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各自奔忙的夏末,芥末忙着奔前程,在她公司周圍租了房,咖喱經常到別的城市“取經”,回來就和芥末擠擠。閨蜜們都離慧慧那片兒遠,只有二妞上班的MARS吧,交通比較方便。
由於小白忙得難見人影,下班慧慧常直接到MARS報到。老闆是個四處雲遊的文藝青年,店裡生意冷清,樂隊每週來兩次,平日駐場歌手是個面無表情的清淡女子,不愛和人說話。調酒師不夠帥,服務員很閒散。
聽聽歌,來杯長島冰茶,和二妞說些有的沒的,或做做工作計劃,很容易就到十一二點,回家,往往恰好碰到一身酒氣的小白對不準鑰匙孔,在門口等着慧慧搭救。
有次回家,小白已坐在走廊上靠着門酣睡,單慧慧細細端詳他,過去的意氣消磨殆盡,只剩下疲憊。即使睡着,眉頭也是緊皺着。
怎麼可能不心疼,戳得她想逃。
單慧慧扶小白進去,讓他躺下,給他擦洗。
慧慧輕輕關上臥室的門,在書房打開她的電腦。
如果,如果她能賺很多錢,會好些吧。慧慧想着。
這兄妹倆都不是讓人省心的傢伙,單慧慧很快發現,二妞有些不對勁。
接連幾天,二妞心不在焉的,總是看着酒吧門口的方向,有人進來就緊張得張望。單慧慧看在眼裡,希望她自己說出來,但二妞只是打着哈哈,拒不開口。
到後來,單慧慧一週去三四天,總有兩天看不到二妞,調酒師說她不舒服早退了。單慧慧打電話問她,說在家睡覺,不肯多說。
終於等到二妞上班,單慧慧一把拽住她,按在座位上:“你到底怎麼回事?”
二妞面有難色:“真沒什麼。”
慧慧正色說:“你需要防着我麼?”
二妞連忙擺手:“真的沒什麼,只是……只是……,我好像看到他了……”
“誰?”慧慧沒反應過來。
“吳辰劍……就是我在新西蘭的男朋友……”二妞邊說邊打量慧慧,似乎怕她開口責罵。
單慧慧愣了下,二妞那種小女兒情態,再清楚不過,她壓根還是喜歡那個“賤人”。
單慧慧還沒開口,二妞已忙不迭解釋:“我知道他不是好東西,我沒想和他再在一起,所以我纔不想看到他,我怕,哎呀,我怕自己不爭氣……”
單慧慧只看着她,不說話,等她平靜下來。
二妞深呼了口氣:“他好像知道我在這兒,所以我想辭職了。”
單慧慧算是明白了什麼叫怒其不爭,但看二妞的可憐樣兒,還能說什麼:“雖然我覺得逃避不是辦法,但你在這裡打工本來就不是什麼正事。辭職也好,你要答應我,好好找個工作,我以前和你說過,我客戶的酒店有空缺,下週一我就安排你面試。”
二妞連連點頭。
慧慧推過去一張紙:“把你租住地址給我,省得下次你當鴕鳥,我找不到你瞎着急。”
二妞乖乖寫下,不好意思得笑起來。
單慧慧給大麴掛了個電話,她一口答應了。
慧慧嘆了口氣,其實,她是不願意再麻煩大麴的。但二妞能有個好前程,她這個當未來嫂子的也好放心。
慧慧也跟小白說了這事兒,他不以爲然:“別瞎操心她的事兒。”
慧慧有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不悅道:“就算不看在她是你妹妹,我也會做。”這話是事實,她喜歡二妞,那姑娘身上的簡單率真,很難得。
小白攬住她:“我不是那意思。她有多不靠譜我知道,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責任。我怕你爲了她白費人情,自己下不來臺。”
慧慧知道這話有理,也有點惴惴起來。
週一一早,單慧慧起牀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二妞,怕她誤了面試。
擔心的事總會成真,果然,她關機。
單慧慧安慰自己她只是貪睡,一個一個電話接着打,還是關機。
以防萬一,慧慧直奔大麴的辦公室。
大麴見她去,搖了搖頭:“幸好是我直接面試,如果走人事,她半點機會都沒了。”
慧慧陪着笑臉:“再等會兒吧,洋妞剛回來不熟悉路。”一邊急着繼續打電話,依然關機。
大麴輕描淡寫:“不着急,我上午的安排都推了,晨會也提早開完了,沒什麼正事。”
慧慧更覺得臉紅,在心裡狠狠咬牙:朱毅然!
大麴安慰道:“既然來了,明天本來要找你開碰頭會,挪到現在也行。”
單慧慧連忙調整到會議狀態,偷偷瞄手機,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二妞沒有音訊。
從憤怒轉至擔心,她不至於那麼離譜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大麴見單慧慧不在狀態,追問下,她只得說了二妞和前男“賤人”的事:“我怕那男的去找她麻煩。”
大麴收拾了下文件,拿起車鑰匙:“你知道她住哪兒吧?走!”
