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程孚明提出要單慧慧到他家洗手作羹湯,慧慧一猶豫就錯過了推脫的機會。在等待程孚明下班的過程中,單慧慧猶如熬過幾天幾夜,心亂如麻。
按常規劇情,女人答應去男家做飯,就是中門大開,直接表達:來吧,我準備好了!
若沒有點親密情節發生,觀衆定會一片噓聲。
單慧慧真沒準備好和這個十年前的暗戀對象發生點什麼。
是,他高帥富,與小白相比一點不差。而更大優勢是,程孚明一向自力更生,工作上亦獨當一面,看似更加穩重。
但作爲另一半來看待的話,慧慧總覺得隔着一層。
也許這一層就是三年的時光,朝夕相處的默契。
程孚明似乎特別開心,風一般跑回來,說可以走了。
回過神,單慧慧已和程孚明推車在超市採購。程孚明自然而然輕攬着她的肩頭,只有親切,並沒有輕薄的意思,單慧慧有些不習慣,卻也不好躲避。
他輕聲問着她的意見。她的思緒已經飛遠。
不用看價格的採購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即使那時,她總是一個人,戴着耳機,看着那些陪老婆逛超市的男人,自我安慰着,自己的男人是做大事的。
她沒想過,會有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耐心溫存得陪她挑選食物,幫她推車拎包。
程孚明的房子地段不差,面積比不上小白的豪宅,大約一百平,但裝潢風格很得慧慧的歡心。新中式,去除了沉重的元素,色彩清雅,又得國風的靈韻。廚房看來很少開火,十分乾淨,廚具雖齊全,但油米調料都是這次新買的。
“你平時都不下廚的嗎?”慧慧好奇道。
程孚明把食材放進空蕩蕩的三門冰箱:“下班都半夜了,週末也要各種應酬。這還是其次,自己一個人開伙,做一人份的飯菜,不覺得太淒涼嗎?”
這話說到了慧慧心坎,幸而她還有二妞作伴。否則大概也是沒心情下廚的。
把米淘好,放進鍋:“你的意思是隻是不願意做,其實你廚藝不差咯?”
程孚明呵呵傻笑:“我纔沒那麼傻,不會承認自己會做飯的,否則你不是要懷疑我爲什麼騙你回家做飯?”
單慧慧臉上一紅,把他推出了廚房:“我不習慣別人在旁邊,礙手礙腳,好了叫你來端菜!”
程孚明聽令,乖乖回客廳等着。
邊說這話,單慧慧又浮想聯翩。
小白當年特別愛耍賴,愛趁她在廚房忙碌突然出現,或在腰後一摟,或在耳側偷香,總要她嗔怪着,作勢打着,才肯老實出去。
而後,又會踮着腳溜進來,偷一口菜吃,討一碗湯喝。
想及此,單慧慧嘴角微揚,但低頭看這陌生廚房,笑容便僵住,心裡空蕩蕩。
乾脆認真做飯,不再他想。
用足材料,大施拳腳。慧慧做了個香煎鱈魚,蟹黃杏鮑菇、蝦仁百合西蘭花,來不及燉湯,只得做了簡易的泡菜牛肉豆腐湯,主食就煎了兩塊火腿土豆餅。整整忙活了一個小時。
程孚明見她端出菜,連忙過來幫手,聞到菜香,已讚歎不已:“沒想到你在廚房也那麼能幹。”
單慧慧雙目一瞟:“你以爲我在什麼地方能幹?”
說吧,慧慧已臉頰發燒,知道自己這話容易引人誤解。
程孚明也看她一眼,嘴角含笑:“我只知道你做活動時候能幹,其他,現在不知道。”
慧慧尷尬,忙轉移話題:“還差個勺子,去拿吧。”
上桌後,每一道菜都備受稱讚。鱈魚香嫩,蝦仁q彈,杏鮑菇鮮美,程孚明用一掃而光的吃法讓單慧慧內心膨脹,更連添兩碗飯,以表所言非虛。
單慧慧也覺得格外開胃,相比小白的種種挑剔,這樣的食客總是令廚娘萬分喜歡。
飯畢,程孚明煮了杯咖啡端到沙發前的茶几:“坐會兒吧。”
飯桌上談笑風生還算輕鬆,一下子寂靜下來面對他,單慧慧不由緊張。
他似看出慧慧的拘謹,打開了音響,聽不出是什麼小語種,吟唱着,旋律很舒緩。
慧慧坐下,咖啡冒着熱氣,用的杯子也精巧,小碟裡的方糖浸過白蘭地,微溼,透出漂亮的金黃。
程孚明端着自己的齋咖坐下,兩人離得很近,單慧慧的腿不留意便碰到他的,下意識挪開了些。
程孚明沒讓她逃,抓住了她的左手,慧慧嚇得差點把咖啡撒了。“如果當時我多給你些時間,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慧慧鎮定了下:“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很好麼?”
