不好了。
程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手術車的旁邊。
主治醫師看到程峰的時候覺得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就向凌崢睇去一個疑惑的眼神，似乎在問他這是誰，必經凌太太要做手術的消息一直是對外界封鎖的。
凌崢搖搖頭，似乎不願回答，醫師也沒再問。
程峰擡手在凌媽媽的面前晃了晃，卻見她的眼皮都沒眨一下，頓時將嘴巴閉的死緊，一顆心涼的徹底。
他看了看凌崢，又看向醫師，在得到醫生的點頭之後，他的感覺不亞於凌崢第一次見到病牀上這個人的時候。
凌媽媽頓了一下張嘴說道：“怎麼還不走？還沒到手術時間嗎？”
“哦，好的。”醫生示意護士們推着手術車向前走去。
凌崢他們則一直跟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麻醉師拿着幾份資料出來問道：“病人家屬是？”
凌崢剛走上前，就聽凌媽媽開口說道：“要簽字？告訴我在哪裡籤？我自己來。”
說着她就擡起手，要去接過筆。
雖然自己簽字也不是不行，但通常在上手術檯之前，這種揹負着生死的壓力沒必要再自己承擔。
就在麻醉師猶豫的時候，凌崢已經一把從他手上接過了文件夾：“你又不是沒有兒子，眼睛看不見還逞什麼能？”
一句話說的衆人都覺得有點尷尬，見慣了手術室門口的生離死別，聽慣了彼此安慰的言語，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辭譏諷的話，而且還是面對一個絕症病人。
但聽到這句話沒有覺得不舒服的也就只有凌媽媽和程峰了，想必到底是一家人，心裡想的什麼都差不多。
凌媽媽將手放了下去，豆豆上前抓住她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溫度給她傳遞溫暖。
似乎感覺的到這是誰，凌媽媽的手在豆豆的手背上拍了拍。
這邊麻醉師繼續說道：“您看一下，這邊是麻醉需知，這邊是關於責任的劃分要求，還有對手術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不可控因素所執行的方案和方式，另外還有手術之後可能會出現的併發症，還有一旦發生死亡，病人家屬所需要知道的內容事項。”
這一份份文件都夾在小小的文件夾上，合在一起都沒有他平時看的一份合同厚，但拿在手上卻重如千斤：“給我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