單慧慧和大麴到二妞門口,門虛掩着,門縫裡看,課堂一片狼藉。慧慧覺得自己血涼了,腦子裡飛快閃過各種美劇裡犯罪現場什麼的鏡頭。
慧慧嚇到不敢動,還是大麴冷靜,輕輕推開門。
她們聽到臥室那兒稀嗦作響,單慧慧差點就躲到大麴身後。直到二妞蓬頭垢面搬了一個箱子出來。
“朱毅然!”慧慧一字一句恨恨道,“你殺人分屍了麼?”
二妞撥弄着自己的棕色捲髮,穿着粉色的吊帶睡衣,一臉迷糊,如果不是她做的混帳事,誰都會覺得這樣很可愛。
她怔怔看了單慧慧半天,一拍腦袋:“今天星期一了啊,我忘了……”
說罷,二妞用棄狗一樣的眼神看着慧慧,挪動過來:“灰灰,小灰灰,不生氣了嘛!”
慧慧嫌棄地把她推開:“有人呢,別範二。”
二妞咧開嘴,特陽光的笑容對着大麴:“你是我嫂子說的曲總吧?果然英姿颯爽。外面熱,快進來吧。”
大麴不以爲忤,哈哈笑起來:“難怪小慧叫你二妞。”
二妞吐着舌頭,作可愛狀。在睡裙上蹭了蹭手,向大麴伸出手去。
大麴也不嫌棄,跟她握了握手。
單慧慧還沒消氣:“朱毅然,你能不能有點交待?虧我還跟你哥說你不至於太離譜。”
二妞皺了皺鼻子:“在他眼裡,我從來沒靠譜過。”
看慧慧是真生氣,二妞只好認真解釋:“他找到我了,跟酒吧的人要了我電話,我接了一次,就再也沒敢開電話。昨天夜裡,他還跟我回家了,嚇得我反鎖門,沒敢出來。我看他走了,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住酒店去。這裡的房,過幾天我找房東退了。”
她不說倒好,說了慧慧更生氣:“你能長點出息麼?是他對不起你,你躲什麼?說清楚就是了。”
二妞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得跺腳:“你不知道,我怕我心軟啊,我最怕他求我。”
慧慧看了眼大麴,似笑非笑的表情,覺得自己也跟着丟臉,當下狠了起來:“不準搬!我過來陪你住幾天,和他說清楚。”
二妞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開心得跳起:“說定了哦,我去換衣服,請你們吃火鍋!”
二妞進去換衣,單慧慧看着大麴,只能道歉:“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她人不錯,就是有點孩子氣。”
大麴笑了笑:“挺好的,等你們解決好,再約時間讓她來正式面試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跟她說一聲。”
看着大麴離開,單慧慧覺得這事兒得黃,面試也不過是給她面子,給個臺階下。更覺得恨鐵不成鋼,她非得好好教訓這二妞才行!
慧慧該知道,面對朱家兄妹,她總是輸家。
坐在一家豆撈,二妞點了一桌慧慧愛吃的海鮮,她可真懂吃人嘴短的道理,慧慧心裡也就鬆動了些。
二妞給慧慧鍋裡夾着菜,可憐兮兮問道:“一會兒我陪你回家拿衣服好不?”
慧慧不太忍心再罵她,畢竟她一直在象牙塔裡,膽怯犯傻都正常。
忍住脾氣:“你先回去,我晚上等你哥回家再來。”
二妞撅着嘴:“他不讓怎麼辦?”
慧慧知道他們兄妹關係不好不壞,一口答應去陪她,不諱言她自己也有點喘口氣的意思:“現在他每天在家時間都不到七小時,我在不在沒什麼關係。”
二妞回了神,反而關心起慧慧來:“你們沒事兒吧。他還和那個誰牽扯不清?”
單慧慧點了點頭,吃着她的火鍋:“哭着鬧着讓他別去這種事我做不出。”
二妞看了她半天,特認真地說:“你們倆是在過日子還是爭面子呢?”
這丫頭,不是自個兒的事兒就看得挺清楚。
單慧慧轉開話題:“那個什麼劍要是非要和你複合,你怎麼想。”
“吳辰劍。”她補充了下,“他做得出那樣的事,我怎麼能再回去。”
“要是你不喜歡他,也不會在意我怎麼稱呼他。”
二妞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真的放下了。”
“最好是這樣。”慧慧沒好氣,“你記得,如果你再回頭了,我絕對不會再管你。以後哭也好,笑也好,別找我。”
二妞蹦了過來,坐慧慧身邊往她身上蹭:“你才捨不得不管我呢。”
“去,去!”慧慧假裝嫌棄,還是被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