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蘭心痛的把這個藏了大半輩子的房產證抱在懷裡,心都在滴血,她嫁到楊家以來,吃了多少苦才把楊老婆子給熬沒了,拿到這個房產證,現在又讓她交出去,等於是要她的命。
含着淚,不捨的看着這套屬於自己的房子,怎麼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煞費苦心一輩子,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有。
低下頭,又拿出房產證旁的另一對木頭鐲子,在手心裡細細的摩擦着,這對木鐲子看起來有點年頭了,上面的花紋可能是因爲長年累月的摩擦,已經失去本來的紋路,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來是個福字。
想起娘臨死前跟她說的話。
面色蒼白,全身無力的唐老太躺在牀上,哆嗦着手想要摸一摸唐玉蘭的臉,此時的唐玉蘭都已經慌神了,抱着唐老太一直在哭。
“玉蘭哪,是爹孃對不起你,你放心,我們當初發過誓的,一定會加倍的補償你,所以,你別怕,我給你哥交代了,唐家以後所有的家產都有你一份。”說完,唐老太的手便耷拉下來,雙眼緊閉去世了。
也是那個時候,唐玉蘭才從唐老太的口中得知往事,她的親生父母確實是逃荒逃到唐家村的,但當時他們遇見唐老爹和唐老太的時候還是活着的,向二人討要糧食的時候,被唐老爹給拒絕了,家裡有個五歲的小子,還有他們夫妻二人,地裡收成不行,他怕自己家不夠吃,所以唐老爹爹還是咬了咬牙拒絕了這對夫妻。
第二日的時候,唐老爹去地裡幹活,路過後山的時候,纔看見遠處躺着兩個人,過去後發現是前一日來討糧食的那對夫妻,但這時已經遲了,二人已經活生生的餓死了,唐老爹是既是害怕又是愧疚的,本來想假裝沒看見,但聽到餓死的女人懷中有微弱的幼兒哭聲,一看竟是還有呼吸的唐玉蘭,而女人的胳膊上是數道已經乾枯的傷痕以及點點血跡。
唐老爹這下明白了,這兩口子是因爲還有個奶娃娃要養,一路上都是用血在喂幼兒,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唐老爹悔不當初,要是借他們點糧食,說不定就還能活着,
於是,愧疚的唐老爹就此收養了幼兒,並取名爲唐玉蘭,但又擔心自己害了兩條人命的事傳出去,唐老爹一直對外宣稱發現孩子的時候,那對夫妻已經去世了。
所以,唐老爹夫妻二人對唐玉蘭十分溺愛,甚至於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要好。
但唐玉蘭一點都不感恩唐家父母對她的好,她反而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反而覺得就是養父養母害死的她的親生父母,所以在唐老太閉上眼睛後,唐玉蘭愈發的囂張,她想喝乾唐家的每一滴血,來彌補唐家對她的愧疚。
唐玉蘭完全沒想過,其實要是唐老爹救濟了她的親生父母,也不一定能活着,在那個時候,大家都想着自己能吃上口飯就行了,不是所有人都會善心大發的,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家的糧食往外給的,甚至於看到還在襁褓的唐玉蘭都可能會置之不理。
這對木鐲子正是她親生父母留給她的,也是唐老太臨了前交到她手裡的,這是唐老爹和唐老太一生的愧疚,直到他們閉眼的時候都在後悔當初沒能遞出去一點糧食。
這一切都是唐家欠她的,唐玉蘭眼神中充滿了恨意,她的親生父母如果在,肯定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別人欺負,也不會讓孫桂香這麼羞辱她。
但現在說什麼都是遲的,她嘆了一口氣,收好木鐲子後,把地洞收拾好,拿着房產顫顫巍巍的走出了房間。
八哥看到楊家婆子拿出房產證後,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拿了,但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的時候,被唐玉蘭給一把搶回了。
“你幹什麼,想反悔?”八哥看着從自己眼前消失的房產證,怒視着唐玉蘭。
唐玉蘭緊緊抱着她的房產證,怎麼都捨不得把它給拿去抵債,雖然這鄉下的房子不值錢,但也是她唯一的家,她狠了狠心,有些懦弱的看着八哥,“拿去抵債也成,但……但你要給我拿來三千,不然我老婆子住哪,你要是不給,我也不搬,我就死在這房子裡。”
這老婆子一張口就是獅子大開口啊,要三千元,八哥看唐玉蘭的眼神有些犀利,這房子本就不值楊家兄弟的賭債錢,現在還要再要三千,這不是拿他們當冤大頭了,但又想到萬一這老婆子鬧出人命來,他再攤上樁命案,也是得不償失。
八哥再三考慮下,決定給這老婆子錢,但不是三千,而是兩千。
起初唐玉蘭不願意,拿着房產證就是不放手,一會要上吊一會要撞牆,但還是在八哥的眼神下漸漸妥協了,兩千也行。
八哥拿着房產證就走了,走的時候只給了他們三天時間搬家,楊成剛哎呦哎呦的抱着腿在地上叫,楊成才也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等八哥一出門,楊成才就咕嚕一下從地上翻了起來,指着門就開始破口大罵。
唐玉蘭癱在地上,仰頭看着天,眼淚劃過眼角再到嘴角,是苦的,這是唐玉蘭這些年來唯一一次真實的哭,不是原來那些撒潑打滾爲了達到目的留下的眼淚。
眼前這倆個兒子,是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但現在她不有點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錯了。
拿着八哥扔下來的兩千塊錢,唐玉蘭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再也沒有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態了,馱着揹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不就是一套房子嗎,又破又舊至於嗎?”楊成纔想起他媽剛纔失望的表情,撇了撇嘴,真是無知的婦人,還有大嫂,出事就急的帶着兩個孩子回了孃家,等他們兄弟倆發達了,房子和錢算是什麼,都是小意思。
楊成才這會的心裡已經又在惦記唐玉蘭手裡的兩千塊了,他現在覺得自己一把就能翻倍,兩千變四千不好嗎,眼睛已經開始賊溜溜的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