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必三位也都能清楚書香樓憑藉的什麼打壓的狀元樓,過不了多長時間,他們未必就能撐得住了。若是當真要選擇走的話,到時候書香樓裡倒閉,咱們狀元樓又紅火了起來,這抄書的先生,到時候怕是不缺了。”
雲沉央穿着錦衣華服,一張帶着嬰兒肥的臉上緊抿着嘴脣,看起來格外的嚴肅,似乎這件事情根本就沒給這三個年輕人開玩笑一般。
只是身後的掌櫃聽見雲沉央說的話以後,心裡卻微微驚了驚。
他一直都沒有處理這件事情,就是因爲知道狀元樓最近的情況很不好,若是真的給他們三個人漲了工錢的話,說不定他們會越來越難。
再說了,雖說書香樓現在書價低,可是他們也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之前開起來了之後,也確實維持着和狀元樓一樣的價格,只是之前瞧着狀元樓實在名氣太大,有些幹不過了,這才慢慢的往下壓低價格漸漸的變成了如今這樣。
人家都已經維持這麼長時間了,如果說人家再過多長時間就會倒閉,掌櫃的確實覺得這可能性有一些小。
但是雲沉央這樣說,他又忍不住擔心。
擔心這三個男人當真同意了雲沉央說的話,真的留下來了,到時候他們這麼多工錢,還不知道蘇府到底能不能夠經營的下去呢!
在這個朝代裡,文人出來掙錢確實十分艱難,也就只有抄書和代寫信能夠讓他們有一些餘力能夠發揮了。
而且他們出來掙錢,絕對不是隻掙那麼一兩銀子兩兩影子那麼簡單,抄一本書便是一兩銀子,這他們三個人每天都拼命的抄,之前也確實是給狀元樓帶來了非常大的貢獻。
只是就按照他們那個速度來算的話,這一個月下去,三個人加起來都接近一百兩,狀元樓如何能夠頂的住呢?
更何況現在雲沉央還說要給他們漲工錢,這若是真的這麼做了,還不知道蘇家那邊會怎樣生氣呢!
掌櫃的想到這兒,面色有些擔憂,剛準備阻止雲沉央接下來說話,卻沒想到那三個年輕人剩下的兩個,都有一些猶豫了起來。
的確就像雲沉央所說的,他們雖然都是文人,也沒有什麼商業頭腦,但是書香樓通過壓低價格來打壓狀元樓,這是在整個京城都不是什麼秘密。
那些文人雅客之所以會全部都涌向書香樓,也絕對是因爲書香樓的價格很低,能夠爲他們省下來很大一筆錢。
可是就像雲沉央說的,萬一過段時間書香樓真的撐不住了,沒法給他們再開工錢,到時候再解僱他們,那他們想要再回狀元樓,不說蘇家同同意,就說他們自己也覺得臉面無光,實在是愧對於蘇家,不好意思回來。
只是如今他們家中的情況確實很難搞,若是雲沉央真的同意說現在先接濟他們的話,倒也不是不能同意。
但是通過抄書來維持家用,的確算不得有太大的收入,更何況雲沉央只是說給他們加一些工錢,卻並沒有說要加多少。
這樣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給不到書香樓那麼高的價格。
這下三個人又都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麼樣定義雲沉央說的這話。
雲沉央也不着急,拉着蘇掌櫃便坐到了一邊,在那喝着茶,看起來好不悠閒,似乎就是在等着這三個年輕人做決定一樣。
蘇掌櫃這一會兒是真的提心吊膽的。
怕他們三個人答應,又怕他們三個人不答應。
這三個年輕人湊到一起討論了一會兒以後,漸漸的竟然有一些爭吵起來的趨勢,最後還是那個爲首的年輕人嘆了一口氣。
