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倒是沒想到,這次來的竟是一個讀書人。
紅袖只不過打量了兩眼便立刻下去拿衣裳了,託雲沉央的福,他們滿春園這些日子的盈利也非常的可觀。這些日子也有不少窮苦的百姓打着雲沉央的名義來滿春園領衣服,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雲沉央和滿春園有一定的聯繫了。
想到這兒,紅袖忍不住笑了笑。這樣也好,總比這小姑娘做事不留名的要強。
本來雲沉央是完全可以讓滿春園的小廝們去把衣裳送到各戶人家裡面去的,但是紅袖說什麼都不同意,她說若是這些人都派出去送衣裳了,那滿身園中就沒有可以用的人了,到時候肯定是要忙不過來的。
雲沉央想了想,也只能作罷,只好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在皇榜上貼示了告示,若是真的有窮苦的人家得到了周圍人的認同,或者是拿出來村裡所開的憑證,都可以到滿春園免費領取一人兩身冬天的衣裳,而且是按人頭來算的,一個人兩身,每年都會有這樣的好事。
京城百姓雖然這是頭一回遇見,可是卻也感嘆雲沉央的心腸的確很好,畢竟之前雲沉央也是在這兒幫了不少的人,讓他們拿着錢又做些了小生意,過上了不錯的日子。
所以這些來領衣服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很貧困的,幾乎沒有那種想要來佔便宜故意開了個假證明的。
由此便可見得,雲沉央在京城中的名聲和號召力當真是又好又強。
“我也沒有什麼能夠盡心意的,這幾身衣裳你便拿回去與令慈一起穿穿吧,穿破了再來滿春園領便是,不用心疼。紅袖姐姐一定要記住這位先生的臉面,若是他來了,不必多說,直接給他拿衣服就是了。本宮相信他絕對不是那種白眼狼。先生知恩圖報,德正行雅,這些都是萬里挑一的。”
雲沉央說這個話讓這個男人更加的感動了起來,他感激的看了一眼雲沉央,立馬伸手接過來了雲沉央遞過來的衣服,在心裡給雲沉央狠狠地鞠了個躬,道了一萬聲謝以後,這才垂下了眼眸,沒有多一句道謝的話。
因爲多了的話他說了也沒有什麼大用處,畢竟他現在的能力實在是匱乏,就算是他真的能做什麼,也不過是出一份微薄之力罷了。
“公主之恩,在下無以爲報,唯有能多爲狀元樓做一些事情。”
雲沉央只是笑着擺了擺手,又叫瓊漿派人把他送回了他自己的住處。
那書生捧着手中的四件衣服,緊緊地抱着,便是在這個冬天裡都感到了格外的溫暖,好像周身都圍滿了火爐一般。
他轉頭,透過馬車,看着正站在滿春園門口和紅袖說話的雲沉央,心裡便堅定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爲雲沉央做事的心思。
等到他到了那個深藏於小巷中的小院,這才推開了門,聽着屋裡傳來了一陣又一陣沉重的咳嗽聲,男人心下一慌,連忙把衣服放在凳子上,擡起步子就走了過去。
果然,一個面容蒼老的老嫗正在不停的咳嗽着,男人這會兒有些慌得止不住心,就在他剛準備開門出去找雲沉央,讓雲沉央派個太醫過來的時候,卻沒想到小院的門已經被人敲響了。
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正站在門口處,一臉嚴肅的看着那書生。
“老朽是長平公主派來的,說是先生這裡有八十歲的母親患了病,需要老朽前來醫治。只是這地址實在是太隱蔽了,老朽也不知是否找錯了地方,若是不對的話,煩請先生告知。”
宋太醫非常認真的說完了以後,那書生眼中的淚花都快要淹沒了他的整隻眼睛。
他連忙擡起手來抹了抹眼眶中的淚水,讓開了路邊,把那太醫迎了進去。
知道把完脈才發現,這老太太得的病其實並不是很嚴重,只是因爲長期沒有得到正確的治療,再加上抓的藥的劑量一直都太少了,所以才導致她成了這個樣子。
聽着宋太醫說的話,那男人沉默了下來,隨後又擡起頭來跪在地上,剛想給宋太醫磕個頭,宋太醫連忙伸手把那男人的胳膊拖住了,不想讓男人真的給他行禮。
