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龍帝國上面的雲彩五顏六色,又千奇百怪。沒有人知道它們是怎麼形成的,也沒有人知道它們中間包含的靈氣到底有多少。人們只知道這裡面有靈氣,這裡面有天地玄機,這裡面有傳說中的雲海,這裡面的靈氣可以培養出一兩千年纔出現一位的仙境高人。
在綠鬼森林上突然貼着枝頭飛過來一朵黑雲。
這朵黑雲很大,像幾片組合在一起的巨大蓮葉。有時飛在樹梢上,有時飛在樹林中,和四處的黑色混在一起,很難發現。
上面有着十六個人。最前面站着一個黑衣女子,二十歲上下,大風將她的兩縷黑髮刮到耳後,蘭花白一樣的臉蛋上呈現出一臉的冰霜和桀驁。她的右手揹負着,手中拿着一把像刀一樣長的黑扇。她駕馭着黑雲,細長的眼睛注視着四周,雙耳也在聽着四周的動靜。從她的神態和姿勢來看,她是十二個護衛的頭目。
在她的身後站着十一個人,有男有女,也都是臉色凝重,同時有着一種無法掩飾的疲憊。儘管如此,他們也都在小心地注視着四周。
在中間坐着四個黑衣女子,一字排開,兩邊的是兩個丫頭,臉上沒有表情,中間的兩個人卻都披着黑紗,看不到她們的臉頰,只能透過黑紗看到她們亮晶晶的有些警惕的眼睛。
其中一個身材豐滿,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頭髮卻已經全白。另外一個略顯瘦弱,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她們緊緊偎依着,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她們是一對母女,正是陳來要誓死保護的人,也是他要找的人。不過陳來沒有想到鄭鐵惠還會有一個女兒!母親叫鄭鐵惠,女兒就叫鄭瑩瑩。
兩個人在輕聲細語,大風不時地吹開她們臉上的黑紗,將她們的臉頰呈現在月光之下。
“孃親,我又夢見了爹爹……他的頭髮都白了,連指甲也都白了。”鄭瑩瑩輕聲嘆口氣,更是抓緊鄭鐵惠的手。
“瑩兒,不用擔心,你爹爹是雲境,他的頭髮白了還可以變黑……”鄭鐵惠的語氣很平靜,一邊說,一邊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撫摸鄭瑩瑩的柔嫩但是十分冰冷的臉頰。
“孃親,我們逃出來的,到今天夜裡,我們就跑出來整整三年了,也離開爹爹整整三年了,可還是沒有一點爹爹的消息……”鄭瑩瑩又輕聲嘆口氣。
“天雷門下決心對付你爹爹,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幾個師兄師姐正在追查他的下落,已經追查到黑雲山上了,過不多久,我們就可以知道他的消息。”鄭鐵惠輕輕擦去鄭瑩瑩臉上的淚滴,從身邊的小包裹裡拿出一壺酒。
這種酒是藥酒,是爲鄭瑩瑩一個人配製的。
鄭瑩瑩八歲就成爲水境了,比她父親還要了得。在雷龍帝國上,有的女子比男子更具靈性,同樣的功法女子修煉的時間比男子短,但是效果要好上幾倍。碰到女子修煉天才,那種進步速度更是常人無法想象。
按照鄭瑩瑩的修煉速度,十歲她就可以達到水境的高層。可就是在這一年,家中開始風起雲涌,她的情緒受到極大影響,直到十四歲這一年還沒有突破水境五階,而這時她父親出事了,她的情緒更是激動和悲觀,修煉時遭遇瓶頸,險些走火入魔,功法一下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控制,不得施展,最後落得比平常女子還要虛弱。
爲此,武升的弟子配製了藥酒來調息她的身子骨。
“孃親,還是到了那個地方再喝下吧。”鄭瑩瑩輕聲自責起來,“孃親,爲了這事,沒少讓你操心,我真是沒有用……”
鄭鐵惠笑了笑,又將酒壺放回包裹中,將女兒緊緊摟在懷裡。她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馬上就要見到那位陌生的哨衛,女兒可不想一臉酒氣地見人。
鄭鐵惠擡起頭,看向最前面的那個站着的黑衣女子,“吳婷,快到綠鬼森林了嗎?”