“這位姑娘,您說的這話我的確是相信,畢竟蘇家也絕對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只是咱們總要確定您的身份才能繼續再往下說吧。在下倒是願意繼續留在狀元樓,畢竟您說的也確實是有道理,左右這些就是這個趨勢,咱們若是真的不按照這個趨勢來的話,恐怕最後咱們也不能有太大的收入。你也知道,咱們既然出來做這行,那必然也是家中缺錢的。多了的話我也就不跟您說了,若是您當真說了就能算的話,在下是願意繼續留在狀元樓的。這兩位兄臺……在下也實在是勸說不動了。”
“就是啊,姑娘,你年紀這麼小,先不說能不能做得了主,就說這個工錢您怕是不能給到像書香樓一樣那麼高,一本書可是三兩銀子呢!如果是咱們真的不去書香樓的話,也不知每個月得少掙多少錢。咱家中都是有困難的。做出來這樣的決定實在是對不起蘇家這些年的幫助,只是我們也確實沒有什麼辦法。”
裡面那兩個男子說完以後,都齊齊的點了點頭,好像確實是要脫離狀元樓去書香樓的。
雲沉央聽了也不惱,只是笑着淡淡地繼續坐那兒喝了一口茶,好像根本就不着急這事兒一樣。
掌櫃的這一會兒聽了,心裡都有一些着急上火的了,看着雲沉央這麼淡定,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繼續等着,想等着看雲沉央一會兒怎麼收場。
他倒並不是覺得長平公主這一會兒是在玩鬧,只是這個價格他們實在是給不出來,好在現在走了兩位,也只剩一位了,只是這一位真的留下來了,怕是後面若是真的有什麼大單子,一個人恐怕也撐不起來這麼大的擔子呀。
眼看着蘇掌櫃現場上火的,雲沉央也並不着急,只是想了一會兒以後便把茶盞繼續放到了桌子上,醞釀了一會兒,這纔開了口:
“不瞞三位先生所說,我雖年紀小,但是如今還真的能夠做主,若是不合適的話,大不了我再去蘇府交涉一下便是了,我乃當今五公主,明妃娘娘所出的長平。既然我都已經把我的名號搬出來了,想必這位先生也能放心一些了吧。”
爲首的那男人聽了雲沉央說的話以後,眼睛接着就亮了起來。
皇家的人當然不缺錢了,想要給他們漲漲工錢,那還是很簡單的,說不定以後真的能給他漲到像書香樓一樣的價格。
只是那兩個男人在聽到雲沉央說的話以後,這一會兒確實是又猶豫了起來,但是想了半天,還是咬咬牙,堅持要去書香樓。
雲沉央瞧着他們這樣,也就不再多勸說了。
很快那兩個人便離開了狀元樓,不知去了哪裡,雲沉央這一會兒也歇了下來,瞧着那男人這一會兒還不知該說什麼,雲沉央也不着急。
“先生倒確實是個聰明的,在狀元樓做工,總比去書香路那邊好看一些。文人嘛,自然都看重自己的臉面,本宮也確實能夠理解先生的心情,若是先生這一會兒後悔了的話,再去書香樓,本宮也絕對不會再阻攔的。雖然皇室有錢,可是在這方面的生意上,皇室還確實沒有過什麼樣太大的投資。先生今日留下來,長平也感謝先生的知遇。若是先生有什麼困難,只管在狀元樓跟掌櫃說一聲,到時候掌櫃自然有辦法能夠聯繫到本宮。”
“既然這樣,那本宮也知曉先生估摸着確實是有些困難的,咱們確實給不了書香樓那麼高的價格,但一本書二兩銀子,本宮還是能夠拿的出來的。若是先生覺得有些不大夠的話,本宮這裡還有剩下的錢,可以先借給公子緩緩急。大不了等到公子日後寬敞了,再多爲狀元樓抄兩本書就是了。”
“更別說宮裡的御醫都是個頂個的有本事,醫術最好的幾乎也全部都在太醫院了。公子若是當真有困難,本宮雖不說能夠把院首調過來,但是找個御醫來給令慈看看病還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至於抓藥的錢。公子要是拿不出來,本宮這邊也確實可以借給你。”
眼看着那年輕男子就要同意了下來了,雲沉央這會兒心情也變得不錯。
她還是更喜歡這種知恩圖報的人,要她說,這些年來狀元樓在京城裡的好事雖然做的不太多,可是那些貧窮的書生們,若是他們實在是買不起紙張,狀元樓也會說給他們,等到他們以後功成名就了再來還。
只要那些有一些文人品德的,幾乎是沒有人賴賬。
