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晚秋做了一個夢,夢裡只有兩種顏色,深灰,海藍,重疊交錯在腦海中,像是走到了世界的盡頭。醒後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乾了一般,無力地讓人絕望。

聽說失戀後只需要30天就能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現在已經第幾天了呢?晚秋迷惘地想着,搞不懂爲什麼到現在只要一想起許輝,她的心仍然會痛。

“晚秋,快起來了,我們出去玩兒去,我聽當地人說後山有個湖,特別的漂亮。”豆豆穿着牛仔外套和格子襯衫,端着兩杯咖啡,進門後興沖沖地朝她說。

晚秋回過神來,慵懶地翻了一個身,嗯了一句後,就坐直起來,接過豆豆遞過來的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

收拾妥當來到酒店大門口,卻看見門前擺放着兩輛自行車。

“我們騎車去?”晚秋有些意外地問。

“嗯,要穿過那片森林,有個很漂亮的湖。”豆豆向遠處遙遙一指,“很像瓦爾登湖。”

晚秋淡淡應了一聲,就朝那個方向騎,並沒有表現出很濃厚的興趣,但也沒有明確地表示出拒絕,這次旅行她一直就是這個樣子,豆豆也很習慣了她這樣的狀態,自得其樂地跟在她的後面。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和羅阿姨她們說了沒?我們不回去過年了”豆豆加快了速度,和她並排騎着,隨意地問。

“沒有,不想告訴他們。”晚秋不是很在意地應了她一句。

“你還在生你媽的氣?”

“沒有,只是短時間內不想見她。”

兩個人聊聊說說,路上也不覺得累。本來中午的時候預計就能到的,誰知晚秋今天穿了條長裙,剛開始時還衣袂飄飄地隨風飄揚,煞是好看的樣子,誰知到了半路,裙角被絞了進去。費了半天勁拔出來,米白色的裙子沾滿了機油、泥土。

晚秋盯着已經狼狽不堪的裙襬,劃拉一i聲,突然就用力將它扯爛開來,瞬間長裙就變成了短裙。

“走吧”她不以爲意地又騎上了車,招呼了豆豆一聲,又繼續向前。

豆豆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麼。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路程過半,隱約能瞧見遠處泠泠的一片湖水了,嘎啦一聲,晚秋的腳踏車,徹底踩不動了。兩人面面相覷,然後豆豆主動下車過去蹲了下來,檢查車輛的狀況。

晚秋焦躁地來回走了兩步,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扶了扶額,似乎在極力隱忍着什麼。豆豆搗鼓半天,終於垂頭喪氣的放棄了,認命地說:“沒辦法,只能我們共騎一輛,或步行過去了,這車暫時沒法修了。”

話剛說完,就聽見“砰”地一聲,自行車被一塊石頭砸中了,而晚秋臉上怒氣未消,一隻手上全是泥土,很明顯是剛剛的石頭是她砸過去的。

豆豆驚訝地張大了嘴,看見她似乎還想要i繼續地樣子,連忙上前去從後面抱住她:“晚秋,你怎麼了?冷靜點”

“它就是在和我作對”晚秋掙了幾下,沒有掙開,只好站在原地,十分激動地喊道,“不就是想看個湖嗎?爲什麼都不能如我的願,爲什麼?”

“看啊,我沒說我們不能看湖呀,就是比原定計劃晚了一些而已,你不要這麼激動好嗎?”豆豆小心地撫慰她說道,手仍然不敢鬆開。

“難道非要我事事都聽你們的,才能讓我如願嗎?我只是想要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而已,爲什麼就這麼難呢?”晚秋軟軟地跪到了地上,用雙手捂着眼睛,帶着哭腔說。

豆豆見她似乎冷靜下來了,漸漸放開了她,然後輕輕地拍着她的肩膀說:“晚秋,沒有人能替你決定你的未來,你又權利做自己的主。”

“那爲什麼他會離開我?”晚秋放下了手,滿臉的淚,“他不是說不管怎麼樣的我都會一如既往的愛我嗎?可是爲什麼這麼快就變了?”

豆豆愣了一下,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和許輝的事情,看來晚秋仍然放不下他,只是一直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假裝自己不在乎而已。

“可能只是因爲不夠愛。”沉默了一會兒,豆豆才緩緩開口。

不夠愛?晚秋聽後轉頭怔怔地看着她,雖十分不願意相信,但是彷彿覺得豆豆說的也有那麼幾分道理,是啊,除了不夠愛以外,還有什麼理由能夠解釋許輝的行爲呢?可笑的是,他都早已放手了,自己還在這裡顧影自憐。

用力地將臉上的眼淚擦乾,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我們走吧,不是還要看湖嗎?”