“先生感謝人也不該感謝我,這些都是長平公主託老朽來做的,若非長平公主,老朽當真也不知這裡還有住着的病人。如今公主已經給了我錢,甚至就連抓藥的錢都已經給先生準備好了,老朽實在是擔不起公子如此大禮。若是公子當真有心感謝便感謝長平公主吧,公主是個心善之人。”
他一說完,那書生也知曉他說的是真的,擡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又彎下腰來要給那太醫行了一禮,這才恭恭敬敬的退到了後面。
太醫嘆了一聲,拿起筆墨便在紙上寫了起來,沒過一刻鐘,那張藥方便落到了書生的手中。
“公主給我的錢足夠抓這些藥物的了,公主還特地交代了先生不要不捨得,畢竟錢都是能掙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纔是最重要的。老朽話已至此,剩下的變遷靠先生自己體會了。這是銀錢,老朽都放在這兒了,一切都按照藥方上所說的抓藥,一日三頓,頓頓不可少。”
宋太醫叮囑了以後,這才轉身離開。那書生瞧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眶有些酸脹,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卻說雲沉央在處理完了那些事情以後,便又讓瓊漿帶着自己去了蘇府。
這一次她來並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是當做表小姐串門的那一套,還給蘇老夫人和蘇家上上下下的主子們都帶了禮物。
等到雲沉央出現在了蘇老夫人的房間時,蘇老夫人還有一些不敢相信,發現真的是雲沉央,這才笑着拍了雲沉央的腦袋一下,只是輕輕的。
“你這丫頭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若是老太婆知道了,必然要讓你舅舅吩咐人做些好吃的纔是。你這樣突然的來,當真是讓老婆子我不習慣呢。”
聽着蘇老夫人說的話,雲沉央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回復。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蘇老太太這裡,他只是一個小輩罷了,哪有理由去擺公主的譜子呢?更何況蘇老夫人是真心疼愛她的,若是她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估摸着蘇黎也會生氣。
事實上,雲沉央也是打心眼兒裡真的敬愛蘇老夫人,所以這才真心實意的這樣跟蘇老夫人交流。
“外祖母說的這是哪裡的話,央兒是因爲想外祖母了,這才跑到這裡來,這想念,央兒也不能做主呀,央兒也不能提前預料,這纔沒有派人很外祖母說。”
聽着雲沉央說的話,蘇老夫人也只是笑着搖搖頭,祖孫二人的情誼好像都在這一刻有有言化無言。瞧着對方的臉,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提前通知的呀?央兒今日來本就是想來找舅舅商量個事兒的,若是提前通知了外祖母,那舅舅可不就不知道了嗎?再說了,事出突然,央兒也不知道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我現在給您請安了,先去找舅舅一趟,等到我跟舅舅商量完事情了以後,再陪外祖母用膳。到下午的時候我再回宮,外祖母看怎樣?”
雲沉央俏皮的眨着眼睛笑着,蘇老夫人瞧着,擡手彈了雲沉央的額頭一下,這才笑着點點頭應了下來,雲沉央蹦蹦跳跳的便去了蘇城的書房,英嬤嬤瞧着雲沉央這般天真的模樣,也不知爲何,心裡跟着有一些感慨。
蘇老夫人的臉上則是一直掛着慈祥的笑容,便是雲沉央已經出去了,她臉上的笑意也沒有停下來過。
“老夫人,公主現在可當真像你小時候啊,那時您也是這麼無憂無慮的蹦蹦跳跳,討了許多長輩們的喜歡。”
雲沉央來了蘇城的書房以後,蘇城似乎沒想到雲沉央會特地來找他,還愣了一下,隨後又趕忙把雲沉央迎了進來。
這不僅僅是他們蘇府的表小姐,也是皇宮裡的長平公主,若是受了怠慢被皇上知道了,就憑着皇上對雲沉央的疼愛,還不知道要怎樣惱他們蘇府呢!