但其實蘇家也是要吃飯的,所以這纔會選擇賒賬的方式,而不是直接贈送。
若是蘇家也家大業大的話,絕對不會吝嗇於這些紙張之類的。
雲沉央想着又思考了一下剛剛離開的那兩個男人的目的,無非就是覺得對面的書香樓比狀元樓更吃香罷了,那既然這樣,她就要書香樓在一個月之內倒閉。
她就要看看,在這個朝代,還有什麼事兒是她雲沉央搞不定的。
雲沉央在前世的時候就知道古代人都十分的聰明,甚至在很長時間之前便已經發明瞭活字印刷術,對於她來說,想要在這個時代推廣活字印刷術的確是很簡單的,可是她現在更想要先把對面的書香樓搞垮。
等到書香樓搞垮了以後,雲沉央也不介意降低整體市場的價格,然後讓那些文人墨客們讀書別那麼吃力。
尤其是那些寒門子弟,瞧着他們求知若渴,又偏偏買不起紙張的模樣,雲沉央有時候都有一些動容的說不上來話。
既然打定了主意,雲沉央也沒從這件事情上多糾結,就想着一會兒去蘇家跟蘇城商量商量這個事兒。
只是看着面前的這個年輕的男子,雲沉央又有一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如果真的發明了活字印刷術的話,那這個男人留在這兒其實用處也不大,但云沉央不這麼想。
雲沉央就偏偏要養着這個閒人。
對於這種真圖報的人,她向來都很看好。只是這男人看起來好像很冷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冬天對於他來說也是十分難熬的。
雲沉央仔細的觀察了他一下,發現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衣便沒再穿什麼了,這樣冷的天,還穿着如此之少,要說他不冷雲沉央都不信。
“掌櫃的,這件事情這兩日就不讓你費心了,我一會兒便去蘇府跟舅舅商量一下,這位公子請先跟我來一趟吧。”
在這個時代,只要是遇見了讀書人,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要叫先生的,以表示對讀書人的尊敬。所以雲沉央也沒有太過於另類,人家都這樣叫了,那她多叫一句也不會怎麼樣。
那男人聽了倒是有些臉紅的點了點頭,這纔跟着雲沉央一起坐上了馬車。
不過他很識趣的並沒有坐在馬車裡面。
事實上,瓊漿也一直在馬車上虎視眈眈的,生怕這個男人心裡一點兒數都沒有,直接就上了車內,看着他老老實實的坐在車轅上,瓊漿又滿意的笑了起來。
嗯,這樣纔對嘛,若是真的不按照她想的來,那她怕是會當場就把這個男人給趕下去。
“公主,已經到了。”
雲沉央吩咐車伕把車趕到滿春園的,這一會兒聽着瓊漿在外面說的話,雲沉央應了一聲以後,瓊漿立馬掀開了簾子,擡起手來扶着雲沉央,讓雲沉央緩緩的走了下來。
那書生也沒想到他們竟然來了滿春園,只是這裡的東西他都是消費不起的,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別那麼窘迫。
書生有些拘謹的站在門外,最後就連瓊漿都有一些不耐煩了,那年輕人才肯低着頭進了這裡。
滿春園是整個京城最大的服裝鋪子,雖然大多數是賣女裝的,可是男裝當然也有了,甚至就連老人的和小孩的都一應俱全,一進來便滿目琳琅,讓人目不暇接。
“紅袖,姑姑給我拿兩套讀書人穿的衣裳,再給我拿兩套,嗯……八十歲的老夫人的衣裳。”
雲沉央對着紅袖說的,紅袖擡起頭來,看着跟在雲沉央身後的那書生,只瞧着他皮膚白皙,一張手上都升滿了凍瘡,這一會兒還一直低着頭,不敢擡頭亂看。
瞧着他的模樣,紅袖便知道雲沉央估摸着又是善心大發了,接濟着哪一個貧窮的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