豆豆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自行車推了過來,幸好這輛車能載人……雖然需要坐在前面。晚秋身子夠瘦小,豆豆雙手握着車把,還能綽綽有餘的落下一大片空擋。

騎了好一會兒,已經看得到湖了,豆豆將車子騎得飛快,一邊說:“抓穩了,前面有坡,下了坡馬上就到了。”

剛說完就到了一個高坡,速度快得像是風一樣,晚秋卻並不害怕,還將手漸漸鬆開了,迎着風慢慢地擡起來,和身體形成了一條直線,她閉上了眼,霎那間覺得自己似乎也要飛了起來,卻沒想到這樣做的後果——她和豆豆都因重心不穩摔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瞬間,豆豆用力地將她護在懷裡,避免她被地上的石頭磕到,而自己卻被尖銳的石頭菱角劃破了好幾處地方。

停止滾動後,晚秋平躺在地上,看着蔚藍的天空,一動也不動。只聽見豆豆忍痛爬了起來,焦急地過來查看自己,“晚秋,這麼樣?傷着沒有?”

她搖了搖頭,慢慢將視線轉回到豆豆臉上,看見她臉頰的血痕,忍不住用手去觸碰了一下,豆豆吃痛閃避了一下。

“豆豆,我們交往試試吧!”晚秋平靜地說。

一個月後,漫長的旅途終於行到了盡頭,重新踏上s市的土地,晚秋的心情卻並沒有變得像是離開時所期待的那樣,灑脫,或者快樂。此時已經是初春了,天氣微暖,就連柳絮都悄悄地鑽出了幾絲,漂浮在半空之中。

晚秋摁下了車窗,眯起眼睛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旁邊伸過來一雙手,輕輕地覆蓋在她的手上。

“累了嗎?累了就靠着我睡會兒吧。”豆豆關切地說道。

晚秋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頭偏着靠了過去,一如她們在旅途中的那般。

“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豆豆伸手攬過她的肩旁,輕聲說。

沒過多久,車子就在寧泰中心門口停了下來,晚秋下車後,站在原地,眯眼看了這座大廈一眼,突然就轉頭看向後面拉着行李的豆豆說:“我不想來這裡。”

“那你等等我,我去樓下將車開上來送你回去。”說完豆豆就拖着行李往電梯走去了。

晚秋沒有跟着去,只是坐在了大廳沙發上,無聊地翻着手機。

豆豆拖着大小包行李,從電梯走了出來,朝往常自己慣停地車位走去,一邊走着,一邊伸手在包裡摸着鑰匙,還沒走到車位,就看見一輛十分打眼的跑車停在自己車旁邊的位置。而這輛車正是她十分熟悉的,曲恆的法拉利跑車。

她愣了愣,祈禱着他人不要在車上,然後就埋着頭快步走了過去。誰知剛走到車前,就聽見車門打開的聲音,原來是曲恆才停好車,剛準備下車。

豆豆一時就呆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曲恆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豆豆,見她拖着兩個箱子,風塵僕僕的樣子,也愣了愣神,然後轉頭看了自己車旁邊一眼,才發現自己一時沒留意,竟停在了她的車旁邊。

“才旅遊了回來嗎?”他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主動開口問道。

“嗯,和晚秋出去散了散心。”豆豆埋下頭,輕聲回答道。

“哦”曲恆瞭然地點了點頭,“我來找阿萊商量她的婚禮細節。”

“她要結婚了?那替我說聲恭喜”

“嗯,”曲恆點了點頭,似乎也不知道能繼續和她聊什麼了,於是便低着頭從她身邊走過,朝電梯方向去了。

見他沒有再攀談的意思,從自己身邊走過後,豆豆才漸漸鬆了一口氣,來到自己車旁邊,將行李塞進後備箱後,便開車上去接晚秋了。

曲恆站在電梯中,想着剛剛的一幕,心裡不由又升起了一股澀然,和自己在一起時,從沒看見過她有這樣的神采,雖然渾身都散發着旅途後的疲憊,但是那雙眼睛卻亮晶晶的,像極了盛夏夜幕下的星星。

此時的她,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候了吧?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出來,不管怎樣,只要你幸福就好。

到了阿萊工作室那層,曲恆走出了電梯,走到她的工作室門口,推門進去。

“你怎麼又來啦?”不想阿萊看見他卻是像見了鬼一般,哀嘆了一聲癱靠在沙發上。

曲恆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邊,十分溫柔地說:“來吧,我們繼續,下個月就是你的婚禮了,你也想當一個完美的新娘吧?”

“你放過我吧,曲恆,我已經快要散架了。”阿萊告饒。

曲恆眼裡閃過一絲叫堅定的東西,“不行,人一輩子就一次婚禮,必須要重視”

阿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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