所以蘇城不論是出於哪一面,都不可能真的怠慢了雲沉央,更何況他這裡除了那些詩詞筆墨,根本就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當然也不存在什麼機密之類的了,便是被雲沉央看見了又能怎樣呢?
雲沉央如今也只是在宮學裡上了一段日子,哪裡又懂得欣賞那些詩詞呢?所以他也沒什麼好擔心被雲沉央看到的。
更何況詩詞而已,就是被看到了,也並無大礙,頂多就是拿出來讓大家一起欣賞。
要知道,他這裡收集的那些文人墨客的絕筆可是有不少,許多都已經失傳了。
若不是蘇,是百年世家,估摸着他們也沒本事能弄到那麼多孤本。
“舅舅,央兒這一次來可不是來跟舅舅鬧着玩的,央兒是真的有事兒。最近在狀元樓對面新開了一家叫書香樓的書鋪,賣的價格比狀元樓低,所以也搶過去了不少顧客。今日央兒正好路過,瞧着狀元樓門口,便發現狀元樓實在是冷清的很,哪裡還有之前那個京城第一書樓的氣派?只是書香樓靠的是壓低價格來打壓狀元樓,央兒心裡倒是有一個省錢的主意,這樣的話也能省下來那些抄書先生的一筆支出。咱們這麼用着,若是以後就就想推廣的話,咱們就推廣,不推廣的話,就當是再讓那些抄書先生有口飯吃。舅舅覺得呢?”
蘇城一向不管這些事情,外面的那些生意什麼的都是劉巧顏來打理,而蘇家本也就沒什麼產業,唯一一個狀元樓還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一直支撐着蘇家過了這麼幾百年。
他們這一代若不是有劉巧顏在背後支撐着,還不知道蘇家現在會過成什麼樣呢。
蘇城即便是再粗心也能察覺出來,劉巧顏幾乎每個月都會往府中多貼一些錢,也不知她是變賣的嫁妝還是問劉父要來的,只是無論蘇城怎麼問,劉巧顏都不肯開口跟他說。
無奈,蘇城也只能在心裡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對劉巧顏,這才一直堅持着過了這麼多年。
如今卻沒想到狀元樓在京城中竟然也遇到了這樣大的對手,想到這兒,蘇城也有一些發愁。
他雖然不太管外面的事情,但是多少也知道,最近狀元樓那裡確實是有一些困難的,但是因爲劉巧顏家中做的生意與書本之類的無關,所以他們雖然是商人,卻很難能夠想得出有什麼好主意。
如今雲沉央來了,而且還跟他說了這話,簡直就是打瞌睡了都有人來給他送枕頭。
雖然不知道雲沉央有什麼樣的辦法,也不知道到底可不可行,但是雲沉央既然這樣說了,那麼他也願意聽一聽。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任何要輕視雲沉央的意思,即便是個孩子,可是蘇城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打心眼裡覺得雲沉央格外的聰明,非常值得被人信任。
若是他這一次不去相信雲沉央的話,他總覺得自己以後一定會後悔。
“舅舅已經知道央兒是個聰明的了,既然央兒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不妨說說看,若是真的可行的話,那咱們狀元樓接下來就按照央兒說的辦法來這樣實行了。莫說舅舅太過於盲目的相信央兒了,舅舅可早就已經聽你母妃說了,滿春園如今的事態這麼好,可都多虧了央兒出的力。若是央兒能再拿出來個好主意的話,便是舅舅也同意狀元樓的分紅,每月都給你三成。”
雲沉央聽了蘇城說的話還微微愣了愣,她不是不知道狀元樓每個月大概盈利多少錢,反正粗算下來,與滿春園根本就是沒法比的,更別說狀元樓的收入還要支撐蘇家這一大家子的支出,若是當真給了她三成的話,還不知道他們這一大家子人夠不夠花呢!
所以雲沉央無論如何也不要,甚至還威脅蘇城,若是他真的要分得這樣清楚的話,那她絕對不會把這個主意跟蘇城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