那個叫吳婷的女子回過頭來,臉上有了笑容,“師母,已經到了。”
鄭瑩瑩眨巴着兩個大眼睛,在心裡嘆口氣,爲什麼要叫綠鬼森林這個名字呢?難道恐怖才安全嗎?她扭過頭朝下面望去。
鄭鐵惠又問:“聯繫到這裡的哨衛了嗎?”
吳婷皺了皺秀眉,“回師母,還沒有。”突然,她向上方舉起一個拳頭。衆弟子都如臨大敵,有的握刀,有的握劍,有的開始發功。
雲朵的速度立即降下來,然後緩緩降落,落在一處山腰的草地上。
吳婷示意大家是自己人。
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飛過,朝着這邊打過來一朵白雲狀的靈氣。
吳婷一伸手,接過白雲靈氣,看到是一封寫在布條上的書信。然後,衝黑影舉起拳頭。
黑影站在一塊黑色的巨石上,也做出舉起拳頭的動作。
吳婷望向鄭鐵惠,“師母,我們要到紫竹林中的一個院子裡去……那個哨衛已經在那裡等着我們了。”
……
陳來躺在草繩上又一次把玩起他的玉佩《推龍決》來。
只要是在五千米的範圍之內,《推龍決》就可以感覺到氣海的存在。他在等候那羣人的來到,然後搜索他們的一些信息。突然間,《推龍決》發出了紅光。
他一一看完,收起《推龍決》,得意地在草繩晃悠起來。
這跟草繩就在院子中的離大門不遠的兩棵梨樹上拴着,擋住了去北邊房間的石道。晃晃悠悠的,發出着吱吱的聲響。
突然,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羣黑衣人出現在大門前。
“你們終於來了……”陳來在草繩上伸伸懶腰,張開大嘴打個哈欠,翻身下地,搖搖晃晃地走向他們。在這十幾步中間,他瞥了他們幾眼,將他們所有人的樣子都深深記在心裡。看到其中的兩個披着黑紗的女子,在人羣中處於中間的位置,他心想這兩個人就是保護對象了,又看了看其中那個身材修長的少女。
吳婷示意大家先等待,一個人邁進院子裡,手中黑扇輕輕扇動,腳步穩重而警惕。
她打量起陳來來,眉頭隨之苦苦一皺,心裡不禁責怒起來,天衍派竟然叫一名少年來做哨衛……還這麼不穩重。
陳來一眼看出她就是護衛的總管吳婷,想跟她來一個英雄惜英雄的開場白,可是看到對方有冷視之意,一下站住,抱起拳頭似笑不笑地介紹起來,“在下陳來……這位是?”
吳婷看他一眼,沒有搭理,又望了望院子轉過身,走到鄭鐵惠和鄭瑩瑩其實安排兩句,攙扶着她們走進來。其他人跟在後面。
陳來吃個閉門羹,正想發火,看母女倆走進來,衝她們抱拳行禮。
鄭鐵惠揭開頭上的黑紗,露出白髮,向陳來行禮,“陳哨衛……”這個鞠躬有九十度,以至於肩膀上的黑紗都滑落到地上。
溫和的聲音在身邊一起,陳來就趕忙向鄭鐵惠還禮。又彎腰拾起黑紗,雙手奉送給鄭鐵惠。
陳來的師父柳貞影告訴過陳來,鄭鐵惠是一個溫婉大氣的女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見她相貌端莊,眼神柔和,雖然滿頭銀髮,但仍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女子,陳來擺擺手趕忙撤去隱藏在樹上和暗處的細紅蛇。
鄭鐵惠接過黑紗,望向陳來,覺得似曾相識,娥眉一緊愣住了,心裡疑惑起來,她感覺在以前的哨衛中有人跟他長得很像。
“陳哨衛,這幾天你一定很忙碌,辛苦你了。”
哎呦,夫人哎,您太客氣啦,可比那個吳婷強多了!陳來暗暗讚歎,伸出右臂,謙恭地打出請的手勢。
鄭鐵惠並不顯得着急,牽起身邊女兒的手,準備給他介紹。
“師母……”吳婷伸出扇子伸到鄭瑩瑩的胸前,聲音不知是埋怨,還是請求。