程孚明皺眉看她,認真說道:“大四那年,我父母車禍去世了。那時候我很怕,感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家了。雖然那時候我已經有在一起的女朋友,但她給不了我家人的感覺,也就和平分手了。我想到的只有你,那幾年,你的眼神一直跟着我,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但我太亂了,急於和你更親密,所以被你當成登徒浪子了。”
慧慧似乎看到了他眼裡的痛楚,想到他一個人闖蕩的日子,心裡不好受,如果她在,如果她沒逃走……
但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單慧慧咬了咬嘴脣:“我已經有男友了。”
他笑得很難看:“我知道,也見過他。但我也看得出你們之間有問題。否則你也不會不讓他等你一起走。”
單慧慧呆呆看着手上的戒痕,不知怎麼解釋她和小白現在的關係。
“我沒有那麼好的家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一腳創造的,唯一我有自信勝過他的,就是我會把家放在第一位,因爲我不能再失去了。”程孚明放開了單慧慧的手,雙手遮住自己的臉。
慧慧沒有別的選擇,輕輕把手放在他肩上,不懂怎麼開口安慰。
“留下來吧。”程孚明攬住她的腰,緊緊把她抱進懷裡。
慧慧有點暈,那是一種陌生的氣味,清新而陌生。
她的手機響起了三連音,那是她爲小白設置的專屬短信聲。
聽到三連音,單慧慧下意識用力推開了程孚明,打開手機。
“剛在哈爾濱租了房子,想到你。希望有天你能來,保重自己。”
慧慧眼前浮現起小白獨自收拾房間,手忙腳亂鋪被子的身影,眼淚就滑了下來。從來,都是她照顧着他的起居。
“對不起!”單慧慧起身微鞠了一躬,步走出了程孚明的家。
背叛的感覺很糟,很糟。單慧慧感覺背後沉甸甸,似乎揹負着巨大的包袱。
慧慧怕留下來無法抵抗程孚明的眼神,更怕無法面對醜陋的自己。
外面的空氣很涼,但真實而輕鬆,慧慧給小白回了短信:“你也保重。”
程孚明的電話打來,單慧慧拿出手機看着,按了掛斷。
他短信來:“是不是我唐突了?對不起,希望你別介意。”
慧慧猶豫了下,還是回了:“是我自己問題,沒事。晚安。”
關機,求一片清淨。
這夜,單慧慧一晚亂夢,夢到她在大學時期看着的身影,回頭卻是小白的樣子。又不知發生什麼,她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不停哭泣。
“慧慧,小灰灰!”二妞使勁揉着慧慧的被子,把她像麪糰一樣搓在裡面。“怎麼睡過頭了啊,不是要上班麼?”
慧慧睜開眼,腦袋很疼。二妞見她醒了,又跑了出去:“我先走了,不能遲到。”
看到鏡子裡紅腫的眼,慧慧也嚇了一跳,看來昨晚真是在夢裡哭了很久,算了,戴墨鏡上班吧。
大城市最可愛之處就是冷漠,無論如何奇裝異服,即使有人斜眼偷瞄或悄悄拍照傳微博,大多數人還是面無表情在你身邊穿梭而過。況且,只是一個初夏陰天戴墨鏡的女人,只不過供忙於生計的人一個幻想的空間:被家暴的主婦、不得意的小明星等等。
剛進辦公室,單慧慧便收到二妞的短信,她的心情又被打入地獄:新主管將活動交給了別家公司。
老路見她去,急召入他的辦公室,對她的兔子眼表現了幾秒驚訝表情,便轉入正題:“酒店的單子估計是搶不回了,競爭公司是新總監的小舅子開的,你的部門可有問題?”
單慧慧不敢誇口說亦明堂的大案子,一來有獨立的打算,二來程孚明在被她撂下後還願不願意相助尚是問題,只得搪塞過去:“還有一些客戶在接洽中,我會加緊公關。”
老路沉默了一會兒,笑得令人狐疑:“實在不行,公司的案子現在很多,你還是可以回來做。”
單慧慧也配合表現得十分感恩:“好的,謝謝。”
低落的心情壓得她喘氣困難,但既然走出了第一步,回頭是千難萬難。
幸而,救命稻草適時飄了過來。
程孚明打電話來,好像昨兒什麼都沒發生過:“你的方案要抓緊了,我想趁週末和幾個老闆打球,幫你推薦下,如果有人有協辦意願,什麼都好說。”
慧慧深呼口氣,這次是由衷的:“謝謝,我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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