身爲護衛的總管,她不僅要負責鄭鐵惠和鄭瑩瑩的安危,還要保護她們的秘密,甚至連相貌都不能讓外人所知。尤其是鄭瑩瑩的秘密,那更是重中之重。
鄭鐵惠推開了她的扇子,溫和而堅定的目光像是在說既然我們把身家性命都交到陳哨衛手上,那我們就得信賴他。將鄭瑩瑩拉到身前,指着鄭瑩瑩道:“這是小女。”
鄭瑩瑩上前一步,揭開頭上黑紗,向陳來行禮。
只見這女子十六七歲,細圓的臉蛋兒上有着寬大的額頭和黑漆的眼睛,眼睫毛長長的像是嬰兒的睫毛,倒是嘴角很細,兩個酒窩時不時地出現在嘴角邊,顯得可愛可親,只是眼神十分憂鬱,像是有着極重的心事。
在家中出事的那年,她才十四歲,幾年過去,已經出落成一個美麗的大姑娘了。
陳來只看得呆了,眼裡竟然莫名其妙地突然一熱。
吳婷咳嗽一聲。
這個女孩子是這次保護的核心,陳來不敢馬虎,向她行禮,“見過小姐……”只是這個禮行得有些大,腦袋快要碰到鄭瑩瑩的膝蓋了。這個距離很近,他聞到了鄭瑩瑩身上的那種淡淡的蘭花香味,但是又覺得這香味像是晚上的蘭花香,有些幽暗,又有種想要飄零的味道。
他直起腰,直接問道:“小姐身子有恙,不知正在服用什麼藥。”
“小奴,你懂個什麼?”吳婷上前一步,輕輕將鄭瑩瑩拉到鄭鐵惠身邊,又將黑紗蓋在她的頭上。鄭瑩瑩的秘密就是這羣人的秘密,她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哨衛也不例外。
嗨,老子想紳士一回,你這個小娘子也不讓嗎?還罵老子小奴!陳來忍住怒氣,將還算平靜的眼神投向鄭鐵惠。這時候,他覺得還不是同鄭鐵惠相認的時候,因爲將來還會有什麼客人來到,等到那個客人來到,再想辦法認識不遲!畢竟,自己手中沒有孩子!
雖說有《推龍決》,但是沒有孩子,就是不行!到時候鄭鐵惠要孩子怎麼辦?可能在自己帶着他們去見孩子之前,大家就大開殺戒了!
等一等!必須等一等!
鄭鐵惠從身邊丫頭手中接過包裹,掏出那瓶藥酒來,雙手遞給他。
陳來趕忙接過,打開蓋子,嗅了嗅,“明天還是我給小姐配藥吧。”隨手一扔,將酒瓶扔到一棵梨樹的根部,嘩啦一聲摔得粉碎。一股藥酒的香味隨之瀰漫開來。
衆人一驚。
吳婷用右手嘩的一聲打開扇子,渾身頓時被一種霧氣所籠罩。霧氣呈現白色,張牙舞爪,躍躍欲試。
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吳婷身爲護衛的頭目,第一要務就是和哨衛搞好關係,安排鄭鐵惠和鄭瑩瑩,以及其他弟子住宿休息。可是三年來,她見過的哨衛和接待他們的人沒有人敢對她們不敬的,想不到面前的這個少年哨衛竟然膽敢這樣做,不知不覺火氣就上了起來。
鄭鐵惠伸出左手製止了她。吳婷瞪了一眼陳來,又退回去。
“我們相信陳哨衛就是了。”鄭鐵惠又淺淺一笑。一個少年敢做哨衛,她相信這個人有點本事,現在表現得這麼流裡流氣和大膽隨意,她想也一定有他的原因,“陳哨衛,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陳來再次抱拳,指着房間一一安排。原本打算住進來十一個人,現在一下來了十六個人,他想到了後院的的三個房間,安排進去五個男弟子。
當聽到陳來的住房就跟鄭瑩瑩的住房只有一牆之隔時,吳婷蹙起了眉頭,指向陳來居住的房間,“陳哨衛,你住在那裡,有點不合適吧?”
“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將就將就便得了。”陳來指了指外面,“外面我還有兩個住的地方,都在樹上,也是將就着住。”
吳婷頓時臉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